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金璜手中的筷子落在桌上,“你还真能通灵了不成?那天他死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着的。”
沙漏不屑的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在梅村那个村里呆着的人,都只是通个风报个信的,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真正的幕后就该出来啦。你知道梅村其实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啊,最厉害也不就是给传说中的某个墓守灵的么?”
沙漏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你知道个屁!老爷岭上那是前朝的韩王陵,那韩王生前富可敌国,拥兵自重,直比皇帝,若不是因为皇帝看他不顺眼,三番四次故意找他麻烦,前朝内耗的厉害,也不至于被本朝……咳咳……给断了龙脉。”
“你的意思,梅村是守护韩王陵的卫戍?”听起来,好像是惹上麻烦了……
荒村记事(九)()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金璜独自一人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耳边是母亲们此起伏彼呼唤着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的催促声,家家升起炊烟,柴禾稻草燃烧的气味混杂着饭菜香气,身边擦肩而过的还有被母亲拎着耳朵连连叫痛的顽童,以及推着小车,肩上搭着包袱,辛苦一天回家的小贩们。
小巷子里满满是市井生活气息。
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环往复的生活,金璜从来没有体会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适应这种生活。此时心中纷乱如麻,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无法解决,油然升起想要洗手不干,归隐田园的想法。
刚有这想法,便很现实的直指向一个目标: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
她深深叹口气,摇摇头,隐在小巷深处的一处宅院,便是五行门的总舵。凝神注意看了看四周,并无人跟踪,轻轻推开门,一脚刚跨进门,便听见外面有一个母亲大声呵斥自己的孩子:“天都黑了也不回家!你看那个大姐姐多乖,也不要娘说话,自己就知道要回家,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好像被人当成榜样了啊,金璜无奈笑笑摇头……如果自己身在普通人家里,父母双全,会是什么样呢?很快她自己又打破了美好的幻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等着嫁人,嫁完人生孩子,伺候公婆男人,生一大堆小孩,还要劝男人纳妾……”
“唉……这不适合我……”这是她最后得出的结论。
薛烈从里屋出来:“总算回来了,怕你出事,刚想去找你呢。哎,吃了没,这衣服怎么半干不湿的,赶紧换衣服去。”
这一串话问下来,金璜突然有些感动,虽然没有父母家人,总算还有人关心自己的。
晚上,金璜将梅村之事告知赵叔与薛烈,赵叔沉吟许久:“这韩王陵卫戍者一直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梅村里的村民虽不是你杀的,却是由你而起,只怕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现在梅村的那些人,有什么特征?”
金璜皱眉想了半天,一字一句描述道:“身材都很健硕,看起来不止是有把力气,而是真正用过兵器的,可是看步法身型,却不是武林中的功夫,倒像是……”她突然想起曾经在边关看过的那些士兵,“对,倒像是边塞的那些军士。”
“难道,这真的是军队?”薛烈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问了句。
金璜摇摇头:“能调得了军队的人,岂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更何况,调兵皆有记录,难道不怕人查么?还有,在老爷岭遇到的那队人马,不只是士兵,为首的人遮挡的严实,看不清。可是那六个护卫,往那里一站,通身的气势就绝不是等闲之辈。”
三个人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金璜忽然想起什么,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匆匆起身,薛烈与赵叔不知她在忙什么,面面相觑。很快便听到院门被关上的声音。
二条巷里,朱漆大红门。
门头上挂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绮云布庄。
这会儿布庄自然已关门打烊,金璜抬手敲门,里面有人开口:“打烊啦,客官明儿请早吧。”金璜故意捏着哀怨的声音:“奴家只迟来了两刻,怎么偏就不让进了。奴家小脚难行,走了好远的道,店家行行好,让奴家进来,遂了心愿便走。”
听出来那人的无奈:“迟了便是迟了,明儿早些来也误不了什么。”
金璜“嘤嘤”哭了起来:“店家怎么这般心狠无情,让奴家采买了布料,走了便是。又不耽搁你们什么,你们怎么就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呢?果然是店大欺客呀,奴家要告诉所有姐妹,明儿再也不来你们这地方了!”
兴许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吵,绮云布庄里终于有人打开门:“我说你这小娘子好没道理……咦……”
这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梅村的坟堆里扒出来的龙渊。
龙渊见了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你你你……”
金璜伸手将他手腕拉住:“今天晚上月亮这么好,你把欠我的馄饨还了吧。”
被她抓住手腕的那一瞬间,龙渊心中陡然一惊,他自认在血色盟身手也不算差,怎么在这女子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这么被人抓住了命门要穴。
龙渊想挣脱:“我得向盟主禀明才能出去……”
“禀什么禀,一会儿回来给她带个胡辣肉饼就是了,想来她也没什么意见。走嘛走嘛,去迟就卖光了。”
正在龙渊为难之际,一个清脆的嗓子如天籁之声,适时响起:“金门主,我不就吃了你一顿晚饭吗?怎么,这么快就来拿我的人了?”
