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街中间你来我往,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负责京中治安的五门巡城司岂是吃干饭的,很快便赶来数十人,将他二人分开。
“何人竟在京中闹事?”
车把式昂首道:“我是律王爷的家人,好好的赶着马车在街上走,不知哪来的莽汉纵马行凶,将马车撞翻,还请卢大人主持公道。”
律王的名字一出,为首那人不由微微皱眉,转头又问那骑士:“你又是何人?不知道无令不可在朱雀大街骑马吗?”
那银盔骑士取出一枚篆刻金印,为首之人的眉头皱得更深:“折家……”
周围人有知道的人赶紧向旁人显摆自己所知广博:“这折家啊,可不得了,三代守着青川城,让北漠几十年来未向南朝进一步,去年圣上说折家久在边关辛苦,特意将折家老太太还有其余一干折家人等都接回京中享福。”
“享福?你怎么不说青川城怎么了。”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青川城……青川城在折家离开之后,便陷落,北漠小王子身负霸刀绝学,以精锐部队,不出三个月,便将北漠开国之后便未曾得手的青川城纳入囊中,这事,也是南朝许多人心中不解的大迷团。
“这位兄台还请悄声,我们刚才可什么都没听见,对吧?什么都没听见。”
“对对对。”
“刚才我只听见那边撞车的两个人在吵架……”
折家与律王,两边都惹不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五门巡城司的这位小队长觉得这事实在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便将说要将那两位请回五门巡城司,车把式高傲道:“不必,折家么,待我回禀王爷,想来王爷必有计较。”
那骑士冷笑道:“恭候大驾。”
说罢两人竟就这么各自走了,将那几十个五门巡城司卫兵晾在那里,为首那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都在这边看什么?散了散了,都散了,还不走的就等着去五门巡城司的大牢里过年!”
众人一哄而散,金璜的目光却追着刚才那个提起青川城的人,那不是萧燕然么?
“我说你手脚够快啊?”金璜追过去一拍他的肩膀,萧燕然未曾转身,反手便是一枪。所幸金璜反应够快,一个后翻,躲过这致命一击。
“哎,你是不是有病啊?”金璜挺生气。
萧燕然转头见是她,有些尴尬:“金姑娘……方才在下走神了,抱歉。”
“走神了……抱歉……这要是寻常人可不就给你捅死了!好歹回头看一眼是谁再捅吧!”
“对不起,我常年呆在狼群出没的地方,走在路上若是被什么搭了肩膀,那是绝对不能回头的,狼捕猎时,最喜欢搭人肩膀,若是回头,正好被一口咬住咽喉。”萧燕然解释道。
“哦,原来你也是头次进城……那你的亲朋好友搭你的肩膀,岂不都要枉死?”
萧燕然一脸认真的想想:“不会的,他们都是穿盔甲的。”
“……”金璜有些无力。
到青楼蹭吃蹭喝()
“清静观的事怎么样了?”
“埋了。”
“找的人呢?”
“没找到。”萧燕然抬头看看天色:“我还有事,告辞。”
西边,夕阳正收尽最后一抹余晖,金璜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闲逛了这么久,无所事事的过了大半天,这是也是平生第一次了。
离三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金璜准备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会儿再去清净观,岂料由于近日秋闱,考生、送考之人已将比较像样的客栈都包了个圆,完全没有空房可以住,她又没兴趣去住鸡毛店。
走了几条街,鼻尖吹过香风,耳边是姑娘温柔的声音:“贾公子,好久不见啊。”“赵大爷慢走……”
金璜静静的站在街上,面前这幢华丽的三层楼上挂着“清芳阁”三个大字,这里正是与杀手并列最古老的两大行业之——青楼。
她眼珠转了转,溜到后窗下,踩砖登瓦跃上二楼,寻了个没有灯的房间,推窗而入,这个时间姑娘们都已经出去陪客,过夜的还没进屋。本来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是听着外面这么热闹,整个人心里痒痒的根本躺不住,她在屋里随手翻出一身衣服套上,便推门出去。
今日生意真是好,雅间也满满都是人,老鸨儿正忙着四处转悠,招呼贵客,姑娘们也是忙得如蝴蝶穿花,来去匆匆,竟没一个人发现多了个陌生人。
“再来个人去绮罗雅间。”老鸨尖尖的声音可谓亮彻九霄,这么多人竟没盖得住她一个人的声音,大茶壶四处找闲着的姑娘,见了金璜,虽觉眼生也没多想,指着她叫:“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金璜对青楼的营生到底怎么操作完全不知道,只觉得姑娘们天天就是穿得花枝招展陪人聊天吃饭,就过着穿金戴银的日子,她们赚钱好像比杀手还快。时间还早,不如去围观一下好了。
她推门进门,低着头,余光一扫,看见屋里已有了几个姑娘,每个男人身边都左拥右揽着,独独一个新来的公子,身边无人,他笑道:“高将军太客气了,这若是让我家夫人知道……”
高将军大笑道:“杜大公子,男人到了这种地方,不过是逢场作戏,想来各位夫人们,一定能理解。莫不是杜大公子被家里妻妾淘空了身子,无力在外寻艳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那人说话耳熟,金璜微微抬头,那不是白天在道观见过的杜书彦么?都说京城很大,怎么见过的人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遇上……想想白天在道观也没露出什么底,她倒也坦荡荡的坐在杜书彦身边,学着别的姑娘模样,为杜书彦倒上一杯酒。然后就坐在一边,进入看戏模式。
席间所谈,不过是高德兴在西路军中的丰功伟绩,他此次从边塞被宣调进京述职,也是因为收复了被平夏久占的两座城池,虽是伤亡惨重,但当今圣上只看结果,不问死伤。
“高将军如此人才,这次金殿对奏,圣上一高兴,说不定高将军就不必再回那边塞苦寒之地受苦了,封个三品武威将军,在京里这花花世界好好的享受享受。我先敬高将军一杯!”
