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寒栎匆匆出来,赶上马车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她只待将汉王府的追兵引开后便再绕路回来。
珊瑚准备的驾车的马自然不会是什么良马,奔驰了许久就显出疲态了。寒栎没法,只好缓下车速,任由它啃食路边的青草,缓缓力气。她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生得老高了,只怕汉王府的追兵要转瞬即至。
果然不出所料,寒栎的一块干粮还没啃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嗯,一色的军中良马啊!还不止百十骑呢,海药好大的气派啊!
寒栎挥刀将马儿身上的车索给砍断,将马车弃之不用,单单骑上马,往前奔去。
只是寒栎尚未逃出三四里路,便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渐接近,寒栎若要再逃,往前一看,竟是一处断崖!她逃上了一条绝路!
寒栎苦笑一声,索性拨转马头,对着来路,静静等候。
不过片时,就见一骑身穿褐色大氅的人率领一只马队追了上来。
果然不出所料,竟然是朱高煦本人亲自追上来了。
117,悬崖()
寒栎静静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按下心中思绪,见这一面也好,正好了断了这段缘分。
朱高煦远远看见静静坐在马上的寒栎,十分惊喜,急忙拍马上前,却被身后的海药一把拉住马缰:“王爷,她可是海家的人!您贸然上前,小心她对您不利!”
朱高煦挣开他的手道:“黎涵怎会对我不利?你忒多心了!”
他纵马来到寒栎身前,急切道:“黎涵,我听说你被海药带回府,就急忙从京中一路赶了回来,到家恰巧听说你逃走了。黎涵,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让你再受委屈。”
寒栎深深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疼宠和急切。她不否认,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她也敢肯定,就是她真的谋反,只怕他也会给她担下来,说不定他还会跟着她一路呢。
只是任凭他对她有千般好,这辈子他们也没办法在一起了。他的手上染了海家的血,她怎肯跟杀了海磐舅舅的人在一起你侬我侬?
朱高煦切切地看着寒栎,等她笑着跳上他的马,跟着他回去;或是上前去抽他一马鞭,骂他为什么让她受委屈了。
然而眼前的她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里再没有一丝的情意。看着他比看着路边的一条狗还要冷漠。
朱高煦渐渐笑不出来了,他看着寒栎道:“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是海家的人?”
寒栎讥讽地道:“相信了?你的小舅子说的是真的。朱高煦,你杀了我的海磐舅舅,还有我舅公,还能指望我跟你回去?”
朱高煦呐呐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黎涵,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是海家的人!”
寒栎怅然道:“你知不知道已经没有关系了。事情已经做了,人也都死啦,你知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朱高煦,你若是想让我高兴点儿,那么就先给我杀了这个畜生吧,”
她指了指朱高煦身后的海药:“还有你的爱妾,还有海砺。朱高煦,你若是杀了这三个人,我就不恨你了。”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黎涵,你不过是和海家有些亲戚,他们又不是你的至亲!他们谋逆,自是该死。海药父子不为亲者隐匿大恶,正是深明大义的举动,我如何能杀他们?!黎涵,你跟我回去,我向皇上给你求情,海家的事跟你无关,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寒栎大笑:“哈哈!朱高煦,你真天真哪!我还能跟你在一起?跟你,还有你的海妃娘娘一起过日子?朱高煦,你的心真被猪油蒙了窍了,还是脑子被门夹过了?!朱高煦,你跟你的功臣们好好过日子吧,小爷我就不奉陪了!只是你们要小心啊,当心夜里会有人来勾你们的魂的!”
朱高煦急道:“黎涵!你怎能跟谋逆之人一条路走到黑?!海家父子如今掌管着东南的水军,正是我的臂膀,海宓毕竟是我孩儿的生母,我怎么杀了他们?黎涵,你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好么?”
寒栎真正地死了心:“朱高煦,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不敌你孩儿的生母,不敌一支东南的水军。哈哈哈,朱高煦,我真高兴,我终于看清了你。”
她仰天大笑,眼泪却不由得滚滚而下。
她拨转马头而去,朱高煦被她骂得有些怅然,海药倒是急忙吼道:“不能被她走了!放箭!放箭!”
朱高煦大惊,急忙拦住道:“不许放!”
海药急道:“王爷!此女非同一般,让她走了可就后患无穷了啊!您杀了她视同亲父的海磐,只怕她已恨您入骨,在留她在身边不就是将性命送到她手里了吗?”
朱高煦看着寒栎的背影,心中悲痛,她为了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海磐,就将他恨之入骨!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他又想起当日严先生走之前与他的一番密谈,严先生曾说过:“王爷,有黎姑娘在您身边,对您成就大事大有帮助,我观黎姑娘此人可谓胸罗万象,竟像无所不能。您以怀柔之心对她,定能将她收服。只是女子都心怀嫉妒,若是她吃起醋来,只怕您不好对付。更有甚者,她若是有了二心,只怕您制服不住她。若真有那一日,王爷,我奉劝您一句,有大能者,为善者巨,为恶者更甚!若有那一日,您一定要狠下心肠,不能用之,便杀之!”
