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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话说到这里,目光便又是一转,只抬着眼看向上首的沈毅堂道着:“既然爷此番要纳了芙儿妹妹,而爷又欠了春生一个名分,妾身便有个提议,何不此番将芙儿表妹与咱们春生一道纳进来,届时妾身亲自摆宴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定不会委屈了表妹与春生,迎娶双姝,既成全了母亲的夙愿,也全了爷的念想,同时于咱们沈家,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可谓是一举三得,妾身觉得此举甚好,却不知,爷觉得意下如何——”
苏媚初所说的这一番话,说得颇为认真,言语间似不像是在说笑。
春生听了,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却是一顿,随即,指骨间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捏紧了,指骨渐渐地发白。
随即,面上的淡笑渐渐的凝固住了。
只觉得颇有些讽刺,只觉得像自己往日里常常看的话本子里的那些故事似的,故事波涛起伏,精彩绝伦,而她今日似乎成了那故事中的人似的。
屋子里的下人纷纷抬眼往春生瞧去,惊叹有之,羡慕有之,只觉得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似的。
在旁人看来,且不说她原先是奴才的身份,便是寻常大户人家,能后与现如今如日中天的沈家攀上亲事,便是抬做姨娘,亦是件攀高枝的事儿,换做是旁人,早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吧。
然而春生——
春生只微微咬了咬唇,心中顿时一片复杂。
若是她真的想要做他的妾氏的话,许是,三年前便是了吧。
其实,自从此番与那沈毅堂重逢以后,她便知许是会有这么一天的,或许,也曾反抗过,也曾逃离过,只是,到底拗不过天意,只觉得他就是她的劫,她如何都逃脱不了似的。
他过于霸道强势,而她终是有些犹豫心软,本以为这样的话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想——
当真是好一个双姝。
沈毅堂面色发青,双目浸了寒冰似的,冷冷地盯着苏媚初,嘴上只一字一句的道着:“我的事情,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
一时,话音未落,却见座下春生忽而一把从椅子上起了身,沈毅堂喉咙里说到一半的话不由止住,只忙朝着春生瞧去。
春生只朝着苏媚初福了福身子,嘴上道着:“太太,我身子一时有些不适,就不叨扰你们二位谈论家事,春生暂且先行退下了——”
一时,只从那苏媚初颔首示意了一下,便领着司竹直径往里头卧房去了。
只走了几步,复又停下了步子,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只突然转过身子冲着那苏媚初道着:“沈家五爷待我有恩,我陈春生伺候他是为了报恩,并不敢贪图什么名分,待他日报完恩,自是与他两不相欠,他沈家五爷爱娶谁纳谁是他的事情,与我毫不相干,只还望二位谈论家事的时候,莫要将小女子牵扯进去,春生感激不尽——”
一时,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往里头去了。
那沈毅堂闻言,只面色阴寒的盯着春生消失的背影,一时,只听到一声清脆响声,原本握在手中的玉杯竟然被一下捏碎了。
沈毅堂大掌一挥,便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拂到了地面上,玉质茶杯应声而碎,而茶壶则咕隆咕隆滚落到了苏媚初的脚下。
屋子一时静得要命,个个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片刻后,苏媚初往那卧房的方向瞧了一眼,只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半晌,亦是随着起了身,只朝着那面色阴冷之人福了福身子,嘴上淡淡的道着:“妾身要说的几桩事儿也已经说完了,或者说的有些话不合爷的意,却皆是妾身作为妻子,作为儿媳,作为沈家宗妇的本分,若是惹了爷不高兴,还望爷见谅···”
说到这里,只顿了顿,便又道着:“如此,那妾氏便告退了···”
一时,侧眼对着身后的丫鬟心柳淡淡的道着:“咱们走吧——”
临走前,抬眼淡淡的瞧了主位上的那人一眼,瞧见那双眼中的嗜血的阴霾,苏媚初面色微愣,随即,只扶着心柳的手,慢慢的出了院子。
而说上了马车后,苏媚初一直闭目养神,只是,心里头到底有些心神不宁,忽而睁开了双眼,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心柳见状,忙将手中的帕子别在了腰间,去替苏媚初揉着,嘴上关心的问着:“小姐,头又开始泛疼了么···”
苏媚初面上强自扯了扯笑,伸手拍了拍心柳的手,似乎无心无力回答。
心柳手上揉着,心里头却是想着方才在静园里所发生的事儿,却想着,心里越发堵得慌。
一时,没忍住,嘴上抱怨了起来,为自家小姐叫屈,道着:“小姐,方才姑爷也太过分了,小姐您为他,为他们沈家分忧解难,事事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付出了这么多,他却丝毫不领小姐您的意,这样便算了,凭什么还朝着您发火甩脸色,您说您今日哪一桩事儿不是为着姑爷着想,一想到这么些年他竟然这般待您——”
