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作甚,这鸟人意图投敌,难道还不能治他死罪?”杨文兴仍然不依不饶的说道。
“就算要杀,也要等时机!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了,再这么啰嗦,我先治了你!”韩元清呵斥的说道。
在宋朝以下犯上是很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因为宋太祖就是经历了陈桥兵变才建立宋朝,所以在宋军体系中对这种事绝对不允许的。韩元清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把陈祀给杀了,事后肯定会惹祸上身。
“唉,卑职遵命就是了。”杨文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叫上几个手下去监视陈祀去了。
……
白天因为担心被齐军发现行踪,所以韩元清一行人都是找地方躲起来休息。
当天色渐渐向晚的时候,韩元清才带着了手下们开始继续赶路。前途茫茫,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何日能抵达鄂州,但是每个人早已经麻木了思维,谁都没有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这一整天士兵们都没吃什么东西,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在灰蒙蒙的森林里六神无主的行走着,活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似的。
路上一旦遇到果子树,士兵们就变成了蝗虫一拥而上,连树叶都不放过。
韩元清每每看到这样状况,都忍不住叹息。南宋绍兴年间正值大旱,又遇到连年的战事,百姓们根本就无粮可食。据说淮南西路那边都有盗贼劫人而食的惨剧。他不知道自己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能改变什么,就目前而言,自己甚至都不能解决这一众手下的温饱问题。
就这样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山林的边缘,四周林木变得稀疏了起来。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韩元清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厮杀的声音,他警觉了起来,立刻回头对弟兄们喊道:“快,快,隐蔽,有情况!”
败军(下)()
士兵们早就如同惊弓之鸟,顿时全部都蹲下身子隐藏起来。有几个稍微胆大的还凑上前,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元清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放眼向林子外面看了去。前方是一片旷野,此时天色尚且没有全黑,可以看清楚不远处有两路人正在厮杀。其中一路人穿着的是便装,但是手中握着的则是官刀,似乎是化装的军人,他们正在拼命护卫着三辆马车;另外一路人则一目了然,竟然是一队盔甲鲜明的伪齐士兵。
虽然伪齐士兵人数不多,只有三十来号步兵和五个骑兵,应该只是一支巡逻队而已。
韩元清忽然灵机一动,回过身对手下们说道:“弟兄们,想吃马肉吗?”
这些士兵早就饿了一整天,单单听到“肉”字,都忍不住往喉咙里吞口水了。不少人纷纷点头起来,眼中立刻充满了渴望的神光。
韩元清指着远处那些齐兵说道:“弟兄们,齐狗有五匹战马,咱们只要把它们夺过来,今晚就有肉吃了。大家不要怕,你们看齐狗就这么点人,而且敌明我暗。我们打一个突击,定能让齐狗措手不及!”
一个士兵颤颤巍巍的说道:“营帅,可是…。。。可是咱弟兄们一天都没吃东西,哪里有力气杀人去呀?”
韩元清把脸色拉了下来,斥道:“谁愿意跟着我杀出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只有二十多人应答愿意跟随,大部分人还是采取观望态度。
韩元清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可以嘛,谁不去今晚抢到的东西谁就没份。一个个还是爷们吗?咱们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不就是拜齐狗、金狗所赐吗?他们占我家园、夺我良田、杀我亲人,现在这帮狗东西就在眼前,你们却一个个贪生怕死?”
这番话激起了士兵们内心中残存的热血,在仇恨和食物诱惑双重的激励下,他们当即都振作了起来,纷纷决定杀出去。
韩元清欣慰的笑了笑,说:“好,弟兄们,等下只杀齐狗,另外那一路人不要动。”他吩咐完了之后,又把杨文兴喊了过来,对他说,“等下你带二十个弟兄先悄悄绕到北面,那五个齐军骑兵见势不对肯定会逃跑,你就负责把他们拦下来。”
“营帅放心,稍后卑职连人带马都给放翻了。”杨文兴嘿嘿的说道。
商议已定,便开始分头行动了起来。
韩元清在看到杨文兴那队人到达指定位置,然后拔出了佩刀大吼了一声,率先冲出了林子。其他的士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管有力气没力气的,一起扯着嗓子喊杀起来。
旷野上正在厮杀的两路人顿时都惊愕了起来。尤其是那些齐兵,他们听到韩元清这边有人高呼“杀死齐狗”,知道情况不妙,不由的阵脚大乱。
韩元清一马当先,看准了一个还在发愣的齐兵,一刀就将对方砍翻在地上,鲜血溅了他一脸,虽然恶心,倒是也提神。
齐兵的军事素质是出了名烂,甚至比宋朝的厢军还不如,此时他们见杀出来这么多人,知道敌不过,立刻调转头开始溃逃了。五个骑兵最先看出事态不对劲,打转马头就要向北面跑去,可是马蹄还没跑起来,北面突然杀出二十多个人,一下子把他们全部围了起来。
杨文兴满腔怒火,不由分说便挥起刀来,连人带马一起砍。
转眼之间,这五个齐军骑兵就全部死于非命。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刻不到,韩元清这边压倒性的击溃了这一小队齐兵。他看到还有一些跑远了的齐兵,立刻高声呼喊道:“快,追上去,不要走了一个。他们是巡逻兵,附近一定有齐狗的大营,若留活口回去报信,咱们都要遭殃!”
