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影一闪,纳兰惊问:“韦行!你干什么去?”
韦行状若不闻,纳兰大惊,急道:“帅望叫你!他有话对你说!”
韦行停步,犹疑一下,转身进屋。
纳兰轻声吩咐黑狼:“你要说明白,但是,如果她要是面露迟疑,也不要再勉强她。”
黑狼点头,同时内心不解,小公主为什么会迟疑呢?她挺爽快的啊。
纳兰内心叹息,唔,小公主可能一点不迟疑地就拒绝了。可是,也就这点希望能让帅望多拖两天了。
看看黑狼,你可别一怒之下也给芙瑶两巴掌。
纳兰送走黑狼,进屋去,只见韦行呆站在门口,床上的韦帅望面孔通红,衣服快被冷汗湿透,全身颤栗,连眼球都在不住震颤。
纳兰关上门,韦行听到声音,惊醒了一般,怒吼一声扑过去把冷良拎起来:“你把他怎么了?!”
冷良的喉咙立刻发出咯咯声,吓得韩青立刻扑过,救下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冷良,韦行怒吼:“你把他怎么了?马上把他治好!老子把你宰了殉葬!”
冷良喘息着躲在韩青身后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青握着韦行的手腕:“我们在尽力。”
韦行的手在抖,半晌:“帅望,真的?”真的会死?
韩青慢慢垂下眼睛,原来,韦行还不知道!韩青低声:“冷家旧籍上记载的点穴手法,因为对掌门长老不能用死刑,所以,把他们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后来,这种刑法,因为太过残忍被禁止了,改成有确实证据,众长老一致通过,可以判死刑。所以,这种点穴手法也失传了。”所以,韦行不知道。
韦行眼睛微微转动:“那就是说”
韩青道:“以前,所有受刑的人,都被锁在不能动的身体里,直到死亡。”
韦行轻声:“所以”
韩青缓缓道:“所以,我们在尽力。”
韦行看着韩青,什么?你说什么?韦帅望会死吗?
我儿子同温剑单挑都没死!
他不会死!
冷秋那老狗!
韦行甩开韩青的手,踢开门要走。
韩青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韦行咬牙切齿:“我去杀了冷兰?”
韩青完全糊涂了:“这,为什么?”这是怎么扯到冷兰身上去的?
韦行道:“他杀我儿子,我杀他女儿!”
韩青硬是被这种强悍的逻辑给震住了,他瞪着韦行,啊?!
哭笑不得,半晌,韩青苦笑:“稍安勿燥,等帅望治好的,或者,我陪你一起去,灭他满门,杀了冷兰,杀了师父,再一起自杀。”
韦行两眼冒火,双手握拳,对!连他一起杀了!
呃!唔!不!!光是想,就已经失去力气了。
他一点也不介意杀人,对道德恩义也无信仰。
可是,那个人,是不能杀的。
他一出生就被人抛弃,如臭水沟里的耗子一般,本应该一辈子生活在最底层,那个人伸手把他拎出来。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督促鞭策,他会顺着那人指给他的路拼命往上爬,每次他想停下,就仿佛嗅到旧日生活中烂菜叶与泥秽的味道。有些生活,比死亡更让人恐惧。那人把他拎出来,他同韩青不一样,那个人只是给韩青另外一种生活,给他的,却是全部,他拥有的一切。
韦行对冷秋的畏惧是根深蒂固的,不管他如何努力顺从克制,当他开口说话,或者弄出一点动静时,遇到的都是冷秋厌恶与威胁的目光,所以,他习惯安静沉默,不被人注意地站在角落里,即使成年之后,再不会有人用那样的眼光看他,他在开口说话时,依旧感到不安与焦虑。
韦行的一切行为习惯都是为适应冷秋形成的,别人是被父母伙伴师长与社会共同教育成的,他的世界里,冷秋太过强大,他由冷秋一手捏成,他对自己的造物主,有根植于生命中的恐惧,那是他的禁忌。
杀掉冷秋这个念头让他恐惧焦灼。
韩青看着韦行恐慌的目光,再一次苦笑,伸手拉着韦行:“进来吧。”
韦行转过头,看着在床上抖得不成人样的韦帅望,心中的痛恨与愤怒让他快要疯狂,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杀了冷秋”这四个字。
而且,他对韩青如此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感到痛苦不安。
韩青,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这么说,让我难过。
我可以胡说!你不能!
你让我不安,恐惧!
如果连你都会这世上还有什么感情是永恒不变的?