心柳说到此处,话语一顿,似乎都有些不忍在说下去。
然而苏媚初听了,却是神色淡然,情绪并未曾气半分波澜。
心柳瞧见了,非但不觉得放心,反倒是越发的忧心,一时,便又想起了一茬,嘴上便又道着:“还有那位春生姑娘也是的,于辈分上,您是她的长辈,于身份上,你才是沈家的正房太太,她一个连一个妾氏都算不上,凭什么在小姐您摆谱啊,小姐您都亲自开口恩准允许将她抬进府了,她理应对您感恩戴德才是,您瞧瞧,她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不要名分就这般不清不白的跟着姑爷么,还说什么报不报恩的,鬼才相信了···”
苏媚初闻言,原本紧闭的双眼,一时,便又睁开了,半晌,只淡淡的道着:“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入府,若是想的话,或许···早就被抬进府了吧···”
心柳闻言有些诧异。
苏媚初却摆了摆手,随口道着:“罢了罢了,原本就不该掺和这些事的···”
她并非有意针对谁,不过是对事不对人罢了,府中下月办婚宴,势必得需要那沈毅堂回府坐镇,元陵老夫人写了信送了人过来,她势必得要代为传达。
至于关于春生——
她也并非假意挑拨,于私,她与她是亲戚关系,她理应帮衬一把,总比好过旁人。
这于公,她是正房太太,她希望家宅和谐安宁,若是将春生抬入府中,那沈毅堂往后能够回归府邸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或许也早便料到了,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全然没有一丁点的私欲吧,或许,不过是因着生活过于乏味了,又或许是因着也有那么些好奇,又或者,终归心里头也曾有那么一丝不甘、一丝愤恨吧,谁知道呢?
不过,他们如何,那却并不是因着她的原因,终归,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罢了。
心柳不过是见苏媚初过于沉闷了,怕闷坏了,闷出了心病,是以,刻意在她跟前抱怨,引得苏媚初说几句话罢了。
一时,见她无心应付,然面上却始终一派愁容,心柳想到了一茬,只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着:“小姐,您···是在为三少爷的事儿忧心么?”
苏媚初闻言,半晌,轻蹙眉,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儿。
第232章 1。0。9()
却说这边春生刚踏进了卧房; 随即; 便听到屋外一阵摔东西的声响; 身后的司竹听了身子不由一颤,只小心翼翼的抬着眼。
却是见走在前头的姑娘目不斜视; 直径进去了。
司竹只得默默地跟了进去。
春生坐在了梳妆台前,只如同往常那般; 自行摘了发间佩戴的玉簪; 又将绾着的发鬓打散了。
司竹见状; 立即眼明手快的寻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过来; 春生换了衣裳; 又洗漱一番。
整个过程静静地; 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司竹微微屏住了呼吸; 只觉得瞧着那神色,那举止间与往日无异,可是,却又分明透着一丝不同。
司竹心中回想着方才在厅子里所发生的那一切; 想要开口安慰一二; 然而她嘴笨; 不如莞碧姐姐会说话,也不如素素可心; 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安慰起。
正犹豫间; 却忽而听到春生轻声吩咐着:“司竹,你且先下去歇着吧——”
司竹闻言,立马抬眼; 嘴上只犹豫的唤着:“姑娘,您——”
顿了顿,却见春生抬着眼定定的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倦意。
司竹见状,嘴唇蠕动了片刻,半晌,只点头回着:“好的,奴婢这便退下,姑娘您···您今日外出奔波了一整日,想来也累了吧,您···您也好好歇会儿吧,待晚膳备好了,奴婢在进来唤您——”
春生闻言,面上只淡淡的扯出了一抹笑,半晌,只对着司竹点了点头。
春生坐在梳妆台前,只伸着手轻轻地揉捏着太阳穴。
一时,抬眼间,只瞧见了铜镜中那明眸皓齿的容颜,那样绝色的容颜,整张脸挑不出一丝瑕疵,美得有些极不真实似地。
有时候,便是春生自己瞧着,皆会隐隐有些失神。
然而,往日那般仙姿佚貌的面容上,此刻,却泛着一丝狼狈,一丝前所未有的黯然。
春生只费力的扬了扬嘴角,便瞧见铜镜中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强自挤出了一道寡淡的笑容。
沈毅堂一进来,便瞧见春生一动未动的坐在了梳妆台上,整个身子背对着,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发披散着,垂落到了腰际,只衬托得整个身子格外的清瘦、细小。
他立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强自将面上的阴冷之意强压住了,待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许,这才踏着步子朝着梳妆台走去,却见原本呆坐的人儿忽然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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