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瑞慈忙出声挽留:“不累不累,你进来吧。”
金璜轻轻提起裙摆,移莲步摆柳腰跨过门槛,冯瑞慈将蜡烛剔亮:“坐下吧,你还想听什么?”
“不知大人有没有与承庆国,有过来往?”
听着承庆国,冯瑞慈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你竟知道承庆国?”金璜点点头:“将军曾经提过,说这国虽小,却物宝天华人杰地灵。”冯瑞慈想了想:“嗯,承庆国使节来朝之时,是我负责接待,虽是个小国,那使节却傲慢非常,竟用与平夏北燕结盟来压我朝,哼,被我命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金璜将袖掩了口中惊呼:“呀,大人这般斯文,也会教训人吗?”
冯瑞慈得意道:“目中无人,渎吾皇圣威,化外之民,不教训怎么行!”
这段往事,金璜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内容与冯瑞慈说的很是不同,承庆本是小国,为求自保,在三个大国中选择可以结盟依靠的对象。使节人选虽已是承庆国中最圆滑之人,但与南朝相比,实在是倨傲非常。说话间冲撞了接待官员,被寻个借口,将使节打了一顿。且不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对方确有结盟诚意。使节挨了这顿棍子,便被赶回国,听说在榻上躺了一个月才好。
当初知道这事的时候,金璜便说这接待官员有失大国风度,硬是把可能成为盟友的人逼成了敌人,就算一时不动手,只怕日后也落不着好去。却没想到,那接待官员是他。不由心底冷笑:“只怕是看人家承庆国小,欺软怕硬。”
边塞叩关(八)()
冯瑞慈说到兴头上,却见金璜神色有异,眼角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嘲笑和不屑。当下心中一紧:“你……”金璜手中金光闪动,冯瑞慈从下巴到胸口被开了条长长的血口。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嘴里的布团堵得严严实实。在昏迷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留你一条狗命,告诉你们的皇帝,胆敢辱我承庆,必须付出代价。”
这厢金璜已完成原是高玄武的任务,那边关城之上,高玄武与其余士兵手执长枪立于校场之上,等待分派调遣。边上有人凑过来打招呼:“哎,你是新来的啊?”高玄武笑笑:“今日跟将军一起来的。”
“原来是将军家将,难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听说在将军府日子相当好混,将军都不管你们的。”那人一脸的希冀,“要是将军也让我做家将就好了。”
高玄武压低声音问:“怎么?这里不好混?”
那人摇头:“这里有两个麻烦的,一个是翊麾校尉萧燕然,还有一个是云骑校尉孟云平。治军极严,若是有错犯在他们手上,任是谁来讨情都没用。你也别太紧张,平时没犯错的时候,这两人对兄弟们可好了,平易近人,这的兄弟都喜欢他俩。”
此时有人向点将台走去,那人便偷偷指点着:“看,这个穿着青色软甲的就是萧校尉,那个年纪长些的是孟校尉。”高玄武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孟云平倒也罢了,中规中矩的武将模样。那萧燕然双眉斜挑薄唇挺鼻,身材颀长,腰背如长枪一般挺得笔直。头盔也没戴,只随意束在头顶,发尾在风中散开,眉眼中带着清傲不羁。若是江湖中碰上,是个可以痛饮高歌的人,只是……不适合在这里出现。
显然高德兴也这么认为的:“燕然,今日点兵,你就不能穿的规矩点,幸好冯大人没来,否则让他看见你这模样,只怕要说军容不整。”萧燕然躬身道:“前日与偷营的敌将开战,伤在头上,不便戴盔,将军见谅。”高德兴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通战鼓擂响,所有人安静下来,高德兴简单说了些目前战况,然后由孟云平进行安排部署,先锋营数人、探马营数人、守城士兵分为三拨、进攻士兵也分为三拨。
除先锋营与探马营之外,其余人员已择定。先锋营的人需要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悍不畏死。探马营的人需要极强的灵活应变能力,机敏过人。两营所需要的共同条件就是置生死于度外,一切以任务为先。
历代以来,这两个营里,只出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贵人。凡以军功升迁者,无不出身这两营。死的快,升的快,就看个人怎么想的了,是想拼一把搏个功名在身,还是想保住性命混得一日是一日。由于好处明显,这两营从不愁没人来,倒是时常会因为抢着来的人太多,而不得不多次进行选拔。
当下决定,萧燕然负责这两营的人员挑选,凡想入先锋营或探马营的人立时将萧燕然围了个水泄不通。孟云平则带着其他人修筑防御工事。杜书彦刚刚从关城兜了一圈转回来,毫无头绪,正在伤神,看着点将台边黑压压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吵吵嚷嚷。高德兴问杜书彦是要看防御工事,还是要看人员选拔。杜书彦往人群里望望,依旧吵的头痛,想了想:“还是看看修筑工事吧,人员选拔还能麻烦过武状元么?”
