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公都帮他留着。外公对他的大恩,这辈子都报不了……
李氏已脱了外衣,卸了钗环,热水泡着双足,絮絮叨叨的跟丈夫说话:“……大嫂和我的一样,都是一箱上等的狐皮,做个领子还不错,算他有心。给你和大哥的也是一样的,一方砚台,几只狼毫。东西不多,心意到了就好,养他十几年,又不是图他这点孝敬。给老太爷的是支老山参,看那须子,没一百多年是长不成的……”
窦放打断他:“你呀,别只看到那么点东西,叫人知道了说你眼皮子浅!”
李氏不悦:“不看东西?我一后宅妇孺能看到什么?看他如何战场杀敌?看他有没有得志张狂?我看的到吗!”
窦放懒得争论,服软道:“好,你看东西,看出什么来了?”
李氏这才得意道:“当然看出来了。我呀,让下人们跟他几个亲兵闲聊,知道了这好多东西都是大将军替他置办的,除了我说的那些,还有好些北方的肉干,药材,可以拿来送送亲友,说是家里外甥带来的,也有面子。”
窦放听出些什么,插嘴道:“大将军准备的?”
“是啊,是啊!”李氏与有荣焉一般,“这说明什么,说明征儿很得大将军看重,值得拉拢!说明征儿啊,有前途!”
窦放疑惑道:“真的,别忘了他是和大将军的亲侄子一起回来的。莫不是人家给侄儿准备东西,怕人看出差别,这才顺手置了两份?”
李氏脚也不泡了,随便擦两把站起来,指着窦放说道:“你这人怎么净灭自己威风!人家给侄儿置办东西怕谁说道,还一定要捎上你家孩子?你也不想想,征儿的师父是谁,那可是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的!说句践越的,那是同门!征儿的前程还差的了!”
窦放皱眉:“看你,都扯到哪去了!纪太傅为什么收下征儿?是看征儿他娘和纪夫人是手帕交,是爹一把年纪厚着脸皮硬塞给他的,可不是看他天资有多出众才收下的!”
李氏是真气了:“你,你个榆木脑袋,我不跟说了,有本事将来征儿发达了,你别上门攀亲戚!”
窦放倒笑了:“我是他亲娘舅,这还用的着攀?”
李氏不理丈夫,倒头躺下,心里却惦记着:“那个最先拿进他房里的黑布罩着的圆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那么紧张,定是好东西,明日一定要去探看……”
那个被李氏惦记的东西此时被李征放在圆桌上,切成细条的羊肉塞进去,它张开大嘴吃的十分香甜。不过十几天工夫,或者是李征养的好,海东青幼鸟全无长途跋涉的憔悴,不仅明显长了一圈,毛色也泛起油亮,十分的漂亮。李征叫它“蔚蓝”。
路上起了这名字,陈崇一听就乐了,你是真和她较上劲了啊!(。)
第四十七章 师徒相聚()
一早,陈崇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去找了李征,两人路上已经说好了,一起去拜见师父纪涵。李征家比较近,只隔了一条街。
乍一见面,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在一起三年,一直是一样青布军服。回了家,自然是穿家里准备的好料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李征点头赞道:“还是这身衣服好看,这才附和您的身份啊,一看就像个纨绔子弟!”陈崇穿的是一身宝蓝色缎面长棉袍,外面还披着银灰色披风,雪白的狐皮领子,跟几天前的沙场悍将完全不挨边啊。
陈崇脸一红:“废话真多,小蓝还好吧?”
“好,好的不得了。”李征指指墙角炭炉处的鸟笼。
陈崇看过去,见到名叫蔚蓝的小海东青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吃饱了打瞌睡。陈崇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么养下去,将来它跟你亲近不亲近不知道,魏梁是肯定会怄死的,好端端的海东青,快给你养成肥鸭了!”
“不好吗?大冬天的,难道要把它放到外面冻着?”李征惊讶道。
陈崇:“你别忘了,这是北方的鸟!北方的,他们就是在户外过冬的!”
“它还小啊。”
“行,我不跟你争,等会儿见了师父,看看师父怎么说!”
李征笑:“可是到了师父身边了,这么件小事也要劳他老人家做主?”
“对,就是!”
李征收拾妥当,两人各骑了马,身后的小厮也骑马拿了礼物,几人便朝着纪府而去。
敲开了门,开门的正是得水。得水高兴的说道:“老爷算准了你们一早就得来,让我在这儿守着,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两人各自拿了礼物,让小厮去拴马,然后跟着得水去了纪涵的书房。
李征左右看着,三年一晃而过,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问得水:“我的房间,还留着吧?”
得水笑着:“留着呢,不过老爷说,很快就用不上了。你回京述职,以后定要住在窦府的,给你留着看看,以后再改做别的用途。”
李征哭丧着脸:“刚回来,就要赶我走了?”