高德兴酒到杯干,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哎哟,你们可不知道,那地方,能呆上半年不发疯,也得是靠自个儿想得开了,要啥没啥,风一吹,泥巴吹一头的,鼻子里都能给倒出两桶来,屙个屎都得小心,拉完回头一看,屎没了,下回不定就自己给踩上了。”
席间人不以为粗陋,反倒哈哈大笑,金璜瞥见杜书彦似笑非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咦,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算包养吗()
酒席上的人们精神总是亢奋,你吹捧我盖世无敌,我夸奖你青云直上,金璜听着实在觉得没意思,努力忍住打呵欠的感觉,又偷眼看了一眼杜书彦,他的样子却似乎精神的很,时不时的抛出一两句话,让高德兴越说越带劲。
“高将军在西路军想必是驭下有方,有没有不听话的人啊?”
高德兴得意洋洋道:“总是有那么几个不识好歹的,收拾了就好了。本将军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却想污蔑本将军,还卷着军饷逃了。”
杜书彦一脸愤慨:“什么人竟敢污蔑高将军,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可不是!”高德兴晃着脑袋,满脸通红,显然是喝多了,“又不是不给他们衣服穿,都是壮劳力,衣服里放那么多棉花做什么,没得把他们给热着。吃太好,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像猪一样,还怎么打仗!本将军是为他们考虑!”
高德兴身边一女子娇声道:“可不是么,这天气又不冷,看我们这些弱女子也不过是穿着纱衣,为了保持身段,每日也不过喝两口粥,怎么他们偏生这么娇贵呢,将军可不能惯坏了他们,若是士兵都如此娇惯,还怎么保护咱们呀。”
“小美人说的对,哈哈哈,来,喝一杯。”高德兴将满满一杯酒嘴对嘴喂到那女子口中。
金璜低下头,掩住唾弃的白眼,忽觉得耳边一热似乎有人看着她,她凤目一斜,正巧看见杜书彦正襟危坐的君子模样,呸,到这种地方来还装什么君子。不过四下看一圈,其余男人都是拉着抱着搂着周边的姑娘,唯独杜书彦坐得端端正正,高德兴也发现了这一点:“怎么,杜大少爷对这姑娘不满意?张妈妈,再叫几个漂亮的姑娘过来!”
杜书彦忙阻止道:“不用不用,我与这姑娘相谈甚欢,就怕有人回头跟我家泰山大人嚼舌根,那我可受不了。”
“哈哈哈。”高德兴大笑,“原来杜大少爷不是怕老婆,是怕岳父啊哈哈哈。”
“高将军慎言啊,杜公子的岳父可是镇南王。”
“切,镇南王算什么,老子还是西北王咧!”高德兴不屑的又是满饮一杯。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抚琴之声,琴声铿锵有力,不似女子,杜书彦的眼神向门外飘去,身旁有凑趣的对高德兴说:“杜公子与我等粗人不同,讲究的是琴棋书画,是个雅人。”高德兴大笑:“在这地方,要俗要雅还不就是老子的钱袋一句话,张妈妈,把这个弹琴的叫来。”
张妈妈去后不久,领进来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容貌俊朗颇有英气,与那些堂子里的相公气质完全不同。高德兴道:“你会弹什么曲子?”
看见来人的脸,金璜一脸震惊,不是说京城很大的吗,怎么今天就净撞见熟人了,这是谁啊,萧燕然啊!
这货会是在青楼里弹琴的琴师?鬼才信,莫不是同行?金璜开始感到烦恼了。
高德兴指着萧燕然:“你随便弹一首我们杜公子爱听的。”
萧燕然恭敬道:“光是听曲也是无趣,不如请杜公子身边坐着的这位姑娘随琴起舞更有意趣。”
“滚你妹!”金璜心中奔腾着三个字,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哎呀,奴家的舞姿不美,岂不让各位爷见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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