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是大禹响当当的人物,不为旁的,只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一个是皇族子孙,一个是王爷嫡长子,而且他们从血脉上来说,是嫡亲的表兄弟。他们兄弟打起来,不管谁受伤,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或落下残疾,估计都不会受重罚。可王爷和皇上面子上无光,心里憋气怎么办?旁边的人就要受牵连了。幼仪可不想被扯进去,所以坐在青石后面把身子又缩了缩。
“郝老大,你再不动我可要出招了。到时候你别怪我没事先言语一声,别说我卑鄙偷袭,别输了不认账!”
“别把老大长在嘴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二!”郝连玦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
二?莫非另一位就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炎寰?幼仪心下不由得一动,脑子里涌出一些事情。
说起二皇子炎寰,整个大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跟大皇子都是皇后所生,个性品行却截然不同。周岁的时候抓周,也不知道是谁疏忽把娘娘日常用的胭脂水粉盒子混进去,他竟然一把抓住死活不肯松手。
皇上见了十分生气,说他将来是个酒色之徒。从开始会翻身,他便表现出异常的淘气,会走以后宫人更是片刻不敢离眼睛,长大四五岁迥然成了后宫一祸害,让所有人都头疼。今个儿捅猫,明个儿逗狗,大后天戏弄低级的嫔妃,众人还都敢怒不敢言。
再大一些,他就斗鸡、赌钱,溜出宫逛妓院,跟市井小混混一般。皇上气得没少训斥,还打他板子。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认错态度好坚决不改正。皇上曾说过,他是天下顽皮第一,古今不孝无双。
幼仪隐约记得,上一世的他早早就被封了个闲散王爷,放到远离都城千里之外的封地,之后五十年也没再回来过。
不容幼仪再细想,耳边就传来打斗声,估计是二皇子被说得火大直接动了手。可没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闷吭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转瞬间,幼仪的疑问就被解开了。因为发出闷吭的人正四脚拉叉趴在大青石上,跟幼仪四目相接。那是一双桃花眼,眼神复杂,里面有愤怒,有不甘,有不可置信,最多的还是——疼,真疼!
正当幼仪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皮啪嗒一下合上,晕了过去。
突然,一股无形的压迫自上而下涌过来,让她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青石上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墨色长袍,负手而立,正俯视看下来,又是四目相接!
如深潭般波澜不惊的眼神,幼仪似乎掉进里面的漩涡,感觉胸口憋闷像要窒息一般。这个男人十分危险!幼仪脑子里突然闪出这样的念头,下意识想要逃走。
可她刚刚挪动脚窝,一只大手已经到了跟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脖子被紧紧掐住,双脚离地被举起来。
早就被吓傻的春花这功夫怔过神来,爬起来就往青石上爬,一副跟人拼命的样子。
“不……”幼仪朝着她摆手,费力的挤出几个字,“你……别管……”
春花听见这话生生停住脚步,她机灵不足却胜在够忠心,够听话。
“怎么不让你的丫头救你?你,不怕死!?”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人在垂死关头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幼仪到底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在感觉生命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真是天生有优越感,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臭虫。虽然幼仪不愿意承认,可就是给她这种感觉——捏死怕脏了手,不捏偏生碰见了瞧着膈应。
“额……咳咳咳……”幼仪指指她捏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劲咳嗽起来。
他一松手,看着幼仪“扑通”一声掉在脚下,低头瞧着面无表情,眼中却多了一丝丝玩味。
幼仪没料到他会突然松手,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手脚张开趴在地上。虽说她才八岁,可骨子里却有个成熟的魂魄,这样摔在一个男人面前,好丢脸!她手脚并用往起爬,这个时候还真觉得自己像一只爬虫。
她站起身,仰起头看面前的男人,身高的差距让她矮人一等的感觉更强烈。如果忽略他身上的气势和讨人厌的眼神,他长得还挺,嗯,有味道。
他的五官算不得标准、帅气,长眉入鬓,狭长的眼睛此刻正眯缝着,鼻梁高耸嘴唇凉薄,看面相是个冷情冷心冷骨的人。
“说!”他居高临下的吩咐着。
幼仪活了两世,也未曾跟这样的大人物这么近的接触过。尤其是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少年,她竟然揣摩不出半点他的心思。以他的身家背景,眼下把她们主仆杀了,估计也查不到他身上。
“回郝少爷的话,我怕死,很怕,死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幼仪决定乖乖回答他的话,“只是我们主仆捆在一块都不是郝少爷的对手,何必做无谓的抵抗?”说着瞥了躺在青石上的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可能是晕了过去,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看见有出血的地方。
听见她的话,郝连玦眼中的玩味又多了些。他才开始上下打量幼仪,看了几眼没觉得幼仪有什么特别,甚至是普通到平庸。
第三十七回 不可言()
幼仪自问两世为人,一世为鬼,阅人不在少数。只要观其五官,察其颜色,看其言行,便能看出其人的秉性脾气,心理活动等等。可眼前的郝连玦,却让她看不透拿不准,甚至不敢随意揣度。小小年纪就如此深沉阴鸷,连揍二皇子都不手下留情,不知道日后还有谁能挟持的住他。
“你可知道今日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他看见幼仪认真使劲的点头,轻哼了一声又说道,“我只相信死人才会真正闭嘴!”
