若在平常,被她这么吓唬的翠环早已魂不附体。可今日,或许仗势着老皇爷等人都在,翠环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何况颜云歌派人杀她灭口,这口闷气她终是咽不下去。她替主子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于是就梗着脖子,说起话来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等到娘娘临盆之时,果真诞下的是位小公主。娘娘便即刻吩咐奴婢去往关禁那几个妇人的密室。彼时,几个有孕的妇人已按照要求喝下了催子的汤药。巧的是,第一个诞下的就是个男孩儿。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生下了男孩儿的妇人就是这位。”说着,一指站在身旁好似坐立不安的耿家媳妇。
“你胡说!这些话一定是颜绯雪教你说的对不对?”颜云歌咬牙切齿地说完,即赤红双目地瞪向绯雪,不觉间,紧紧捏住掌心,任由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带出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
绯雪对她刀子一样的眼神罔若未见一般,嘴角噙着浅淡温和的笑,步伐轻缓悠然又走向另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位是谁,或许该由翠环来做介绍更为妥帖些。”
翠环此时早已把一切都豁了出去,眼尾扫了眼抱着孩子的妇人,只就语气平淡地说道:“那是我嫂嫂,与我哥成亲几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当初太后娘娘想为她刚出世的‘女儿’找个人家,我遂把小公主抱给了哥哥嫂嫂抚养。如此的话,一旦娘娘想见亲生女儿,随时随刻都可以见到……”
“你个贱人,还不给我住嘴?”
颜云歌面目狰狞地愤恨吼道,说话间已然大步上前,作势要对翠环一番扑打。
从旁看热闹的宇文拓博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去,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拦截住她。任凭颜云歌又踢又打,那侍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直挺挺站在颜云歌面前就是不肯让步,气得颜云歌险昏厥过去。
见此,翠环一颗几乎悬到了喉咙的心这才落回原位。
彼时,老皇爷站的累了,就自顾自择了个位置落座。睨了翠环一眼,冷冷吐出一句:“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其实当初,先皇是被太后娘娘害死的……还有窦昭仪……娘娘还欲对小皇上下手,是小皇上身边的乳娘和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卫,虎口之下保护了小皇上远远逃离皇宫。娘娘心有不甘,便派出一对死士,誓要将皇上斩杀在宫外……哦,还有晗月公主之死,一样是娘娘的手笔。只因公主无意间撞见了娘娘与三王爷的私情,这才会被灭口……”
“贱人,我杀了你!”
颜云歌此刻早已气得失去理智,挣脱不开侍卫的禁锢,她竟张口狠狠咬在了侍卫手上。侍卫吃痛之下,两手一松,她便趁势逃脱。一个箭步扑到翠环面前,抬脚便狠狠踢在了翠环胸口。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翠环愣是被她踢翻在地。
接下去更是‘惨不忍睹’,只见那半个时辰前还是尊贵优雅的太后娘娘的女人,竟全然不顾形象地坐在了翠环身上,一顿的拳打脚踢……
尽管旁边就站着定王、夏侯容止等人,都可在第一时间将那疯女人拉开。可心照不宣之下,大家却都定住没动。虽然做下这一系列恶毒事的颜云歌罪大恶极,但翠环焉知就没有‘助纣为虐’的罪恶?叫她吃一点苦头也并不过分。
折腾了一晚上,已近古稀之年的老皇爷也好,身怀六甲的绯雪也罢,都已疲累不堪。宇文浔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两个‘疯女人’打架的荒唐场面上,一抬手,便叫侍卫拉开了骑坐在翠环身上的颜云歌,同时给绯雪递过去一个眼色。
绯雪心领神会,自隐月捧着的锦匣内取出太皇太后临死前曾交托与她的玉玺凤印。颜云歌毕竟身份特殊,饶是老皇爷也不可随意定她的罪。这时候,唯有请出这尊玉玺凤印,待到来日才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玉玺凤印在此:太后颜氏,德行有亏,恶行累累。今,废去太后之位,禁足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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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绯雪坐在房中,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花棚。再有三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她想亲手为孩子们绣两件小衣。虽说她的绣工难上大雅之堂,只是一朵再寻常不过的牡丹花,她也要绣上整整三日。为此,没少惹来夏侯容止的不满。在他看来,这些个‘琐事’她大可交代下人去做,没必要亲力亲为。没的再累着自己,岂非得不偿失?
不过,绯雪的执拗却是他如何也劝说不得的。府上有现成的绣娘是没错,可绣娘绣的和她绣的能一样吗?同样不在区区一件小衣,而是她辛苦缝制小衣的心意上。她想要让宝宝们知道,她是爱他们的,很爱很爱。
此时,门扉上响起了三声象征性的轻敲。之后,门被推开,隐月信步走了进来。
“小姐,刚得到消息,颜云歌已偷溜出宫,隐秘地前往城郊,估计是与什么人汇合去了。”
绯雪手上动作一顿,柳眉轻扬,眼底晕染开一抹兴味盎然的浅笑。而隐月站在一旁,眼角眉梢则是流露出一抹赞叹的神韵。
论起自家小姐的‘料事如神’,她早已经历了不下数次,按说早该见怪不怪了才是。可当小姐的预料再一次应验,颜云歌真的从冷宫逃了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想对小姐竖起大拇指,真心道一句赞叹溢美之词。
“小姐留着颜云歌一条命,莫不是就在等着这一刻?”