高德兴点点头,将孟云平叫来:“这位是朝里来的贵客,翰林院修撰,替皇上起草诏书的杜翰林。你给杜大人说说银州关城是如何修筑的,士兵们如何齐心,去吧。”孟云平面上恭敬答应,心里想着这京里来的大官懂得屁,随便吹吹也就糊弄过去了。
谁知到了城墙边上,杜书彦仔细观察箭塔、瓮城的砖墙结构,并对城外挖来用于防御骑兵的壕沟深度与土墙高度提出意见。孟云平不得不对这位文弱书生刮目相看:“杜大人也懂这些?”杜书彦左右手各拿两块城砖相对敲击,细细观察缺损情况:“嗯,曾经被借调工部一段时间。这城砖烧制的温度有问题……”
高德兴有心给亲兵一个露脸的机会,所以,所有与高德兴同来的人都没有被编入普通营里,全部可以参与先锋营与探马营的竞争。高玄武只想早日完成任务,并不想升官发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升官发财。
站在人群外面,好像不关他的事似的笑看着这一切,正在此时,忙得团团转的萧燕然将两营的预备人选全部分好,看着名单,又抬头扫了一眼所有人:“咦,人数不对,少了一个。我报名字,有名的应一声。”
一串名字报完,他抬头看着高玄武:“少了你?”高玄武开始有些佩服他了,这五十几个人应声,他居然能注意到谁答应谁没答应,遂点点头,萧燕然嘴角带笑:“莫非,你不愿?”高玄武刚想点头,谁知高德兴过来巡视,对萧燕然道:“这次我带来的亲兵家将,个个骁勇善战,都想建功立业,燕然,你好好看着,能者上。”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去了孟云平那边。
高玄武心中叹息:“糟糕,这下被这老小子断了退路。”只得摇头:“我还没想好。”萧燕然提起笔:“无妨,没想好,那便是都行,待校场之上试试身手,就知道你能去哪。”
潜行、单挑、奇袭、窃符……这些事情对于杀手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比起心狠手辣,比起当机立断,在场谁能比得上大漠帝行门少当家。高玄武纵然有心隐藏实力,也难掩锋芒。就算是故作笨拙,在挪闪腾移之间,也显露出矫健利落。
“好,就编你入探马营。”所有比试结束后,萧燕然大为赞叹,于是高玄武的名字,被清晰的写在了探马营名单上。
探马营不需要参与巡城卫戍,直属于萧燕然,若有任务就可以随时出营回营,除将军与孟云平之外,其他人无权过问。这一点,对于高玄武来说,倒是方便了许多。
“高德兴,你想什么时候死啊?”高玄武双手枕于脑后,在探马营里沉沉睡着了。
边塞叩关(九)()
身入军营,想见到高德兴,反倒没有在银州城容易,每日操练都有一堆人在一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不管是在大漠还是在外面出任务,高玄武都自认作风豪放,跟这些军中汉子一比,才知道过去自己实在是太斯文了,毕竟在帝行门他是少主,绝不会有人与他抢桌上食物,在外面付钱就是爷,也断然少不了吃的。在这里,若是吃饭比别人慢一步,连炕饼的渣都见不着。目前粮草还算充足,不过高玄武知道今年几大粮食产地不是涝就是旱,只怕会影响秋收,如果这场战事不能在今年之内结束,明年便会遇到很大的粮草不足问题。
惊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在如何打仗上面,高玄武不由自嘲:“当真把自个儿当士兵了不成,不是兵不是将的,操哪门子的心。”正想着,耳边鼓点又起,是探马营的集合信号。
“平夏人有异动,需探清行军方向、人数、武器种类、领军者姓名。”萧燕然负手立在队伍前面,目光扫视着下面这些人,“谁愿去?”
只是探听这些,对于那些做久了探马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轻松的不能再轻松的任务。一时间人群中发出无数声:“我愿。”“我去。”“我我我……”
挑选了四个已做过两年探子的人,命他们速去速回。散了之后,高玄武站在一处可以方便观察高德兴军帐的位置,正盘算着应当如何下手。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轻轻走过来,不由全身一僵,迅速调整脸上表情。
是杜书彦。
这几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也趁空抓紧把明面上的工作做好,四处找士兵访谈,其中倒也听了不少真心话,只是涉及军饷一事,或是不知道的或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的。进展并不大,他也有些烦闷,与守城换防的士兵说完以后,正赶上探马营散开,便想着找个探马营的人问问,高玄武身量高目标大,便跟上了他。本以为他会去校场或是回营,却见他独自一人走到这地方来,倚着树,望着前方——高德兴军帐。
莫非,他才是要杀高德兴的杀手?心念方动,却见高玄武默默转过身来,见到他站在背后吓一跳,连连用袖子擦眼睛:“杜,杜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杜书彦往他面上瞧,眼眶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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