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这师父一大清早,神清气爽的踏进书房,杜书彦起身向师父行礼,师父问他这两天都学到了什么,他答道:“师父未曾授业,学生只将过去学过的书本又重新看了一遍。”师父摇摇头:“书呆子,第一天你不见我,就该打听打听我做什么事去了,今日是不是还会来。你枯坐一天,岂不误事?第二天,你倒是殷勤,只是若你早知道我醉酒,又怎会弄脏了书房?”杜书彦刚想说什么,他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将来出将入相,不是傻干活就行的,须得仔细揣测上意才能做好差使,否则,白费力气不说,还招人嘲笑,岂不无趣。”
杜书彦听得频频点头,又是一揖到底:“书彦谨遵先生教诲。”他笑道:“什么先生师父的,我是江湖人,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叫我醉老头就行了。”
“这如何使得?师父就是师父,书彦不敢造次。”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教不好了,得,今天我就找你爹去,我可教不了你这木头,反倒坏了我的名声。”
杜书彦连忙跪下道:“学生鲁钝不才,惹先生生气了。”
“还叫我先生!”
看杜书彦僵着一张脸为难的样子,醉老头叹了口气:“罢了,不为难你了,随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杜书彦俯身下拜:“学生见过先生。”
从此以后,杜书彦与他一处,学了武艺剑法,也学了机关布阵,还学了些歧黄之道,以及最重要的谋略心计之术。待杜书彦到了十五岁,某一天,醉老头傍晚才来,拉着杜书彦便往外走。稀里糊涂走了半天,远远便见一处繁华热闹所在,外面许多穿着艳丽的姑娘挥着手绢招呼客人,醉老头熟门熟路的将他带进门里。
待坐定之后,杜书彦紧张地四下打量,悄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什么地方?好地方啊,有吃有喝有美人。”
四个美貌女子款款而来,其中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杜书彦身边,闻着她们身上的香气,杜书彦全身僵硬,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勉强回头看了一眼醉老头,他左拥右抱,两个女子一人为他夹菜,一人给他倒酒。
见杜书彦的样子,醉老头哈哈大笑,对二姬道:“他头回来,你们好生招呼着。”两人娇声回应,向杜书彦身上贴过去:“公子,先喝一盅暖暖身子。”哪里还需要暖身子,杜书彦已经汗流浃背了。举手投足只觉僵硬无比
灵楼楼主(六)()
当两位美人拉着杜书彦进房的时候,他很有出息的推开窗户,跳窗跑了。第二天被醉老头大大嘲笑了一番。杜书彦似乎还惊魂未定:“先生怎么能带我去那种地方,有侮斯文啊。”醉老头不屑道:“你连姑娘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做大事。”杜书彦不忿道:“做大事为什么要对付姑娘,好男不跟女斗。”醉老头毫无形象地在太师椅上歪靠着:“就你这样子,难不成还想以后跨马提枪上阵当武将?别说你这模样镇不住场子,就是你爹,他也不会同意的。你还是好好的向着文臣方向发展吧,在朝堂之上,这种程度的事太多,你还是适应适应吧。”
杜书彦皱眉道:“男儿就该在疆场上建功立业,我爹不会不答应的。”
当武举考试将近时,他这才发现,杜老尚书真的会不答应。他一向纯孝,既然父母都不同意,也只得做罢。一直到穿着状元服领琼林宴时,心情都不太好,显得精神萎顿,气息奄奄。皇帝问起,又不得不勉强应对,只说自己自小身体弱,被同席之人一阵哄笑,从此在同僚中得了个外号“杜病鬼”,吏部按例将他派至翰林院任修撰一职,初时那些资深翰林们总是会将自己的活推给他做。终于有一个暑月,为了赶着编撰一套典章,连着数日,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终于将活干完。
看看天色微明,也着实是困的厉害,横竖没人看见,便随意躺在地上,不意竟真的睡着了,等感觉到有人进来,想起身已是不及。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专程来问典章编撰进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门,只见杜书彦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将众人吓了一跳。杜书彦心知不好,只得装死装到底,皇上一连声传了御医,御医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回禀个劳累过度,静养就好。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杜书彦慢慢睁开眼睛,见一干人等,连忙起身行礼,并汇报典章编撰工作已全部完成。上闻之龙心大悦,道:“杜爱卿辛苦了,在家好生休养着吧。”
就这么着,杜书彦得了一个月的假期,还没松快几天,家里便将他娶亲的事提上日程。说趁着这会子不用应付公事,赶紧择定好姑娘下聘。杜书彦对此事不热衷,也不反对,只说由父母之命就行了。
杜尚书再没承望,竟攀上了镇南王家的郡主,镇南王乃是本朝镇守边关的王爷,实权在握,只是一向不在京里,唯一的宝贝女儿莫华郡主,听说那长的是国色天香,四德俱全,气度娴雅,高贵端庄。想着自家能与王爷成姻亲,对杜书彦日后仕途大大有利,便答应了。
对于迎娶郡主入门这件事,杜书彦完全没有想法,对于男女之事,自打被师父醉老头带去青楼吓着了之后,便不再热衷,且家里的茯苓茜纱二人又是那般亲厚模样,绝插不进一个男子,他已不知什么是男欢女爱了,只当做是个工作来完成。
洞房花烛夜,揭开红盖头之后,烛光下的莫华郡主,真真是个美人儿,只是美人却一点也不娇羞,盖头刚一揭,便起身,挑眉道:“你我二人日后该相敬如宾才是。”杜书彦点头:“夫妻本该是相敬如宾的。”莫华又道:“想来你不会对上门的宾客动手动脚。”听了这话,他大为不解,莫华继续说:“是我主动要你做驸马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杜书彦摇头。
“因为你看起来不是个多事之人,若你不肯,这就是你的榜样!”说罢,桌上一块极为坚硬的镇纸在她纤纤玉手中被捏成两断。杜书彦笑着拿过镇纸:“夫人有话便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弄坏了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食指在断口上轻轻摩擦,石粉直向下落去,只一刻功夫,两处断口已被打磨的非常光滑,莫华原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只道这杜病鬼是个无能书生,不想竟有这么一手。
杜书彦见她惊讶的表情,心中大快,笑道:“为夫也觉得相敬如宾甚好,不如夫人提议今晚如何睡?”
