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衣衫褴褛的苍苍老者背着把破旧胡琴,急张张推门进店,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后布衣荆环赶紧扶住他的应该是他女儿,看样子年纪约摸十七八岁,大概是急着赶路云鬓松松地半散着,脸色苍白模样也还算乖巧,看着挺叫人怜惜。
“爹,小心点,这边坐。”女儿娇声道,声音甜腻,一听便是个唱曲子的。
“老丈请坐!”高玄武心想自己要装得像一点,赶紧从柜台里出来假装殷勤,先倒上两杯热茶,又赔着笑脸问:“小店虽小东西还是有一些,两位先喘口气,来点什么?”
老者嗫嚅半天:“…来碗热汤面……”伸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几个铜板递给高玄武,“秀姑吃吧,我还有馒头……”说着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半个馒头,早已硬成了石头。
“爹!”秀姑一把抢过馒头,眼圈儿一下子红了。“别吃这个了,你吃面吧,我不饿。”
“傻丫头,怎么能不饿呢?乖,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劲儿唱,唱好了挣铜板子给爹买肉吃,啊!”
高玄武看得心下不忍,忙高声吩咐厨房道:“一碗热汤面,要大碗的!”里头陆墨应了,高玄武见他父女着实可怜,又问道:“老伯,打哪方来?”
“五乡镇,听说黑龙岗的山贼要下来,人就都跑了。我们父女本不是本地人,一下子没了去处,听人说前边有个六坪村就奔这头来,没想到跑了这大半日都不见个人,不会是走错了?”
高玄武知道过了这芦花荡前头是有个六坪村,不过走雷津渡确实是条远路,金璜当初叫他来这儿只是为了守住这个口,更多的人手她放在了近路的方平渡。这对父女看来真不是本地人绕了个远,冤枉跑了这些路。
“是有的,虽然您老绕了个路但还是能到,过了这芦花荡就是。”
“哦…能到就好,就好……”老者舒了口气脸色稍缓,眉目间也少了几分担忧,秀姑也喜上眉梢冲着高玄武羞涩一笑,一时间高玄武突然觉得她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
“面来了!”
陆墨端着小盆似的面碗出来,果真是萧青儿的手艺,雪白的面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儿,不见肉丝油珠却实实在在地满盆生香。老者一见这面的超常分量便知是店家故意招待,一迭声道谢不止,又招呼女儿赶紧吃面;秀姑非说自己不饿吃不了,老者便不再推辞,父女两人一人一口一起吃着这热腾腾的面条。高玄武见状悄悄退回柜台里头,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心想这也算是做了好事功德一件,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欢喜,对秀姑也多瞧了两眼;谁知秀姑也似有意,总若有若无地眼波流转脉脉含情,高玄武看似若无其事内心怦怦跳得厉害,不敢再看只得低头佯装算账,将手中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个山响。
没等老丈和秀姑吃完这碗面,一阵纷乱的马蹄由远及近。高玄武心内一紧,迅速和内堂陆墨交换个眼色,心想不会是黑龙岗的人到了吧。果然马蹄声在店门口停了下来,一阵吆喝大约七八个人吵吵嚷嚷的进了店,围着三张桌子坐下,对着店内不断打量。高玄武注意到老者和秀姑似乎很受了惊吓地缩在一起,便打定主意要护他们平安离去;于是忙脚不沾地的迎上前去。
“几位大爷,来点什么?”
“废话,吃饭喝酒,你说要来点什么?!”来人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地道山贼,匪气十足。
“十斤牛肉,十斤好酒,赶紧上来!”高玄武向厨房交待,见陆墨跟他比划暗号,知道萧青儿已经开始了准备,现在他所要做的,只是拖延几分钟时间。
“敢问大爷,是何方大王啊?”高玄武凑上前,跟为首的大胡子胡扯。
“哼,说出来吓破你的胆!黑龙岗的三爷听说过吗,‘宁上刀山,莫逢黑三’,识相的就老实点儿!”
高玄武心说这帮龟孙子你们终于来了,忽然听到秀姑轻轻“呀”的一声想是被吓到了;这下倒好,所有人贼兮兮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了秀姑身上,大胡子站起来嘿嘿笑道:“唷,真没想到,这儿还藏了这么俊俏个妞……”说罢就向秀姑走去,一双色迷迷的贼眼在她身上来回绕了几圈。
“三爷,菜来了!”高玄武抢过陆墨刚端出来的酒肉挡在大胡子面前,赔着笑脸把大胡子劝回座位,笑道:“这位姑娘是小店客人,请三爷不要为难……”
“滚开!”大胡子不耐烦地一掌推开高玄武。“本大爷的闲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今天就要定了她……”说罢又起身向秀姑扑去。
没走两步,大胡子轻飘飘软了下去瘫在地上,群贼大惊。
“你什么人,敢跟我们撒野?!”