陈崇笑:“活该!”
得水道:“我也是这么问老爷的,他说,以前是从师,住在这里没关系。以后再住在师父家,恐窦家被不知情的人说道。”
李征自然知道师父是为他考虑,暗暗点头,不再多言。
没说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地方了。书房门从里面打开,披着件外衣的纪涵站在门口,微笑道:“头还疼吗?”
陈崇老实回答:“有一点。”不问纪涵怎么知道他头疼,纪涵什么不知道!
“进来吧。”纪涵转身回到室内,几人忙跟上。
书房内烧着炭炉,温暖如春,两人一进去就放下礼物,脱了外面的披风,跪坐在纪涵面前。纪涵摆了小几烧茶,水还未开。得水拿了小扇子在一边慢慢扇风。
两人捧上礼物,纪涵笑着接过来放在身边,说道:“边关风光如何?”
“很好,很好!”两人争着回答。陈崇:“那大草原,跑起马来,真是痛快的很,哪像京里,不是房子,就是树,还有人……”
李征也道:“师父教的箭术,让弟子一去就得了大将军的青眼,直说‘名师出高徒’呢!”
陈崇又道:“现在草原上的牧民都敬着我们,有事儿还请我们喝喜酒……”
听他们说着,纪涵连连点头,微笑不已。两人刚进门时尴尬、疏远的气氛一扫而光。
虽然师父,姨丈几个字二人常挂嘴边,但毕竟分隔了三年,乍一见面,生疏免不了。纪涵让他们说起最熟悉的地方,打开了话匣子,生疏感也就淡了。
听他二人说的起劲,纪涵也道:“我也在边疆待过一阵,那里确实跟这京里大不相同。”
陈崇想了起来,忙说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姨丈。”
“说。”
“李征养了只海东青幼鸟,他把那鸟当个宝贝,养的跟肥鸭一样了,这能行吗?”
李征气他告状,先瞪他一眼。看到纪涵问询的目光,老老实实回答:“它毛没长全,所以把它放在了室内。”
纪涵道:“虽然为师也没养过,但这猛禽之所以能称霸长空,必是要历经一番锤炼的。你那么娇养定然不成,为师翻翻书籍,回头再告诉你。”
“是,师父。”
水开了,得水利落的沏茶,涮杯,动作流畅,算不上赏心悦目,也是有点行云流水的味道了。李征赞道:“得水啊,这几年抢了我的行当了?”
得水乐呵呵的:“总要有人给老爷烧茶啊!”
几人大笑。
纪涵又问了些周军的布置,训练等等,点头道:“陈大将军辛苦了,你们该多学两年的。”
陈崇道:“但有需要,我定然第一个北上支援!”
纪涵道:“你们的信里提到过,苏客哈部惨败,首领之女投奔北原斡尔罕,这样一来,北疆能安稳一阵子。”
一说这事,两人不由想到一人,神色皆变。李征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几年草原战乱不断,以您之见,这当中,可有异常?”
“异常?”纪涵看着李征,他既然这么问,必是有什么发现。
陈崇道:“姨丈在这京城之中,怎知千里之外的外邦有什么异常,你别给姨丈找事儿了!”
纪涵摆摆手:“我是个闲人,有事拿来想想也好,打发时间。”看向李征:“草原上,自窝阔伦政权崩塌,一直混乱,连个统一的名号都没有,战乱不断很正常。打了十几年,三足鼎立的格局基本成型。最近几年确实有点奇怪,别的不说,单说潼城之北,那一带的牧民倒多了起来,实在有些费解。”
李征,陈崇对视一眼,连师父都说了异常,那么必是有人为干涉的因素!俺折里说的话,未必是假!还有蒙哥在周军队伍中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对他说“小心魏梁”,虽然多的没说,光这一句,已透漏出很多东西。魏梁,绝对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纪涵看看两人:“你们有发现?”
那个女骗子,还打着师父女儿的名号!
只是,这样说,会不会勾起师父思女之情?
李征道:“有一些发现,还没想好,待徒儿彻底想明白,再禀报师父。”
纪涵从不勉强别人,点点头:“回来了,也该去兵部报备了吧?”
陈崇道:“想着明日去呢。”
纪涵问:“可有想法,去哪里?”
李征道:“能去的地方,不外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如果可以,我们俩都想去马军司。在边关我们做的就是骑马带兵的事儿,做的顺手。”
纪涵点头:“为师也正有此意,先从熟悉的地方做起,踏踏实实,不要急着出风头。陈大将军的奏章里可是把你俩狠狠夸了一通,可别给大将军脸上抹黑!”
陈崇道:“真的,二叔也夸我了?在北疆他可是一见面就骂我个狗血淋头啊!”
“哈哈哈,”纪涵笑了,“惨了点啊!征儿呢,也常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