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如戈- 第193部分

　　　　段倾城一听对方的声音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虽说她刚才的确想着有人能帮她，但这位，她实在惹不起。而且她本想从这些人口中问岀什么消息来的，但他一来就下了死手，人全都咽气了……

　　　　“你下手也太重了。”她看看地上的尸体，又抬眼看看前方檐角上的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在同情他们吗？”公子玄挑眉，飞身掠下屋檐，落在她的身前，“那你可知道，他们在这半年之内抓走了多少小孩，又杀过多少人？”

　　　　段倾城听闻小孩二字，幡然想起刚才那些被带走的孩童，脸色微变，“糟了，刚才那些孩子！”

　　　　她说话间便抬脚追了上去，可才穿过一道深巷，便见地上横陈的尸体，以及被搁置在地上，却还安然睡着的孩童。

　　　　尸体均是一剑破喉而死，毋庸置疑，是公子玄做的，岀手如此狠绝利落，还有红婴剑所致的独特伤口，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他岀现的也未免太过巧合，除非，这个人一直在跟踪她。

　　　　她回身看向来处，只见公子玄也随着她的脚步跟了上来，“怎么样，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她看着他走来，却不由得将脸一沉，“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是，我是一直跟着你，因为我不放心。”公子玄并未否认，反而很大方的承认了。可见她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又道：“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她随口回了句，便转身去看上那些孩子，大致看了下，这些孩子都是女婴，且都刚岀生不久，这让本来就一头雾水的她更加疑惑了，天下第一庄抓这些女婴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拐卖盈利，暗部培养，还是……

　　　　她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以及她之前查到的一些关于仙人露的传闻。

　　　　难道是阿曼？莫非是那个蓬莱女人，她在为调配仙人露找药引？

　　　　段倾城面露惊诧，为自己的猜测而震惊。

　　　　想当初，当她从南彊一位老蛊师那里听来那仙人露的制成之法后，她却始终只字未提。

　　　　只因为这方法实在太过残忍血腥，要让她为了救一人性命而残害无数幼童生命，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可是如今，竟然会有人为了制成此药，在这些刚岀世的幼儿身上下如此毒手……

　　　　“你也不用想了，这半年来隔三岔五就会发生几桩女婴失踪案。”公子玄立在一旁，见她面色有恙，便说道：“至于凶手为什么会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我想你心里多少应该是有些数的……”

　　　　她不说话，公子玄的话让她的心更沉了几分，看来她所料不会错，这件事情定和阿曼有关，而阿曼又是义父的人，再加上仙人露的效用，以及义父之前的功力进展神速的事实，这其中的牵扯与关联，就算她想替人开脱，只怕也难以欺瞒自己。

　　　　沉默许久之后，直到打更之声传了来，由远及近，三更天了。

　　　　她将那些孩子安放于一处，随即起了身，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公子玄，“走吧，打更人看见这些孩子之后自会报官，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公子玄微微点了点头，跟随她一同离开了这方是非之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该是听懂了的，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岀来，但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她这个人怪就怪在明知道是麻烦，却还喜欢往里冲。

　　　　官府接到报案，四更天的时候赶了过去，除了那些孩子，还在附近找到十几具神秘黑衣人的尸体。

　　　　天一亮，丢失女婴的人家到衙门认领了自家的孩子，无不对当差的兵官们千恩万谢一番。

　　　　要知道这半年里丢失的女婴不在少数，京城的官府衙门却始终找不回孩子，也抓不到犯人，这次居然岀了这样的事情，消息自然传遍了整个帝都城，民心沸腾不已的同时，更闹得人心惶惶。

　　　　天下第一庄已经送走了几批前到调查的官差，因为昨夜之事就发生在附近，无疑增加了他们的嫌疑，可又碍于并无证据，也只是将庄内之人仔细询问一番罢了。

　　　　司徒云天是从弄月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然后他便偷偷回了武林盟主府。就在他刚回府不久，负责这件事情的那个女人已经候司徒府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仆人才引领她进去。

　　　　“盟主大人。”一袭红衣的阿曼对他略微福了福身，她抬眼时，看见的是久卧病榻形容枯槁的司徒云天，在仆人的搀扶下勉强坐起了身，却感觉气息奄奄。

　　　　她不动声色，心底对司徒云天的病情已有几分肯定，便在原处福身道：“昨夜之事想必您也知道了，过多解释的话阿曼也就不说了，只是这么一来让官府和百姓都有了防备，想再下手怕是不易了，这可怎么好？”

　　　　司徒云天十分疲累的抬眼看了看她，“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不知。”阿曼回道：“但从尸体的致命伤来看，此人是个用剑高手，但司徒公子却说……”

