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门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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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门杀手-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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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瞥不打紧,高德兴骨头都酥去了大半。

    高挑俊美的华服男子懒懒的依在门边,带几丝酒意的眉目春色缭绕,朝高德兴一笑道:“高帅是真不记得我了。”

    高德兴忽想起那日李副将是提过这么在梅园之事,三全观后是他每进京必去的风月场所,便不起疑,只是想不起这等美人是哪次风流快活时见过,急得百爪挠心,干笑道:“怎会怎会,只是我常放边陲之地,不敢祈望美人惦念。”

    萧远见他身为三军之帅,却一副口水都快滴下的猥琐模样,心头冷笑,迈步进了房间,在榻边远远坐了,伸手理着鬓边青丝,凤眼斜蔑道:“说是要提携人家,谁知一去陕西这么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流言纷纷的,一会儿说什么冻死了人,一会儿说谁叛了,害人家平白担心。没想到竟是高升了,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可是把燕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书彦蒙面贴在屋顶上,听得这句,只差没把手一抖掉下去,腾出手抹了抹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豁得出去的,可见所图者大。

    高德兴见他又嗔又傲,一张俊脸把房中那两个戏子比得不堪入目,顿时心尖儿乱颤,只差没有滚到萧远靴下,连连赔笑道:“哪里的话,怎敢,怎敢,本帅自罚三杯还不成吗?李一,还不赶快倒酒来!”

    李一大约也是见得惯了,丝毫不疑,识相的倒了酒,便借故溜出房去。

    杜书彦也不知高德兴怎么把这酒喝了,想来是猥亵非常,过了一阵,只听萧远假装关切的说:“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闹的我心烦。”

    高德兴得意洋洋的说:“美人何必心烦,不过冻死几个差兵杂役,哪次打仗不死个万儿八千的,难道朝廷还为着这几条贱命和我过不去?我扣些军资粮饷又如何?嘿嘿,还不是留着给美人儿你花用。”

    酒已开完,檐上的杂耍艺人都已经收了彩绸下到院内,大家都等着潘老板唱名。杜书彦扒着屋檐往下一探,萧远兀自笑着,高德兴腆着脸又挨近了些,抚摩着银丝缀花的袖子,吹嘘道:“那些什么叛将,什么密探,本帅都不放在眼里。你看那坛子珠花,可是内侍监特意送来给本帅今日取乐的,美人就不要担心了,从此安安心心的跟着本帅,还怕没出头的日子。”

    一边说着,那只大手便往萧远的腰带探去。萧远用两只手指轻轻一推他的手,嗔道:“急什么。话虽这么说,大帅如今的地位,多少人看着呢,可出不得纰漏。”

    “哎呀,难得美人如此上心,本帅必亏待不得。”

天河盟(九)() 
杜书彦顿觉好笑,若是平常,萧远如此追问,高德兴必然早就起了疑心了,无奈酒色迷了心窍,真是无可无不可。转念又想,萧远如此人才,竟埋没西北军中不得而知,真乃憾事。

    忽又听高德兴说:“美人放一千个心,有枢密使冯大人做主,谁敢动我。”

    听到冯瑞慈的名字,杜书彦顿时眉头一跳,是他?那日皇上召慧妃伺候,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是啊,高帅,你说谁敢动你呢?”那人慢慢的,低声笑道。

    高德兴不亏久经战阵,反应极快,见刀光一闪腾身就往后跃,咣当一声墙角的花瓶被撞倒在地上,清水淌了一地。

    “你是何人!”

    萧远冷笑一声,手扣匕首昂然而立,与刚才判若两人。高德兴冷汗一出,已清醒了大半,撞出房门,一边沿着走廊狂奔,一边高声呼喊宿卫。萧远手中银光如附骨而至,只差分毫便要刺入高德兴背心,却不防衣摆被身后的人猛然一拽,回手便要砍下。

    “翊麾,何如留此身北拒辽寇,西逐平夏!”

    “杜公子!你如何……”

    杜书彦颇狼狈的拖着他的衣摆站起身来,一指通往厨楼的小楼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萧远见高德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知道机会已失,恨得一跺脚,又闻楼下官兵呼喊声和喧哗声,只好拖着杜书彦,顺着送酒菜的窄道一路狂奔,转下楼梯推开一道小门,面前豁然明亮,竟正好是院中。

    萧远脚步猛然顿住,可怜杜书彦被他一路拖着刹不住脚,一下子撞到他背上,疼得直揉鼻子。

    此地认识杜书彦的人很多,这般带他出去,岂不是连累了他,但是后有追兵,也是无路可退,忽然灵机一动,扯过罩着桌案的大红布把杜书彦连头带脑的一盖,拽了便走。

    杜书彦虽早有安排,但觉得这法子看起来笨点儿,效果还不错。倒是云墨恪尽职守的朝台上的潘老板打了个信号,潘石亿会意,立刻命人敲起掷珠花的鼓点,久候的酒客们在欢呼声和激烈的鼓声中掷下早已经准备好的珠花和各种彩带花球,院中一排排焰火点燃,地上楼头,望向院中只能见一片炫目的火树银花,哪里还看得清人。