那身火红的衣衫已换成淡墨色雪绸长裙,头发随意挽着,沙漏漫不经心的说着,手里还捏着个文玩核桃。
“沙盟主这身打扮,真是素雅大方,比起平日的红衣,另有一番味道。这儿的人我可不敢随便动,他欠我一碗馄饨,我说快年下了,趁早把债结清,省得到了明年说不清道不明的。”金璜说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放松。右手三根手指紧紧搭在龙渊气脉之上,让他半边身子酸麻,哪还有力气挣脱。
沙漏慢慢走过来:“还没发他这个月工钱呢,他哪里有钱请你,不如我替他请?”
金璜不露声色将沙漏可能出手的位置给堵上:“这可不行,谁欠的谁还,可不能替的。”
一时间竟僵在一处,龙渊咬着牙,努力蹦出几个字:“想知道我为什么去梅村?”
金璜笑道:“呵呵,你倒机灵,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去梅村?”
“杀你。”
好直白的两个字,金璜不以为意,轻笑道:“胡说。”
荒村记事(十)()
屋外掠过一阵狂风,从门缝里钻进来些许,小丫环忙将蜡烛一一罩上,饶是这样,也被吹熄了几根,顿时眼前便是一片昏暗,龙渊望着这两个神情莫测高深的女人,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怎奈金璜始终紧紧捏着他的手腕。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在龙渊听来,却是无比的阴森:“不说实话不行的。”沙漏骤然出手:“五行门在我的地头上欺负我的人,是不是太没把血色盟放在眼里了?”金璜退步撤身,用力将龙渊拉至身后,手指依旧紧扣:“这位兄弟直承要把我给杀了,做为一个头脑正常的人,多问几句总是应该的嘛。”
沙漏连连出手,金璜时而将龙渊挡在身前,时而将龙渊藏在身后,虽拖着一个人,却与投鼠忌器的沙漏打了个平手。
“好了,我知道你沙盟主有道德,只怕雇主不是这么想的。不出意外的话,如此大手笔的,只有那个人了吧……”金璜轻笑。
沙漏抚着袖子悠悠道:“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必说破。龙渊,你背着我去接了这一单,现在金门主不肯揭过,你自己处理吧。”
“盟主……我……”龙渊见她竟是撒手不管的样子,又看了金璜的脸色,嘴角带笑,眼神却是阴冷非常,不由打了个寒颤,早听说这女人心狠手辣,什么招都能使出来,要是落在她手里,不知会怎样。
龙渊咬咬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血色盟无关,你有什么冲着我来。”金璜奇怪道:“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家上位者心疼你,多管了一会儿闲事罢了。老实说,你去梅村做什么?”
“不能说。”
“你背着沙盟主私接任务,不管在哪儿,这都是个背叛之罪,你现在还替人瞒着?当真是要自立门墙了?血色盟果然了得,恭喜沙盟主贺喜沙盟主,这么快就给江湖上多添了个厉害角色。不知龙兄弟什么时候开坛正式开张,咱也好去送个贺礼打个招呼。”金璜又在火上添了把柴禾。
夜,更深了。
龙渊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金璜叹道:“你都被埋到土里去了,还这么死心眼。你又不是律王养的死士,不用这么忠心的。”
听到律王二字,龙渊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她也别混了。”沙漏对于这样一诈就诈出来的属下,颇感无奈,“你还被人埋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对我说?”
其实不问也知道,龙渊怕她担心,又怕她发火,本来没被活埋死,倒得被她骂死,多不划算,何况,这本就是背着她接的生意,哪里敢开口说什么呢。
沙漏的声音如屋外的风一样冷硬:“你去梅村做什么?”
既然是她开了口,龙渊也不敢再坚持,只得低声道:“真没什么,如果金门主不出手,那我就递补上。”
“放屁!”金璜大怒,放开龙渊的手腕,自己在一边生气。
沙漏笑了:“看来人家不怎么信任你呢。”靠近龙渊,龙渊忙跪下:“盟主,我……”沙漏将他的手腕拿起:“姓金的,你用这么大力气做什么,都青了。”
如果龙渊说的是真的,那么得到梅村,就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果真只是为了那个兵器作坊吗?从望雪台上看,其实如果从别处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何必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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