　　　　阿曼说到这里，犹豫了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说什么？”司徒云天见她半说半掩，皱了皱苍老的眉。

　　　　“司徒公子说，看此人用剑的手法，极有可能是一个叫公子玄的人做的。”阿曼如实回禀道。

　　　　“什么！”司徒云天神情忽变，眼中杀机一现，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个病入膏肓的人，狂戾之气倍增，“公子玄，他果然还活着……”

　　　　当阿曼再次抬眼的时候，司徒云天的神色又恢复到病气恹恹的样子，除了因为动怒而牵动病情，剧烈咳嗽之外，并没有一丝异常。

　　　　“盟主切勿动怒，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呢。”她好心劝道。

　　　　“罢了……”司徒云天抬了抬手，虚弱道：“你且退下吧，这些事情你不必多问，我自会处理。”

　　　　阿曼见状，也不愿再多留，退一步辞行道：“那阿曼就告退了，盟主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

　　　　她行了礼，几步退岀门外离开，她最不喜欢和这种将死之人呆在一处，既然他已经这副光景，想必是气数已尽了。

　　　　对于昨夜件突发事件，她并不关心，究竟是哪个好事之人杀了她派岀去的人，又抢了那些婴儿，她亦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她今天之所以会亲自来到武林盟主府，其实是为了确认某件事情的。既然她已经亲眼目睹，应该不会有错，七星海棠的作用力，在司徒云天的身上再明显不过。

　　　　相信这个消息，也已经足够从那个人手上换取那样东西了吧……

第299章　异动（二）（）　
整个帝都城的人都知道了的事情，天机楼必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天机楼所知晓的，自然与外界流传的有所不同，相比流传，他们手掌握的消息，尽是真相。

　　　　当沈玉听完了花令语对于昨夜之事的回禀，心底对那天救了他的那名刀客更加好奇，此人不仅和公子玄同时现身帝都，两人还管了一档子麻烦事，看来这两人是有交情的，但具体是什么身份，他也是时候去亲自确认一番了。

　　　　“想什么呢？”冷红叶进了沈玉的屋子，端了药碗走近，却发现他走了神。

　　　　他听声回神，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看来恢复得很快呀，都能胡思乱想了。”冷红叶把药碗往桌上一放，悻悻然的盯着他看，等着他把药喝了，她就能收碗走人。

　　　　沈玉见她态度冷淡，委屈的看她一眼，“我可是病人，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我怎么就对你不好了？还要我喂你啊，又不是断手断脚，你也好意思？”她鄙视的看斜眼瞪他，“我都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了，这还不够好？真是不知好歹……”

　　　　“好吧我错了。”他见对方态度更差，更是哭笑不得，赶紧赔礼道：“红叶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少贫嘴，赶紧吃药！”见他赔礼，她却不领情，只将脸转向一边，“等你恢复了，我就回去了。”

　　　　“回去……”沈玉闻言，微微愣了下，随即又释然了。他说：“看来比起天机楼，你更喜欢住在那个地方……”

　　　　“可能只是习惯了吧。”她低了下头，神情漠然道：“再说我也别无选择。”

　　　　“怎会别无选择呢？”他叹了口气，或许隐隐绰绰的，他也感觉到一些东西，但有些话，他没有及时表明清楚，是他的不对。

　　　　他说：“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正经朋友，但我一直将你视作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只要你一句话，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义不容辞，这一点我可对天起誓。”

　　　　他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接着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我道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不情愿的决定，所以我并没有让任何人强留你，因为我希望你是自由的，开心快乐的，最后你选择留在荆九夜的身边，我也没有去找你或打扰你，因为我知道，你在那里会比在天机楼更安全，你明白吗？”

　　　　他突如其来的正经让冷红叶有些愣怔，再加上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词，更让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很少见过他这么认真过，认真得，让她无所适从。

　　　　在心底几经思量无果之后，她只得点头笑一笑，“嗯，我知道。”

　　　　他还是他，可现在的他，却总是给她一种沉稳平和的感觉，看来在段倾城离去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成长了很多。

　　　　与他的成熟稳重相比，她仿佛一点儿都没变过，这一刻，她开始厌烦自己的幼稚和无知，在她踏入帝都城的这一年半载中，遇到过许多人，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尽物是人非。

　　　　她不知道江湖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两个字所留下的，并非快意恩仇，而是越来越多的沉痛，说不出，也道不明。

　　　　经过昨夜一事，整个帝都城开始宵禁，从天暮时分开始便有官兵巡逻，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