“漠北高玄武!”高玄武站直身子掸掸袖子,转身护在老者桌前:“黑龙岗的人,今天一个都别想走!老人家你们快走,西北一里半就有渡口,过了就是六坪村。”
“牙,高玄武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下五罗散,不用强攻的吗?”此时萧青儿不再饶舌吴侬软语,只是很不满高玄武如此高调的举动,在厨房纳闷地问陆墨。
“看上人家姑娘了呗,怕人家吃亏,英雄救美。”陆墨讥讽地笑笑,眼见高玄武被山贼们团团围住,却没有半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这人真是的,要让金璜知道,又没好果子吃!”萧青儿埋怨完高玄武,推推陆墨:“那你出去帮帮他,赶紧料理完了,免得一会儿金璜怪到我们头上。”
“咱不管,让他自己解决吧。”陆墨搂过萧青儿,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就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记住,不能乱看别的女人。”
这话萧青儿听来无比受用,嫣然一笑道:“好,咱不管,就让他自己料理吧。”
高玄武一边应付着山贼们,一边目送老者和秀姑渐渐远去,一直纳闷怎么厨房里的两人睡着了似的没有半点动静。好在他功夫了得以一敌多也不是难事,不到一株香的功夫便大获全胜,将七八个山贼全部撂倒在地上,一屋子的哭爹喊娘。
二十一()
此时只听 “咯咯”一声娇笑:“武先生,侬好功夫,好了得呀!”
萧青儿和陆墨拿了绳索从厨房出来,把地上的人一个个绑了丢在墙角。“武先生英雄救美,人家小姑娘好感激的。”见高玄武黑着脸不搭话,萧青儿干脆坐到了他面前:“这要是给金璜知道,恐怕武先生就当不了英雄了。”
“哼,她知道怎么了?”高玄武有点心虚,心想刚才的情形可都叫萧青儿他二人看见了,保不准不会在金璜面前参上一本,可嘴上还绷得一本正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何惧之有?”
“高兄啊高兄,”陆墨在一旁接上话茬:“路见不平固然不错,见异思迁可大大的不对。”
“见异思迁?!”高玄武有点气急败坏,他真没想到陆墨给自己扣了顶这么大的帽子。“我哪有……”
“砰!”地一声打断了高玄武的辩白,原来萧青儿早已跑到门口放出信号,告诉金璜大功告成,赶紧带人过来。高玄武见状也不再辩解自己是不是见异思迁,径直走到大胡子面前解开他的穴道,厉声喝道:“说,偷的东西藏哪儿了?”
“我…不……”大胡子有气无力。
见他还不老实,高玄武心头火起,反手一个巴掌掴在他脸上。“你说不说,东西在哪儿?!”
“我…不是……三爷刚才…被你…放走了…………”大胡子怕再挨打,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歪着脑袋晕死过去。
“什么?!”高玄武一惊非同小可,连陆墨萧青儿也是大感意外。他又连着逼问了好几个山贼,才基本弄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原来那卖唱的老者正是黑龙岗头目黑老三,乔装打扮跟山贼们串通好了演这一出瞒天过海的苦肉计;而那秀姑,却正是黑老三最宠爱的姨太太。一时间高玄武悔恨交加,头脑里一片嗡嗡乱响,却是一片空白。
“自作多情了吧?”萧青儿冷笑道:“还在发什么愣,金璜这就过来了,还不快去追真身!”
高玄武闻言才如梦方醒,一溜烟地抢出门去。
金璜在方平渡守了几日,正等得不耐烦,忽然见了西北方位半空中萧青儿的信号,心下大喜,忙撤了众人自己快马加鞭向雷津渡赶来。正走到半路,听见有人哭嚎:
“老爷我错了…饶我这一次吧……”
又是谁家家常,金璜无心细听,可接下来的一句却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看上那高玄武了是吧,我叫你看……”
金璜内心一跳,怎么会有人提到高玄武的名字。她翻身下马偷偷凑到近前,刚拨开草堆只听一声惨叫,前方数十步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蒙住双眼,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她对面的老者右手微曲鲜血淋漓,地上赫然扔着两颗眼珠!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今天干脆送你一程!”老者恶狠狠道,左手一送女人无声地倒在地上,竟是一刀毙命。
眼看着老者骂骂咧咧地打算离开,金璜飞快地寻思着这事会和高玄武有什么关系,心中一动站了出来:“等等,站住!”
老者也没想到草丛里还伏着个人,回头一看顿时拔腿就跑。可他哪儿跑得出金璜的手心,不多时便撞上了金璜的匕首尖,无路可去。
“说,你们怎么会认识高玄武?”
这老者正是刚从小店里瞒天过海逃出生路的黑老三,被杀的女人也正是秀姑。眼见金璜这副来势汹汹的架势,黑老三再笨也猜到了来者何人。见她并没识破自己身份只是一味逼问怎么识得高玄武,料定金璜和高玄武关系非常,索性双膝一并跪在地上:“姑奶奶饶命,都怪小的媳妇不好,招蜂引蝶勾引男人,小的已经看不过把她给结果了,姑奶奶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金璜听了他这一句“招蜂引蝶勾引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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