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数来宝?张小花有点迷糊,只见大伙有节奏地敲着自个儿的筷子,那老贺张口就来了,是最出名的《十字坡》。张小花一听就听懂了,就跟快板似的,跟着节奏说词儿,有成型的段子,多数也自个儿想到啥就数啥。
老贺说完了这一段,锁子赶忙塞铜板,因为一般情况下,数来宝最喜欢拿新郎官打趣,总能弄得他们面红耳赤。锁子这是讨饶呢,直接给他钱。
老贺喜滋滋地又瞄上了老孟:“数来宝,笑哈哈,老孟家的闺女要成家,丈人喜。女婿乐,赶上日子老傻来道贺……”
老孟也掏出喜钱来,冲老贺说道:“老贺,你不厚道,不去折腾正主,对着我瞎吵吵……”
“还能比你更正的主儿?”老贺还没尽心,又逮住刚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大嘴嫂,她手里头正拿着盘儿呢。
“竹板打,往前看,烙头忙就在灶边站,张罗东,张罗西,张罗了饭菜和酒席……烙头忙,啥都干,完事还得靠边站!”
大嘴嫂拍了他一下:“老贺,都一把年纪了嘴还这么贫!”
张小花听着有趣,跟着敲着筷子:“竹板打,往左看,家里有个暴力汉,骂媳妇,打老婆,改天翻身把账算,回头罚跪搓衣板……”
长青正坐在张小花左手边,开始听就不得劲了,气得在她腰上一掐,他那手劲儿大啊,张小花啊哟一声赶紧闭嘴。
“写礼簿咯!”
有的地方是吃饭前写礼账,屯里是吃完饭再写礼账,里正坐在炕头上,这活一般是德高望重的人来干,至少能写一手好字,还有一个帮忙收钱的,俩人配合下,最后不能差数。
“我来开张!”
大伙抢着争第一个,这玩意也有点细节,比如几张纸,不能顺着一个个写下来,因为有些数字不吉利,比如三十六啥的,所以写礼簿的是写几个名字,翻一页纸,回过头来又开始写前面的。
里正拿起毛笔,蘸饱墨汁,在砚台上顺了顺,开始写大名,表明钱数,张家随多少份子钱,李家随多少份子钱,从账本上,可以看出哪家交情更深,以后别家办喜事,随的钱也差不多,这叫还人情。
张小花和长青不急,等人差不多了,才晃晃悠悠过去,屯里生活水平还比较低,大伙最近又捐了买船的钱,估摸没多少剩余,张小花拿出三吊钱,琢磨着应该不算太出众,回头说压了别人一头。
里正把钱接过来,看向张小花的眼神有点怪异,张小花纳闷:“是不是少了点儿?”
再一瞅炕上,正堆着纸包布包,地上还有一笼子鸡,她才恍然大悟,这写礼簿不一定是随钱,大伙也有真正送礼的,啥山货布糖面都成,也有一些随钱的,不过最多的也只有十文钱,张小花的三十文钱有点鹤立鸡群,财大气粗的感觉。
写完礼簿,大伙正准备闹闹洞房就撤,不打扰锁子的**,结果外头又是一阵吵吵。
张小花跑出去,是在外头到处放炮仗的野小子们在嚷嚷:“里正爷爷!屯里来了一群怪人!还带着家伙呢!”
怪人?张小花一听,就想到是“沁园春”的戏班子到了,不过,啥叫带着家伙?他们带着家伙干啥?
里正出来主事,只见洋洋洒洒真的是一伙人,有扛着木箱,有挑着担的,最显眼的是,有几把明晃晃的刀枪,里正心里一咯噔,被野小子们这么一吓,也觉得来着不善。
“诸位老乡!”这伙人前面一个中年男人拱了拱手,正是程四爷。
里正眯了眯眼,他不认识这人啊,不过彬彬有礼的,应该不是找茬的。
“我是野猪屯的里正,你们找谁?”里正警惕地问道。
“我们找小花,张小花,是你们屯的吧?还有长青兄弟,姓白的郎中……”程四爷有点不敢确定,就把认识的人名字全报出来。
屯里人一听,找小花的?小花不是在外头惹了啥人吧?瞧那箩筐里,还带着刀枪哩!不行,决不能让他们把小花带走。
老药子站在前头,自然看到了:“啊呀,是程四爷!大伙,这位是五陵镇最大梨园的班主,程四爷,他们是小花请来唱戏的!”
“老白!”程四爷落下心来,总算没找错地儿。
张小花刚还在写礼簿,比较磨蹭,从人堆里挤出来,看到梨园的人,赶紧跑过去,说道:“程四爷,你们总算来了!”
程四爷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本来下午就到,结果走错了路,又好不容易坐到船,把家伙什全搬过来,瞅着这屯里就这家灯火通明,估计是在办喜酒……真对不住了,这时候不会太晚了吧?”
“不晚不晚!咱们屋里说!”
张小花跟梨园里的人一一打招呼,她去梨园混了几次,大伙都认识她了,蔡九龄熟稔地打招呼:“小花!你们屯藏地也够深的!”
