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他朝路琪走了几步,拉住她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去关了院子里的灯,只留下屋里的灯还亮着,光线投到院子里,却并不是特别的明亮。
他说:“孩子她妈,你别难过,孩子从小都害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怕你打她。”
路琪看着丈夫,一直都忍着没让自己掉眼泪,这会儿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哽咽着说:“我真的就那么凶吗?我没有想着要打她,我那么久没见她,她回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我怎么舍得打她?我连骂她我都不舍得。”
景震拍了拍她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被她接过去自己擦。
“阿震,我是不是特别的失败?”
景震叹了口气,“你要我说实话吗?”
路琪点头,此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下一下地抽噎,“肯定要说实话,不许有半点的隐瞒。”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我心里这些年都想对你说的话都告诉你,你不能称得上失败,但是绝对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路琪一怔,一张脸顿时惨白。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跟前的丈夫,虽然她知道自己一直对女儿很严厉,但是却是真的疼她爱她,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也不能说没一点好。
可她却没有想到,在丈夫的眼里,却是对她这样的评价。
绝对不是一个好母亲。
绝对。
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景震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便没有要再收回去不说的必要。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从来都不否认你爱孩子,可是你也无法否认,在你心里,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你如今你的不幸,所以你每一次看到她,你都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抗拒,你告诉自己你不能喜欢她,尽管她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结婚二十多年,甚至你压根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你看不起我,我没学历,没文凭,除了下点苦力挣点钱什么都不会做,嘴还笨不会说话,你嫁给我很委屈,也很不甘心。
宝宝从小都害怕你,她不止一次的跟我说,阿爸,为什么阿妈总是不爱笑?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你的笑不配给我,给宝宝,因为我们就像是你生命里不该出现却又出现并且存在了这么久的两个角色,你想过要甩开,但由于种种的顾虑,你没有。
可事实上,留下,只会让你越来越难受。
路琪,我们夫妻二十余载,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并没有抛弃我和宝宝,但是你若要自由,我会放手,而且我想宝宝也会理解你的,或许,你们母女的关系以后还会得到改善。”
“你什么意思景震?”路琪死死的盯着景震,捏着手帕的手在颤抖。
景震没有勇气继续跟她对视,其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很紧张,可是说出来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太难受,说出来便觉得突然间轻松起来。
他垂着眼皮说:“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么多年将你禁锢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山区里,我心里真的很愧疚,你不该属于那个地方,你是飞鸟,蓝天才是你的家,但不管你怎么选择,以后做什么,我和宝宝都会在后面永远支持你,也许我们会分开,但是,我们永远都还是一家人。”
他缓缓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眼泪顺着脸颊正在滚落的人,他俯身,抬起手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快乐起来。宝宝的这件事让我想了很多,我们都老了,还有多少年的时间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想过的生活?出去走走吧,这么多年呆在那个小地方,你的眼光都变得狭隘了,以后还怎么作画?你是画家,就该放眼世界。”
……
这一晚,路琪一直坐在院子里,思考着景震的话,反省着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作为。
后来她想通了,她是该出去走走了。
女儿大了,身边也有人照顾,景震也更不需要她操心,有人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三天后,路琪跟景震和景一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她就打车去了机场。
景一送她到机场,哭成了泪人。
“阿妈,对不起。”
路琪笑着摇摇头,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宝贝你没错,这么多年,错的那个人是阿妈,你现在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你阿爸了,阿妈要趁着还能走出去走走,也许不久我们就会见面。”
“那您到了外地,一定要第一时间办手机号,然后给我和阿爸打电话,每天都要打电话。”
“好,每天都打,二十岁的人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任性了,好好替我照顾你爸爸。”
“阿妈你也照顾好自己。”
“会的。”
母女相拥,许久分开,然后路琪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决绝的朝检票口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了,景一的眼泪又跑了出来。
虽然阿妈说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可是她却觉得,也许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她阿妈了。
她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正哭得伤心欲绝,肩膀上,有只大手落下,拍了拍她。
谁啊?
景一缓缓扭过头,待看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她的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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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106:邵深跟陈浩然以前就认识?()
景一霍地就站起身,也顾不上哭了,这会儿恐惧远大于失去母亲的伤心。
她起身后就朝后退了两步,跟跟前的人保持了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距离。
她突然就后悔了今天执意不让刘成开车送她来机场,要不然也不会这会儿处在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尽管机场的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可是,又有谁真的会挺身而出?
她只能靠自己,只能自救。
但是这会儿如果转身跑,她不知道这人还有没有同伙,所以跑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你想干什么?”
她记得陈浩然叫这个人东来,但至于姓什么,她不知道。
这段时间回到云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对她过去那四个多月里发生的事情不过问,并且她有时候有意想说,他们也都打岔不让她说。
她知道,他们是不想让她再回忆那段痛苦煎熬的日子,尽管她跟他们说起来很轻松的样子,说她过得很好,陈浩然也没有很过分。
可她清楚,他们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们不想让他们担心难过。
其实静下心来回头看看,除了心理的折磨外,也真没什么。
就当是做了一个封闭式的野外训练,好吃好喝的,每天还不用操心上学更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所以她也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他们,陈浩然身边的人的情况,尽管她自己知道的也十分的有限。
可毕竟,现如今陈浩然还有其余的人都没有被抓归案,她能提供一些信息总是有利于将这些人抓住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才消停了几天,陈浩然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应该就在附近吧,也许从她来机场他就一直在跟着。
敌在暗,我在明,到底是危险的。
“陈浩然人呢?”景一主动问叫东来的男人,这个人不是跟赵亮那样一直呆在木屋里,所以由此可以判断,他目前的身份还没有被警方给查出来,毕竟他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想要警察将他带走。
东来盯着她,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犀利又凌厉,“这个不是要问你吗景小姐?然哥呢?”
景一微微一愣,陈浩然没有跟这人在一起?
但随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人刚才那话的语气是在讽刺她,并不是说他真的不知道陈浩然的下落。
“他在哪儿难道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东来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凉凉地说:“邵深这一招挺厉害,一箭双雕。”
“才双雕啊?我觉得起码也得一箭四雕一箭五雕,不然不厉害,怎么就没把你也穿在箭上呢?太可惜了。”
“才短短几日不见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景一挑眉,“我当你是在夸我,谢谢了。”
东来勾唇,扯出一抹冷笑,“转告邵深一句话,这件事还没结束呢,到底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景一一听这话,火了,“我跟陈浩然的事情跟邵深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怕是你并不清楚,回去问问邵深,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东来说完转身便走。
“喂!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景一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去追,可是一转眼,却跟丢了。
她站在大厅里看了好大一会儿,却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真是该死!
景一掏出手机给邵深打电话,邵深大概是正忙着所以没接,所以她这电话又打给了刘成。
“哥,我在机场,你现在在哪儿?”
刘成说:“我在公司,你妈上飞机了?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就行,方便,不过等一个小时后你到地铁口接我,我去公司找你说点事。”
“好,不过我还是去接你吧,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
“我真的是一个人吗?”景一看着不远处那会儿就发现有些鬼鬼祟祟的两个人,但一直没看清楚正脸,这会儿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个是罗浩,一个是杜宁。
别跟她说,这俩人是来保护她的,罗浩还行,这杜宁都跟她阿爸那一把年纪了,真遇到点事,她估计还得照顾这位杜伯伯呢。
“哥我看到罗浩了,没事了我先挂了,等见了面我们再聊。”
景一收了手机朝罗浩和杜宁走过去,她还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