莫华怔了怔:“就这么着吧。你躺你那,我躺我这。”
莫华知道了家里这两位侍妾的情况,杜书彦也知道莫华心中只有个师兄,只是迫于父命不得不成婚,正是看中他病弱无能才肯嫁过来的。两人越聊越投机,如兄妹一般。
新婚之夜,就在两人盖着棉被纯聊天中度过了。
灵楼楼主(七)()
清晨,新媳妇起身梳洗拜见公婆,莫华身份不寻常,先国礼后家礼,杜尚书与杜老夫人先行跪拜郡主之后,才是莫华行媳妇之礼,好一通折腾,大家都觉得全身不舒服,杜老夫人只说郡主身份尊贵,远嫁而来也是辛苦,一切从简便是。说了一回话便散了。
回到屋里,杜书彦心中还沉甸甸的压着灵楼二字,虽然这莫华郡主找上自己是有心,自己也并非全然只是被利用的一方,互惠互利有何不可?灵楼有功,皇帝受益,若是行事有差,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还有杜氏一族,娶了个郡主进门,纵然不能保住自己,至少……至少不会连累全家。
见他望着窗外出神,莫华开口道:“想什么呢?”杜书彦神色凝重:“明人不说暗话,夫人不是寻常女子,现下夫人除了是镇南王的郡主,还是杜家的媳妇,杜氏一门荣辱俱与夫人相关……”
“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与师兄的事。”
“还有,若日后,我有不测,还望夫人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救下族人。”说罢,竟撩袍下拜,纳首便拜。
他这一举动,倒将莫华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夫君这是从何说起?”
杜书彦想想,莫华初进门,且不知是否可信,也不便说透,只得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为夫身在朝堂,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不论怎样……我也不想全家落得……落得刘家那般下场。”
莫华并非除闺阁之事一概不知的无知女子,麒麟将军刘觥亦之事她也听说过,内里一些事,镇南王对她说过一些,她自己打探出了另一些更多的内情,只是这些事情,永远也不能对外人说,纵然为刘将军不平,亦无奈。她不知道杜书彦知道了多少,也担心他并非可信之人,所以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两人相互瞒着心思,许久无语,后是丫环来说午膳备好,请少爷和少夫人用膳,才打破了这屋里的寂静。食不言、寝不语,是以连吃饭也是默默无语,饭罢漱了口,杜书彦起身:“夫人请自便,为夫出去走走。”
出了府门,午后日头正毒辣着,长长街道上几乎没人,杜书彦换了普通麻衣,取了斗篷,转了几圈,便向芳兰阁而去,芳兰阁里此时大门紧闭,杜书彦在后巷拍了拍小门,应门的见是他,连忙迎进去了。“杜大爷,琳玉姑娘正等着你呢。”
琳玉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这芳兰阁的红牌姑娘,她对杜书彦颇有好感,结交的客人又非富即贵,杜书彦觉得她可以做为灵楼的一个暗探来培养。
今日琳玉姑娘却没正面相对,隔着纱帘弹琴,杜书彦笑道:“怎么今天如此兴致?”纱帘那头的女子却没答话,手上琴弦泠泠,杜书彦皱眉道:“琳玉姑娘昨日才弹过这曲,怎么今日竟如此生涩,莫不是心情不佳?”
琴声骤停,那女子悠悠叹了一声,垂首不语。杜书彦挑帘而入:“琳玉姑娘有什么烦心事,可否说与书彦听听?”
“青年才俊命不久,可惜。”话音未落,一道金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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