张小花最喜欢他们没有架子,程四爷是梨园出了名的人物,蔡九龄也是个名角儿,但是一点都不摆谱。
“犄角旮旯的,主要是没啥船愿意来。”张小花说着,更迫不及待把两条船弄回来了。
蔡九龄九龄这一说话,不得了了,他本来声音就温润好听,大伙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尤其是那些闺女小姑娘,唰地一下,脸都红了,她们哪里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儿?面皮白净地跟姑娘似的,偏偏还长得英气,红唇皓齿的。
别说没见过世面的小闺女们,就是嫁了人的妇女们都看呆了,她们反正也没那么忸怩,看向蔡九龄的目光都火辣辣的,让蔡九龄不好意思。
屯里的老爷们落了个大黑脸,有的嗔骂自个儿婆娘一句,有的踩她们一脚,把她们从晃神中拉回来,要搁平日里,大媳妇儿们铁定不输仗,但是这回她们反而脸一红,啥话都不争论,活脱脱回到了十五六岁。
“看来犯花痴的不止我啊……”张小花心里嘟囔。
“小花!”戏班里出来一个女人。
“秋兰姐,你咋也来了?”张小花惊讶地问道,她是说过有机会要来屯里,但是张小花没当真,她好歹员外夫人,不好到处跑动。
“我闲得慌,看戏班的人都来,我顺道跟来了!”茹秋兰看来也是个坐不住的主。
这回轮到屯里的女人吃醋了,茹秋兰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一个渔家小妹能让乡绅看上,也是个美人,风韵犹存,打扮穿着屯里女人是比不上的,身上的气质随和又贵气,衣着讲究。
屯里的女人们都揪着自个儿男人的耳朵,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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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大师兄唱戏()
待人进了屋,虎子蹿出来,拉住大嘴嫂问:“娘,这些人是干啥的?”
“唱戏的,他们要给咱们唱戏听呢!”说完大嘴嫂撇下虎子,欢天喜地进去了,她自个儿也挺稀奇的呢。
野小子们知道是好事,他们光听说过戏,但是顶多也只听了老贺数来宝,还没正儿八经听过戏,一个个兴奋得直翻跟斗。
“听戏咯!听戏咯!唱个孙猴子大闹天宫!”
野娃子就期待的就是美猴王,鼻涕娃年纪太小,没太弄清楚,纯属跟在屁股后面瞎哄哄,一边跑一边拉住虎子:“虎子哥,啥叫听戏?”
“嗐!说了你也不懂,看着就行!”虎子高深莫测地说道。
别说鼻涕娃,就是大人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咋就来了戏班子唱戏呢?不过这事他们的兴奋劲不比小娃子少,多少年没看过戏了,他们不知道的,反正一个个高兴地跟着进屋,想瞅瞅到底是咋回事。
正好办喜事的家伙都还没撤,坐一班子人足够了,屯里的乡亲也围了过来。
“程四爷,你们这么晚来,还没吃吧?”张小花估摸他们是饿着肚子呢。
程四爷抹不开面子,呵呵着点头,其实肚皮早饿得咕咕叫了,里正不含糊,招呼道:“大嘴媳妇儿,你去弄些吃食来,张罗厨房把饭菜热一热!”
都是没动筷的菜,还剩着不少,很快就端了上来,张小花拉着茹秋兰说道:“秋兰姐,咱们屯里没啥好玩意,啥猪肉炖粉条,榛蘑飞龙汤啥的都是山里货,别的没有,就分量足,管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茹秋兰看着桌上的饭菜。早已经食指大动,说道:“小花,你们这是山珍海味啊,平常就是想吃都吃不到,哪还有挑的?这菌子好吃……”
茹秋兰不像在府宅里,已经甩开膀子吃了,戏班的人更是吃得满头大汗,他们本来有点不情愿,硬着头皮到这旮旯来唱戏,还饿了一路。就冲这顿饭。都值了!真来对了。屯里人都这么热情。
就是蔡九龄也顾不得那么多,吃得肚皮都快溜圆了,要不是顾忌待会他还要唱戏,身手不能受到影响。他铁定还能吃,要是在台上唱着唱着打个饱嗝,那可就丢丑咯。
那些个闺女媳妇看着蔡九龄的吃相,都纷纷偷笑,看来跟咱们屯里的老爷们没俩样嘛。
吃喝好了,程四爷招呼着人搭戏台,屯里人帮手,老猎人甚至把他家那块可以拆来做砧板杀猪的门板都拆下来了,大伙选了个平坦的地儿。沥沥啦啦拿来了板凳,有的拎着长条凳,有的扛着小马扎。
那群野小子到处乱跑,嘴里要么是“呔!妖精,看你孙爷爷的厉害!”要么是“杀呀!杀呀!”当起了将军攻山头。总之一刻不得安宁地嚷叫。
屯里的棒小伙们跟着打杂,都不用戏班的人动手,指挥就成,他们就能办好,戏台一会儿就搭好了,小娃子们在上面乱跑乱跳,过过唱戏的瘾。
老猎人看不过去,嗷唠一嗓子:“小犊子,再折腾都回家去!不准听戏了!”
老猎人在小娃子们里面可有威慑力了,他可是打野牲口的,揍起小娃子来更是轻而易举,屯里吓唬小娃子,让他们止哭都用老猎人的名号,说是叫庆爷爷把他们拎山上给狼吃掉,小娃子立马住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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