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
黑狼同韦行一样有良好的吃苦耐劳精神,马不停蹄一天一夜已赶到京城,可怜他的马,被骑废了两匹。
黑狼拿出块通行无忌的牌子,这是上次小公主送给他,让他随时来看自己女儿的。
门侍立刻前面带路,二门把他交给宫女,直到芙瑶寝宫。
芙瑶怀里正抱着黑狼的女儿,用她的小手逗她儿子来抓。
黑狼马上对芙瑶好感度飙升,这高贵女人奴婢成群,她没让奴仆抱她的孩子。
芙瑶回头,笑:“来看孩子?双儿,你爸爸来了。”笑:“你还没给她起名吧?我叫她小双,成双成对。大名等着她爹来定呢。”
黑狼躬身:“公主定了就是了。”
芙瑶有点不舍,把孩子交给黑狼:“你要带走吗?她同小念玩得可好了。要是没有妥当的人选,先在这儿委屈几日,可好?”
黑狼感激地笑笑:“何言委屈?黑狼感激不尽,只是,这次我来”
芙瑶蓦然惊悟:“帅望呢?”
黑狼把孩子放下;目光微微不安地躲开那亮晶晶的凝视,在芙瑶下巴上扫了一会儿:“帅望出了点意外,受了伤,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见他一面。”
芙瑶看着黑狼,半晌:“使妇有夫,不方便去看望别的男人”
黑狼愣住,呃,是我没说明白吗?黑狼缓缓道:“他,他的伤势”
芙瑶问:“快死了吗?”
黑狼沉默一会儿,白老板,我尽力了,你女儿不是一个委婉得了的人:“如果冷良的治疗没要他的命的话,应该还能活一阵子。不过,冷良说他不能吞咽,不能咳嗽,可能会出意外,窒息而死,或者”
芙瑶沉默一会儿:“如果没有意外,他能活多久?几个月?几年?”
黑狼迟疑:“这”不知道。
芙瑶问:“他怎么受的伤?伤势如何?”
黑狼把冷秋的的袭击,与韦帅望的现状细说一遍。
芙瑶慢慢坐下,没有表情,唯一能看到情绪的,就是她的胸口起伏。黑狼微微释然,唔,她一开始不明状况,说不方便去,倒也有道理。
芙瑶只觉得愤怒,被你师爷伤了?好啊,你恋恋不舍的家!被家人杀了,你死得其所,求仁得仁了吧?
芙瑶垂着眼睛,木着脸,声音冷冷:“如果他能治好,我不方便去看他。如果他死了,他不过痛苦几天,我还有一辈子要过,没必要去看他。”
黑狼目瞪口呆:“什么?!”什么?他差点去掏掏耳光,我听见什么了?
芙瑶重申:“你请回吧!”
黑狼暴怒,咬牙:“你这个冷血!”
芙瑶淡淡地:“对韦帅望热血,岂不是对梅子诚冷血?小梅愿意替我遮丑,我不应该再让他出丑,不顾一切去看病危的恋人,当然感天动地,然后呢?我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让我夫家颜面何在?”
黑狼愤怒,强压怒火瞪了芙瑶一会儿:“如果他死了,你不会后悔?”
芙瑶缓缓微笑:“如果每天后悔半个时辰,我会很痛苦的。不过,我猜我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如果每个月,每年后悔半个时辰,相信我能忍住。”
黑狼再一次研究,韦帅望的女人,漂亮的小公主,这个完美无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组成的?韦帅望你瞎了眼,看看你找了个什么烂货?!黑狼刹那儿间有一种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颜色的欲望。
他深吸一口气,这个冷血动物是韦帅望的干娘生出来的,所以,我等天谴她吧,不能替天行道。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然后往芙瑶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转身而去。
190,求救()
190,
芙瑶接过手帕,擦脸,吩咐:“水,洗脸。”看着傻了的青枚,笑了:“韦帅望的朋友都是野人。”
青枚沉默无言,等芙瑶洗完脸,均上脂粉才喃喃:“公主,真不去看韦帅望?”
芙瑶淡淡地:“以后别提那个人了。”
青枚忍不住:“公主,我不喜欢那小子,可是可是”
芙瑶淡淡地:“难道我得到地上打滚吗?”
青枚道:“你不怕冷家人心寒?”
芙瑶轻声:“他们杀了韦帅望!他们是应该心寒!”因为,我会找机会杀了冷家所有人!我不管你们是谁害死的韦帅望,我要杀光你们,平了冷家山!你们等着!一旦我有机会,就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姓冷的一个不留,冷家山上鸡犬不留!你们等着!
芙瑶微笑:“青枚,咱们有多少日子不问朝政了?公主府也该重开诗书会,再打打秋围了。”
夺走韦帅望的人,得给我血债血偿!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桑成求见时,芙瑶正在桌上翻折子。
她不看内容,只是看看是奏什么事的,桑成从没见过芙瑶这样浮躁,不禁呆了一会儿,才见礼:“桑成见过公主。”
芙瑶还在翻,父皇早就对冷家不满,挑起朝庭与冷家的对峙应该很容易,关键是如何让冷家还没觉得察时,就把这种对峙弄僵到不可挽回。还有谁可以利用?慕容,怎么才能慕容对冷家出手?怎么才能做到?冷家内部呢?冷秋走了,好得很,冷思安是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你们害死韦帅望,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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