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拿话一挤兑,春梅气得脸蛋儿愈发白了,恨恨一跺小脚,扭腰转身就走,还拿白眼看了坐在地上的健妇一眼,心说真是没用,还害得本姑娘也吃了瘪。
那健妇看春梅对她翻白眼,一时间也顾不得咒骂没得赏银,不然她说不准能在客栈里头撒泼指和尚骂秃子骂上一阵子。这等妇道人家是最可怕的,她也不晓得什么叫礼义廉耻,一撒泼,脱了衣裳露出一身肥猪肉来,奶子耷拉到肚脐眼下面,说不准还要诬赖你调戏她,不过俗话说的好,一物降一物,一山还有一山高,这种真撕下脸面来估计连乖官都搞不定的健妇,却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春梅一个白眼,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翻身起来,屁颠屁颠跟在春梅后头,还要谄笑着给春梅解释,请春梅千万别在夫人跟前提起这一件事。
她低头哈腰跟在春梅身后,全无刚才那番胳膊上可以跑马的女豪杰架势,好说歹说,春梅也是受了气,正好撒在她身上,她好说歹说,还搭进去一根银簪子,说是孝敬大姑娘的,春梅嘴上说我可不稀罕你那东西,到底还是收了,这簪子款式是不好看,不过瞧着也有个七八钱重,上头还有一颗珠子,估计值个几两银子,可以当钱使唤。
那健妇看春梅收了银簪子,这才舒了口气,又想起这番出来,不但没捞着赏银还搭进去一根银簪子,这可是自己一个月的月钱,当下懊恼得不行,臊眉嗒眼地跟在春梅后头给自家夫人回复去了,见了闻人氏,只说奉上银子就被赶了出来。
闻人氏嘴角带着细微的冷笑,也没说什么,她就在离乖官不远的一家客栈住着,刚住进店里头,就叫过店里头伙计,每人赏了五钱银子,只告诉他们,那位作出木兰辞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大兴县郑小相公如今就住在你们隔壁不远的悦来客栈,你们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回来可以在我这儿再领五钱银子,当然,也别是个人就告诉,要寻那些天津本地的读书人。
那些伙计在天津这等要冲地方混饭吃,都是有些眼眉的,这两天大兴县两尸三命,郑乖官勇割双头在天津也是轰动得很,他们这些伙计就指着这些八卦消息吃饭呢!君不见,那些闯荡江湖的,要打探消息就得往客栈里头去。所以几个人一商量,你去东门某某秀才某某庠生那儿,我走南门某某举子某某监生那儿,也不过就个把时辰的事情,一两银子轻松到手。
所以,闻人氏根本不在乎乖官什么态度,关键就是要有送银子这么一个过程,想必明天那些读书人去拜访人生若只如初见郑小相公的时候就会从闲人口中得知,有位夫人使人送了白花花两百两银子给郑小相公。
这玩意儿真真假假,只要别人往歪处想,这两百两银子就算物有所值了。
那健妇给闻人氏回报后,就出了屋子,她和另外一个健妇在隔壁一间,她进了门,拿起桌子上茶壶来就往嘴巴里面灌,不曾想茶壶里头是刚煮的茶,烫得她眼泪乱飞舌头直吐,另外一个健妇正抱着膀子在床边打盹儿,瞧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一乐,“二姐,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健妇是一家子,姓花,一个叫花大姐一个叫花二姐,名字听着窈窕,却都是指着力气吃饭的。
“你这花痴,煮了茶放这儿却在床上打盹儿,等贼汉子么。”花二姐大着舌头,把怒气全撒在花大姐身上,等花大姐倒了杯凉水给她,她一口喝下去,然后狗吐舌头一般哈哈出气,这才沮丧道:“今儿可亏大发了。”
说着,她就把跟春梅去给郑小相公送银子的来龙去脉一说,末了苦着脸儿道:“我怕被夫人责骂,把前些日子新打的簪子都给了大姑娘,那可花了我足足三两八钱银子”
花大姐嘿嘿直乐,“依我看你也是被银子晃花了眼,那郑家小官跟夫人那得多大的仇啊!你倒好,还指着别人赏你银子,不是活该么。”。
花二姐有些不服气,大着舌头说:“能有多大仇,依我看夫人眼下挺好,府里头上下任夫人使唤,以后若碰上个知情识趣的小郎君,再改嫁了,那真是神仙日子,以前大官人虽然宠着夫人,到底在外头纠缠不清的女人不少。”
“你懂个屁。”花大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夫人那是朝廷五品诰命夫人,能改嫁么?夫人今年不过二十岁,正是花一般的岁数,却要守寡一辈子,如果夫人不知道男女之事,那还罢了,偏偏夫人”说到这儿,她下意识压低了嗓子,道:“夫人还是改嫁过来的,有过两个男人以后,以后再想男人,恐怕就要靠紫茄子和胡萝卜来解决了,你说说,这仇大不大!再说,还要防着大官人那些族人来闹事,说不准就要分薄一半家产去,你再说说,这仇大不大?”