听了隐月的兀自揣测,绯雪将花棚放在软榻上,端起矮几上的梅子汤浅浅地抿了口。似乎对梅子汤的酸甜可口很是满意,眼睛笑眯了起来。片刻之后,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你看来,逃出宫去的颜云歌会去找谁?”
隐月想了想,很快给出一个答案:“应该是去找颜霁了。这时候也唯有颜霁能帮忙她摆脱朝廷的追缉。”
绯雪听后却是摇头一笑,眼底隐有锋芒显露:“颜霁如今已自顾不暇,颜云歌不会笨到去找一个失了势的他帮忙。”
“那她会找谁?”
绯雪不作回答,话题一转,聊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命令书生追查柳睿的下落,也不知他们是否寻到了人。”
蓦然间,隐月茅塞顿开,她怎么忘了还有柳睿这么号人物?就说颜云歌如何能从防卫森严的冷宫中脱逃,分明是柳睿那老匹夫在宫中安排了人,暗中相助,颜云歌才得以逃脱。哼,果然是只老狐狸。
“小姐,这么看来,柳睿早料想到颜云歌会有今日的下场,才会早留了准备?”
绯雪只笑不语,却默认了隐月的揣度。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如今的颜云歌早已没了用处,柳睿又因何要费尽心机地救她?”
“错!”绯雪笑着更正她的话,“从皇后到太后,这几年,颜云歌坐镇后宫,不可能不为自己留着‘后手’。至少据我所知,她暗下培育‘死士’。你该知道,那些人可是个个不要命的‘主儿’。”
隐月难掩讶异地挑眉:“小姐的意思是:她还想卷土重来?”
“那就得看柳睿的本事了。若他‘引导’得好,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话落,绯雪又再饮了口梅子汤,只觉爽口得很。
隐月不觉间捏紧了双手,眼底流光闪烁,森寒而冷厉。
“你放心!冥月的仇,我一定会报!”
闻声,隐月望向坐于软榻之上的绯雪,未及敛去的恨意在眸中逐渐转化成一抹黯然神伤,竟是红了双眼。没有人能够理解她与冥月之间的姐妹情。自小失去父母的她们,若非有彼此的相依,或许早已追随父母去了黄泉……冥月生来不会讲话,故而她对这个妹妹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致冥月如此。多年来飘零无依的杀手生活,让她自觉愧待冥月。身为姐姐,她非但没能给冥月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还累得她过着这般飘零孤苦的生活,甚至随时可能置身在危险中。正因如此,在紫韶找上她们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紫韶,洗白自己的身份,变身为女护卫,为的不过是想给妹妹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她仍没能保护好冥月……
眨去眼底的水光,硬生生逼退了泪水的暗涌,隐月忽而单膝跪地,抬眸看向绯雪,语气坚定而森然地说道:“请小姐答应,日后,将颜云歌交由我处置。”
“好!”
绯雪又岂会不知,若不能手刃仇人,隐月这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无法从心灵的桎梏中超脱出来。
又过了片刻,开门声响起,夏侯容止大步而入,身影一跨入阁中,目光便下意识追随着心爱的女子而去。
彼时,绯雪半倚半坐在软榻上,正有些昏昏欲睡的发懒。见他走进便咧开嘴送出一抹娇憨的笑,竟是丝毫不介怀隐月在此,直接张开双臂,孩子一样地向夫君讨抱。
夏侯容止不觉莞尔,丝丝缕缕的笑意点缀之下,使得本来略显暗沉的眸子也都温暖起来。不知是不是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性情也会随之改变,他总觉得怀孕后的雪儿有时就像个孩子一样,似乎比起从前来更喜欢对他撒娇。不过他倒是蛮喜欢她这样的转变,时而看着她孩子气的一面,只觉喜欢得紧。
不知何时,隐月已识相地退出门外,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他二人‘你侬我侬’。
夏侯容止坐在了软榻上,绯雪便顺势依偎进他怀里,抓起他大手来,一根一根地数起手指来玩。
“夜魅追踪到颜云歌已同柳睿会和,两人连同一队死士正往西南方向行去。”
绯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对他的话似乎没多少兴致的样子。又或者,可以解释成‘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是以半分也不觉奇怪。
“有了他们爷孙带路,倒省去我们许多寻人的工夫。”漫不经心地说着,约是困意袭来,她把头靠在他胸前,两眼已慢慢地闭合起来。
看着猫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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