春花听见这话赶忙拦在幼仪前身,生怕他再出手伤自己的主子。可她不过是个力气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幼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退后别急。倘若他真得想要二人性命,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止。
“你不相信我会杀你?”郝连玦还没见过真正不怕死的主。
幼仪摇摇头,“郝公子杀我们主仆就像碾死两只蚂蚁那么轻松,我不敢不相信。而且我方才也说过,我怕死,怕极了。只是我们主仆的性命眼下不在自己手中掌握,我们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是刮是剐只能悉听尊便!我恳请郝公子三思,杀了我们主仆是小,徒增杀孽还于公子无益是大。
况且公子动了杀机,无非是害怕我们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损伤公子和二皇子的颜面。恕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二皇子还在乎颜面吗?若说闲话,闹市那里早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再有什么离奇的话出去也不过被看成是添枝加叶夸大事实罢了。况且我一个姑娘家,每日待在深闺,有些话想传都传不出去。好好一个姑娘家,遇见闲事都要赶紧避开,更别说是到处传舌了。为了我自己的清誉,我也会把看见的,听见的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请郝公子放心带二皇子离开,时间久了,我怕耽搁二皇子的健康。况且我的姐妹家人就在不远处的枫林,我怕她们找过来。”
郝连玦听了她的这番话,眼神变得越发幽深起来。他盯着幼仪瞧着,恨不得在她身上盯住两个洞来。看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心思却如此缜密,胆量竟如此惊人,头脑竟如此灵活,嘴巴竟如此伶俐。很多年没有人能把他说动心了,可今天这些话他都听见去了。
他承认,自己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可若是今日他真动了这样的念头,估计现在也会改变主意。好厉害的小丫头!短短的时间里,她一口气说出了五个自己不能杀她的理由。最后那一句,分明是在告诉他,杀她们主仆二人容易,杀她们全家难!隐约里面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软中带硬,刚柔相济,让人不由得心生迟疑。
“嗯,好,好!”他接连说了两个好字,眼神犀利地像两把利剑,慢慢俯下身来。
幼仪不敢乱动,随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就在幼仪以为他要对自己施暴得时候,却见他把二皇子捞起来,放在肩头扛着。
“回去多拜拜菩萨,求她保佑二皇子没看清你的模样,不记得有你这样的人出现过。”他丢下一句话,几个越身人就已经在一丈开外了。
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最后消失不见,幼仪这才松开紧攥着的手,手心里满是汗。
“忘了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乱说!”幼仪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没完。郝连玦临走之前说得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追究,不代表二皇子也不追究。毕竟出丑的人是二皇子,而他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子都没辙的家伙。他不需要杀人,就会有一百种方法折磨她,让她生不由死!想到这里,幼仪真要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了。
春花看见幼仪面色凝重,赶忙点点头,“姑娘,依奴婢看,那位郝公子也未必敢杀人。老爷是朝廷命官,姑娘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官府一定会彻查到底。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
朝廷命官也分三六九等好不好,况且自己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父亲岂会为了她得罪郝家?春花到底是个单纯的丫头,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郝连玦连问都没问自己的身份,显然,他并不在乎、顾虑自己的家族背景。不过想想就能明白,郝家是什么人家?整个大禹除了皇室,谁还敢比肩?况且今个儿幼仪穿得朴素,身上没有几样首饰,身边又只带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丫头,任谁瞧了都会觉得她是小吏或者小富之家的姑娘。事实证明,这样的猜测是正确的。小小光禄寺卿在都城来说,确实只能称作小吏。
“咱们快回去吧。”幼仪并没有回枫林,而是直接回了厢房,她叮嘱春花,“大姐姐她们若是回来,你就说跟她们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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