花二姐恍然大悟,可不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大官人那家底子,足值十万贯怕还不止,要是被人分薄了去,那还真是不共戴天之仇。
看她眼珠子里头全是银子在闪,花大姐就明白,她根本没考虑紫茄子的问题,就钻钱眼里头了,心里面叹了口气,也不去理会她,只是觉得夫人实在可怜,这二十岁就守寡,以后几十年怎么过哟!
没男人疼的女人,那还叫女人么。花大姐自言自语,又坐到床边去打盹儿。
闻人氏这边不提,再说郑国蕃那边,春梅走了以后,乖官抱着双臂看着银子就纳闷,这段夫人什么意思?
到底是被后世阴谋论毒害过的,更通晓古今十大**,譬如罗斯维尔外星人和美国军方的关系,譬如红色中国崛起威胁美国甚至横跨白令海峡在阿拉斯加登陆直捣美国本土,种种这些**论曾经让无数人辩论不休。
总之,有疑点,就能构成**论,段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鬼鬼祟祟跟在自家后面跑到天津还送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可以在大兴县最繁华的地段买一栋门面还有很多富余,这里面肯定有**。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乖官揉着下巴,隐隐觉得有那么一根线头,但始终理不出来,旁边单思南看自家少爷抓耳挠腮的,就说:“少爷,想那么多干啥,她送银子咱们拿着就是了,反正后天咱们就走了,怕啥呢!”
单赤霞走过来一巴掌拍了单思南一下,“臭小子,别在这儿打搅少爷想事情。”大头被自家老爹拍了一巴掌乖乖地哦了一声,转头去里厢服侍郑老爹去了。
“单叔,你说,她巴巴地上赶着给咱们送银子到底想干什么?栽赃诬陷我偷银子?不像,那还能干嘛!”乖官真有点抓耳挠腮了。
给乖官倒了杯茶,单赤霞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也觉着这位段夫人有些不寻常,不过,就像大头说的,咱们后天就乘船南下了,即便她有什么,明儿一天之内,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早些休息,等上了海船,那可是有苦头的。”
当年戚少保调浙江兵北上,也是用海船装的,很多人被海船装了一次以后,就发誓在也不坐海船,这其中虽然没有单赤霞,但当年无数同袍趴在甲板上狂吐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一个浪头打过来,海船摇晃之下,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
他十分担心郑老爹,怕郑老爹经不起坐海船的苦楚,但走陆路显然更加不靠谱,从顺天府去宁波,何止千里,郑老爹哪里经得起那个颠簸。
乖官点了点头,反正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再说,这里面虽然有**,但他也觉得,这又能如何呢?我马上就浮舟而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郑国蕃还在蒙头睡觉,就有伙计来敲门,“小相公,小相公,外面有几位相公来拜访您。”
迷迷瞪瞪,乖官爬起来,喊单思南去开门,大头去开了门,门口那伙计正是昨儿那个,此刻满脸的笑,“小哥,你家小相公可起来了,楼下好些个读书相公说要拜访你家小相公,这是那些读书相公的名帖。”。
那伙计脸上一脸羡慕,这么多读书人一早就拿着名帖来拜访,还送银子,看来昨儿入住的这位小相公肯定是位少年扬名的大才子,一会儿得跟掌柜的说去,一定要让这位小相公留下墨宝来,说不准掌柜的一高兴还能赏我银子。
他越想越兴奋,把名帖递给大头后,就在门外头伺候着,大头挠了挠头,把名帖拿进去给乖官,乖官眨了好几下,睁不开眼睛,就让大头给念。
“天津卫卫学新附生公孙聂,请见郑前辈”
“天津卫卫学庠生君小醉,请见郑前辈”
“天津卫卫学禀生楚云诺,请见郑同学”
这个是天津卫学的学生,天津卫学规模极小,只相当于县学,甚至还没县学大,因为天津卫的卫学学生们考试要去顺天府,所以下意识地,他们就要低郑国蕃一个头,何况眼下郑国蕃一首木兰辞正在以瘟疫一般的速度蔓延着,有成为大名士的趋势,自然要称前辈,要请见,至于称呼同学的,那是拿朝廷禄米的禀生,自视要高一点,只肯称呼同学。
这大明朝的读书人,名声有时候真能当银子用,譬如乖官这样,人家一听,哎呀,原来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郑国蕃,久仰久仰。若是没路费,人家还要双手奉上,这也是大明朝清流猖獗的缘故所在,别看我不贪污,我名声大,就有人给我送银子,清流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咬皇帝,能出名啊!名气大了,银子大大滴。
像今儿这些天津卫卫学的学生来拜访郑国蕃,惯例,就要附上银子,那都是钱啊!要不是读书有这么多好处,何必辛苦读上一辈子也要考个功名,不一定要当官,能有个秀才身份,肯拉下面皮来,就能混饭吃了,要是考到举人,随便出去打打秋风,更是滋润得很,考上进士,这个不用说了,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说白了,就两个字,银子。
大头一边念,一边也兴奋起来,“少爷,这些人都来见你,哎呀,下面还有礼单,都是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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