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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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春院-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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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一件两件物件被不小心损坏或是弄丢了,他素来只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与之计较,原就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只是就事论事,损坏弄丢是一回事,偷窃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呢,自古这盗窃乃大罪,更是世家大族中的大忌,何况这偌大的府邸,若是这般放纵不管不顾岂不会乱套。

    说起来也凑巧,这沈毅堂原本必是不会留意到此等细枝末节的小事的,别说一副耳饰,他平日里打赏下去的首饰更是数不胜数,琳琅满目,哪里记得清楚。只是这回对这套首饰印象颇深,乃是那瞿三儿花了心思弄来地,还特意在他眼前显摆了一番,直拷问道:“哥哥,你且猜猜这里头的哪样最值当?”

    这沈毅堂随意瞟了眼,见那妆匣里边的玉梅发梳别致,金丝八宝钗做工精湛,最耀眼的便是那一对华丽璀璨的金步摇呢,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当真是拥有绝色天资之人堪可佩戴啊,一时,便觉得非那林月茹方可配拥有。

    遂随手指着道:“喏,这个吧!”

    却见那瞿三儿哈哈大笑,面露得意道:“没想到咱们浪迹花丛的沈五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边说边从里边捏起一对不起眼的珍珠耳环开始品头论足道:“此乃上好的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出自海域广阔的南洋,整个大俞不超过五百颗,实在是珍贵的紧,我还是特意托···”

    后边那瞿三儿还絮絮叨叨地卖弄了一大推,他便对那套首饰有些印象呢。不料,恰缝赶上此次的兴致之作,无意发现了里边暗藏着这些龌蹉,自然是恼怒,若是哪日无意间被那瞿三儿知晓了,可不得掉足脸面。

    那红裳见沈毅堂态度这般强硬,只一时又悔又恨,只恨自己当初不该被嫉妒迷住了心眼。

    她嫉妒那林氏被沈毅堂百般宠爱,珍珠玛瑙,珠宝玉器源源不断的打赏过去,简直被爷捧在了心尖儿上。又是为自己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相貌家室一点不比那勾栏里出生的林氏差,为何得不到爷的垂帘呢?又觉得那沈毅堂平日里对自己温柔体贴,语气暧昧和善,便觉得其实是对自个有意的,只是碍于那林氏有孕不欲声张,若是没得那林氏,她指不定早就被爷收用提做通房妾氏呢?

    她见那套首饰华丽奢侈,一眼便知是稀世珍宝,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便头脑发热的顺手拿了件不起眼的耳环,虽事后也曾彷徨害怕,但后见一直风平浪静遂也渐渐放下了心弦,还曾暗自窃喜一番,直到此番东窗事发,这会子早已是悔不当初呢。

    可是,若是此番她招供承认,往后在这斗春院,在这偌大的沈府里头还有何脸面啊!

    红裳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只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又恶狠狠的盯着春生,把所有的恼怒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的小丫头竟是个表里不一的,她原本是打算派那个老实怯懦的蝶依过去的,却刚好遇到了探头探脑的春生,见她年纪尚小,便觉得更好拿捏,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栽在这个闷不吭声的黄毛丫头身上,她好恨啊。

    一时间,只见那杨大领着一众小斯婆子过来了,屋子外边摆放了两条长凳,几个婆子过来拉人,红裳与春生二人被拉着按在长凳上。

    这般大的动静早就把整个院子里的人给惊动了,纷纷倾巢而出瞧热闹,有的躲在后院的隔段处举目张望,有的假意经过打探虚实,更有那胆大妄为的直接偷偷地跑到跟前来瞧个究竟。

    那香桃见他们把春生按了便要打,只急得激动的大喊道:“你们做什么要打春生,不许打她,我不许你打她···”

    说着小嘴一瘪,险些要哭了出来,作势要去阻拦,被一旁的杨大给捉住制止了,香桃奋力抵抗,见那边夏铭姐姐过来了,只眼眶一红,委屈道:“夏铭姐姐,你快来救救春生,你们要打死春生···”

    说着便挣扎开来,记恨的把那杨大一把推开了。

    夏铭安抚并告诫香桃道:“你乖乖地不许胡闹,不然连你也一并打了!”

    只见那香桃张了张嘴,委屈连连,终于在打板子的威胁下不敢做声呢。

    这夏铭一回院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门口没瞧见一个人,越往里走,便见着个个幸灾乐祸的躲在一旁瞧热闹,嘴里还跟着议论道:“谁叫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此番阴沟里翻了船可真是叫人暗爽,若真是被罚了板子去,那可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见她往后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又听到另一个道:“也不知犯了何时惹得主子爷发那么大的火,这可是历来头一回啊,不过春生那个小丫头不知怎么的也被牵扯了进来,这前头还卧病在床了,这才刚好又赶上了这一遭,可真够倒霉的啊!”