可让严先生料着了,这才几日呢?朱高煦凝视着寒栎的背影,那么深那么深地看着她的背影,却终于是垂下了手臂。
海药大喜。急忙道:“放箭!”
寒栎闻言回头对朱高煦一笑,她的前面就是悬崖,后面的箭雨呼啸而来,她深深地凝视着朱高煦的眼睛,灿然一笑,后背上被一只箭射中,白色的箭羽下绽出了一朵血红的花。寒栎灿然一笑,纵身一跃,跌下了百丈深崖。你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我再还给你,从此你我再不相欠。
那一眼、那一笑,让朱高煦痛入心脾,见寒栎跌入悬崖,朱高煦痛呼一声:“黎涵!”向前狂奔而去,就要跃下悬崖去救寒栎,被海药等人死死抱住,劝道:“王爷!您醒醒!您不能去!”
朱高煦狂呼道:“快下去!去找她!把她救回来!她不能死!快去!她要是死了,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正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远远一骑汉王府的人循迹找来报道:“王爷!请速速回京!皇上驾崩了!”
“什么?!”急痛攻心的朱高煦刚刚经受了爱人离去的打击,又接到父皇去世的噩耗,几乎要挺不住了,他的身躯失魂落魄地在马上晃荡了几下,几乎要摔落马下。
海药提醒他:“王爷!快回京啊!”
朱高煦调转马头就往来路飞奔,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对跟在身后的安平道:“你带几个人留下来,一定要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118,国殇()
国丧间的京城,一切都是白花花静悄悄的,以往喧闹的市井来往行人如今都个个低垂着头匆匆来去。
如今距先帝去世已经一个月了,太子已在群臣的拥护下在太和殿登基,定年号为洪熙,尊先皇为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尽管在服丧的些日子里,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一起在先帝灵前撒泼打滚地闹过,但是都被群臣给联手压服住了。他二人见太子势成,料得没办法翻盘了,也便在先帝下葬后俱各悻悻地各回封地去了。太子,不,如今的皇帝见两尊瘟神平平安安地被打发走了,也是大松一口气。开始享受起唯我独尊飘飘欲仙的感觉来了。
忙乱了这么多天,终于算是天下底定、玉宇澄朗了,这天刚刚下朝,皇帝想起数日未见的爱妃郭氏与几个幼子,不由十分想念,于是吩咐内侍:“去承乾宫。”
内侍机灵地应道:“郭娘娘已经等圣上等得望眼欲穿了,几个小皇子也想您了。”
皇帝叹了口气:“他们从南边儿过来,还习惯这气候吗?可有什么需要的,不必禀报了,径直去内库领便了。”
那个内侍低声应了,犹豫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被旁边的一个身穿补服的首领太监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将口中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不敢说了。
车架停于承乾宫的门口,这承乾宫刚刚建成没多久,还没有过主人,本是先帝为最为宠爱的高丽贤妃权氏所建,只是权氏来到北京没多久就薨逝了,这承乾宫还没来得及住上。
这承乾宫建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诚属东六宫中最为华美精致的第一宫。皇帝安排郭氏住在这儿自是体现了郭氏母子在皇帝心上的分量。
郭氏早得了消息,此时早早地携了幼子朱瞻埏迎在宫门口。皇帝见了急忙下辇,张臂揽住冲他扑过来的朱瞻埏,抱起爱子冲郭妃嗔怪地道:“埏儿还小,外面又冷,你让他出来做什么?没得冻着了他。”
这郭氏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生得眉若拂柳口若流朱,一举一动皆是风流无限。乃是开国武定侯郭英的孙女,自嫁给还是太子被封为承徽后,就宠冠太子府。皇帝如今有十子,单看八子朱瞻垲、九子朱瞻垍、十子朱瞻埏俱是郭妃所出,就能看出皇帝这些年的宠爱都在何处了。
此时郭妃一听皇帝的责备,却登时眼圈儿红了,眼波盈盈中,珠泪将滴未滴:“臣妾不敢违制。埏儿身为皇子,焉有为惧怕寒冷而不迎候父皇的道理?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只怕又要被责备了。”
说着,眼泪已经滴了下来。
皇帝扶起她,往宫里走,皱眉道:“听你言中之意,是瞻基说了什么了?”
这时他怀中的朱瞻埏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道:“父皇,父皇,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南京!这里太冷了,太子哥哥还不让我穿貂裘,父皇,我好冷,呜呜。。。。。。”说着就哭了起来。
郭妃不等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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