    待青烟散尽,院中一时如初,只有潘老板笑吟吟的站在满地珠花间准备宣布今年获胜的酒品,哪里还有萧远和杜书彦的人影。

    两人乘乱出了酒楼,萧远正驻足四处张望,杜书彦从红布下挣扎出来,将萧远一拉,拐角处早备着的马车适时的奔了过来,杜书彦拉着萧远跳上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萧远挑开帘子,看着后面着急拉马的追兵,顺手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水脂粉,杜书彦懒懒的靠在车厢里,从袖中抽出绢巾递到他面前。萧远回头瞄了一眼,冷笑道:“公子真是深藏不露,萧某班门弄斧,见笑了。”

    “此等宵小,又何必为了他毁了前程, 且留此身北拒辽寇,西逐平夏,可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尚书公子,翰林院编修,你都是知道的。”

    “那我不知道的呢?高德兴的党羽?”

    杜书彦失笑道:“就凭他?”

    “那你为何要救他?”

    杜书彦翻了一个白眼:“救他?我这一番布置,是救他吗?我是救你!”

    萧远不屑的哼道:“萧某何时要人救。”

    “你杀了他,那些枉死的官兵就能沉冤得雪?没想到你竟也只是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若罪状不得告天下,高德兴这般死了,又有何意义?你杀得了一个,杀得了千百个不成?”

    “你……知道得不少,”萧远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警戒之色又重了几分。

    杜书彦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你以为朝廷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是苦无证据。他也不过是个马前卒,水底下藏着的……哼。”

    “翰林编修管的事儿还真不少。”

    杜书彦望了望窗外的人群,又看看追兵,在车厢壁上曲指轻扣两下,道:“人太多了,甩不掉,咱们下车。”

    萧远会意,待马车转过巷口,两人迅速从车上跃下,一闪身混进熙熙攘攘的夜市中。待追兵被马车引得远了,萧远便想告辞而去,杜书彦正色道:“翊麾可否将知道的告知杜某?”

    大相国寺,借着皎洁的月光,偌大的客堂里空荡荡的摆着两排蒲团,杜书彦接过沙弥提来的茶壶粗碗,道了声叨扰,掩上门在萧远面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玉瓶扔给他。

    “这是何物?”

    “你刚才先走了,”杜书彦笑道。

    萧远拔开塞子一嗅,会心一笑,仰脖一饮而尽,笑道:“果然好酒。”

    他低着头把玩着玉瓶,缓缓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翊麾人在西北,如何会趟了陕西道的浑水?”

    “那个死了的都统曾是我的同袍,他死后不久我收到一封信,他自知难逃生天,初略向我告知了事情的原委,我才会借机找上高德兴。”

    杜书彦冷冷道:“同袍者多矣,他为何要舍近求远?且军中往来书信查得极严,既然高德兴已经决意害他,又怎么会让这种书信传出?”

    萧远从怀中取出那张奉于佛前的字条,那纸条杜书彦早已看过,不过是一首语句朴拙的边塞短歌,多为军中粗通笔墨的军将有感而成,士卒常歌谣之,又或抄录传阅亦是平常。

    “这首征人歌与此事有何干系?”

    “征人歌?”萧远倨傲的偏了偏头,“这是函信。”

    杜书彦轻轻抚平这张被摩挲得有些发攘的粗纸,原来这就是军中使用的函信,说白了就是替字,诗歌中的词句代表着使用者约定的特殊意思。由于对使用者的文化要求较高,又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正确解译,所以通常只在执行机密任务的斥候间使用。

    “没有第二个人能解读它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第二个人会相信它是揭露高德兴罪状的证物。”

    “信上说高德兴私贩军资?”

    “大意是说该送来的物资一样也未到达。”

    “那一批送出的不只寒衣,还有一大批武备,只怕武备的价值远在粮食寒衣之上,这些武备他如何能私贩出境?”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此,你就敢私自入京,冒杀头之险暗杀高德兴?”

    “在他亲口承认以前,我也没有打定主意杀人,”萧远想到机会已失,忿然道,“若此事唯一人可为之,燕然愿往。”

    杜书彦喉头一咽,低声道:“何至于此。”

    他起身在朗月如洗的经堂中来回踱了几圈,忽毅然决然的回身道:“三日,且给我三日。你就留在大相国寺不要外出,住持会安排好一切的。”

    萧远懒懒一笑道:“书彦何必担心,其实……燕然杀孽深重,不敢玷污宝殿。”

    “不行,你就给我留在这儿,”杜书彦眼睫一翻,生生把‘你丫出去实在太惹眼了’这句话咽了下去,“别再横生枝节。”

    第二日早朝之前,高德兴差点儿被暗杀一事早已经传遍了朝野,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皇上在早朝上只字未提,甚至连五门司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让杜书彦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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