此言一出,马上有三十多个宋兵向那些逃跑的齐兵追了上去,最终一个不留全部解决。
韩元清连忙又向杨文兴喊了道:“看好马,没我的命令不准动。”
杨文兴点了点头,领着手下仗着刀守在那些马前面。五匹战马死了三匹,还有两匹只是受了点伤。不过士兵们现在倒没关心这些马匹,反而都忙着从齐兵尸体上搜刮一些值钱的或者能吃的东西,俨然就像是一群刚刚得手的土匪。
韩元清看向了停在一边的三辆马车,这些马车都是双驾的大车,看来主人一定非富即贵。马车周围那十几个持刀护卫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阵势进行严防,从这一点能看出他们肯定都是有经验的老手。
“你等莫怕,我们是宋军。”韩元清走到马车前面喊了道。
“敢问,你等是哪一路麾下?”护卫当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喝问了道,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根本就没把韩元清一众人当作救命恩人。
“我乃襄阳府普胜三厢刘副将麾下左营部众,你等是何人?”韩元清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这时,他看到中间一辆马车推开了车门,一个小厮先跳了马车,然后又回身从马车里扶着一个老头走了下来。这老头虽然是便装,但是衣衫的料子一眼就能认出是上好的绸缎,不难想像此人应该就是这队马车的主人家了。
先前那护卫头领见了这老头,连忙上前行礼,然后急切的道:“老爷,你怎么出来了?这里还不安全呀!”
老人愣了愣,疑惑不解的说道:“不是遇到咱们自家人的军队了吗?”
护卫头领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都是襄阳府的溃兵,纵然没有投降到齐军,也极有可能已经落草为寇了。”
老人脸上满是紧张,他看了一眼四周那些正在翻弄齐兵尸体的宋兵,心中不由信以为真了起来。如今宋军在襄阳大败,许多丧失了家园又与主力部队失散的士兵,当中除了那些被俘和投降的之外,大部分便转变成流寇了。
救人(上)()
韩元清听到了主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冷冷笑了起来,说道:“某等穿的是宋甲,杀的是齐狗,虽然是溃败的散兵,却从来没有忘本。如果某家想谋害你们,你们现在早就跟这些齐狗一样躺在地上了。”
老人听完这番话,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韩元清说的没错,如果这帮宋兵已成贼寇,断然不会只杀齐狗而放过自己。当即他上前一步,向韩元清略略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这位将军仗义相助,老夫乃光化军节度使秦朗,敢问将军大名?”
他的话刚说完,那护卫头领连忙拉一下秦朗的衣角,附耳说道:“老爷,你岂能轻易说出自家身份呀!万一……。”
秦朗瞪了这护卫头领一眼,说道:“万一什么?若不是这位将军相救,我们已经万一了!”
护卫头领显然还是不信任韩元清,但是又不好与主子顶撞,只好叹了一口气闭嘴不语。
韩元清在听说这老头竟然是正二品节度使,心中不禁兴奋起来,好嘛,这下救一个大官了。他连忙上前,向秦朗郑重的拜了一礼,说道:“末将韩元清,见过秦老相公,刚才让秦老相公受惊了。”
节度使在宋朝虽然只是虚衔,但朝廷往往只将一些名望极高的官员授予此职。韩元清现在救了秦朗一命,等到了鄂州之后,必然会受到重谢,保守的估计也应该要升一升官职、赏一赏钱银什么的。
秦朗虽然以为韩元清是一个九品小武官,而且还是低下的厢军出身,不过见对方如此懂礼貌,心中顿时有几分好感。他微微笑了笑,说道:“韩将军免礼,如若不是韩将军相救,老夫已然落入齐贼手里了。”
韩元清问道:“敢问秦老相公,您怎会在此呢?”
光化军是襄阳府六郡之一,位于襄阳城东北。伪齐与金国联军南侵的时候,光化军是最早陷落的城池之一。纵然秦朗在光化军失守之后退到了襄阳城,但五日前也应该紧随李横的大军南撤到鄂州去了才对。
秦朗老迈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伤感之色,叹息道:“五个月前光化军陷落,老夫便举家退到襄阳城。前些时日襄阳知府王大人还劝我随他一起撤到鄂州,可是那几日内人病重,老夫不得不留在城中陪伴内人最后一程,故而没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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