    待夏铭盘查清楚了匆匆往里走,便见着眼前的一幕,只见那红裳与春生二人纷纷被按在了凳子上正要行罚,里头主子爷坐在厅子里冷眼瞧着。

    夏铭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到底一时不忍,只上赶着求情道:“爷,您消消火,怎地闹起这般大的阵仗啊,可千万莫要因着咱们这些下人而气坏了身子。”又道:“平日里这红裳最得爷的偏爱,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这夏铭与他人不同,在这斗春院里是个有分量的,便是在那沈毅堂跟前也有些脸面,是以这沈毅堂对她还算客气,只摆手打断道:“夏铭,你不必替她们求情,爷知你素来心软仁义,不过此番她们乃是犯了偷盗的大忌,势必要严惩地,任谁求情都无用!”

    夏铭听了心中一阵惊愕,心道:这怎么可能,这红裳虽有些仗势欺人但也绝非偷扒盗窃之人啊,至于这春生的品行她是了解的,更是不可能呢。

    夏铭见这沈毅堂的态度便知求情无用,只在一旁喃喃道:“竟是这般回事,那便是罪有应得呢,哎,只是春生这小丫头,前起才大病初愈,此番也不知能否受得住啊···”

    那沈毅堂听了微微皱眉,他便想起上回那小丫头被他踹得受伤的那件事情,心中有些便有些意味不明。

    他坐在这里恰好笔直对着那小丫头,见她被按在凳子上犹如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儿,小脸煞白无一丝血色,只腮帮子咬得紧紧地,小小的身躯上平白地透出一抹倔强。沈毅堂见了心中不由忆起在这院子里第一次瞧见她时的情景,他心中有些诧异,竟然记得格外清晰,当时心底还泛起一股子怪异念头:春生,春生,这名字简直是为这斗春院而生,为他而生啊···

    这般想来,一时心中有些略微不自在。

第46章 审问() 
外边小厮婆子准备就绪,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摁着红裳,红裳奋力挣扎,嘴里拼命哭喊着:“爷饶命,爷,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

    那红裳打心底里觉得恐惧,是以拼尽全力反抗。一时那个婆子险些有些制不住,旁边一个立马上前帮忙,一个反手捉住她的手按在凳子上,另一个捉住脚,顿时,那红裳被牵制的死死的,不可动弹一下。

    倒是春生这边不见挣扎,只头埋在凳子上,眼睛望着别处,肩膀一颤一颤的,显然是被吓傻了。

    沈毅堂坐在屋子里瞧着,视线在春生身上打了个转便收了回来,一时没有表态,只手指头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暗自沉思。

    外面开始执行,待一个板子下去,便听见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声。那红裳虽是下人出生,行的是伺候人的行当,但这沈家的丫鬟素来清闲,比寻常人家养在家里的闺女不知道松乏多少,何况做到了大丫鬟这一位份的,便是寻常的千金小姐指不定也给比下去了。

    红裳被养的一身细皮嫩肉的,怎地经得起这般鞭打,一时间只觉得疼痛难忍,苦不堪言,顿时只撕心裂肺的叫嚷着,听得外边瞧热闹的人大快人心。

    春生咬紧了牙门,那一板子下来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股钻心的疼意一时由两股间向整个身子蔓延,便觉得胸口好似也跟着开始发疼了。

    待第二个板子下来,她闷哼一声,额头上已是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边杨大把香桃拖到了一边,只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瞧,又见她焦急的哭喊着,便又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香桃挣扎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便见他闷哼一声,仍未松开。

    夏铭立在一侧心中也是心急如焚,见那板子毫不留情的招呼下去,只有些于心不忍,她搅动着手中的帕子,只觉得坐立难安。一时看着这沈毅堂,只盼着他于心不忍放过她们,一时又望向外头,只希望那几个手下轻些,可别把人给打坏了。

    却说那春生一时心中委屈,一时又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这沈毅堂实在是不分青红皂白,他没得耐心周旋,便想这般屈打成招么?又觉得这宅门里的下人们命运当真是半点不由人,整日里小心谨慎,处处看人脸色还不够,还任凭他人喊打喊杀,轻易反抗不得,哪里还道是佛语里的“众生平等”呢?

    春生一时感慨,一时又有些迷茫,未来一片无知,茫茫人生,竟觉得好似没有出路似地。

    待疼痛把她一点一点的拉回现实,便见她咬咬牙,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似地,忽地伸手扬了扬手,那杨二见状便立即叫停,凑过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春生气喘吁吁,调整了一下呼吸,只小声道:“我···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便抬眼往屋子里瞧去,刚好与那沈毅堂的视线撞到了一块,那沈毅堂眯着眼打量着她,一时讳莫如深。

    杨二正欲跑里去传话,便见那沈毅堂“嗖”地止住了原本放在桌子上随意敲打的手指,竟忽然起身,亲自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一直走到春生跟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居高临下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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