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州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过来。
半天,金大人复杂道:“幸亏有你。”
渁竞天半是得意半是庆幸:“幸亏我没死,我和淦州有缘啊。”
金大人笑:“当然有缘,你本就是淦州人,还是在渁水上生的。”
说着恍惚,当初金夫人生下金汐儿时,听得婴儿清啼,他一颗心掉回腔子里,靠着板壁滑坐在船板上,恍然抬头,眼前金光波荡,晚霞满天,夕阳在山水天之间耀红夺目。
小女儿,取名“汐”。
金大人收回心思,没忘渁竞天方才的话:“你说你被坑了命?是怎么回事?”
语气已然转厉,就知道女儿的“死”不简单。
渁竞天却不欲多说,自己能活着回来,改头换面不认旧人,父母该猜到自己当初遇难应当不简单。但金家只是书香,暗地里调查并不方便。自己先说一声,只是让他们心里有谱就好。
“等我查清了,再和您说。还是先说张伯伯的事吧。”
金大人看她半晌,点头:“也好,反正有卫家在。”
渁竞天又尴尬,这完全一副要婆家人撑腰的态度啊,她还没嫁过去呢。
啊,不对,她还没娶卫同进门呢。
“先前,你张伯伯回来,只说什么也没查出来,当时,皇上虽然生气但并未对他做什么。可今天朝上,不知怎么就突然发怒,贬了你张伯伯。”
“你张伯伯辩也不辩,回家交待一番就往西去了。临别前,我给他送行,他一再嘱咐我照顾好他的家人,我观他神情言语,竟是存了死志。”
“我越想越心惊,我问过他盐务的内情,他却嘱咐我,千万不能沾手。我肯定他是发现什么了,关系重大,宁死也不肯开口。你张伯伯出了西城门,我这眼皮子老跳,心里很不详。”
金大人说着抬手去揉眼皮,右眼皮。
“这是跳灾啊。”
渁竞天心道,你这是熬夜熬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
金大人放下手,犹豫再三:“我怕你张伯伯做傻事,你路子多,能不能找几个英雄好汉,暗地里护着他去西北?”
这就是为什么渁竞天怀疑害她的沈家之后还另有黑手的原因。朝廷与江湖,宛如阴阳鱼,哪是轻易能联系到的?
朝廷看不起江湖,江湖看不上朝廷,官员忌讳草莽行事无法,草莽也怕官府剿灭他们。因此,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此时,金大人想请武功高明人士保护张大人,他是文官,自家没有高手侍卫。自己能寻到的不过是街上混的地痞流氓,京城黑帮大多都是小混混混不吝组成,真正的江湖高手岂是轻易现身的。
金家如此,沈家更不可能远在京城就联系上淦州数一数二的水匪,他们没那个能耐。而且黑大头出名的不讲信义,没少做掉头吃雇主的事,沈家敢找到黑大头,必然有不让他反咬的手段。
渁竞天想过燕平侯,却很快否定了,金汐儿的死对燕平侯毫无益处。
那沈家身后站着谁?害自己的目的究竟何在?
除非将那人揪出来,不然,沈家是轻易不能动的。
桌上灯花爆开,带来一刹那的光华。
金大人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也无法,毕竟这里是京城,心道自己难为了孩子。
“不然,我再去找——”
“不必。”渁竞天想自己事情出神,却不好对金大人讲。张大人的事情并不难,派人去护着就是。
“我现在就找人去护送。”说完,忽然一笑:“这护送费嘛…”
金大人无语:“你想要什么?”
渁竞天咬咬牙尖:“张大人手里肯定有好东西,盐,可是大买卖,只要插一脚,还怕银子不滚滚来?”
金大人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严肃道:“盐务那块乱的很,你绝不能搅进去。”
渁竞天恩恩了两声。
看着她明显敷衍的态度,金大人头疼,知道小女儿不是面上装出来的乖乖女,这会儿怎么让他觉得无法无天了呢?
赶紧嫁人吧,嫁了人头疼的就不仅仅是他了。
金大人眼皮一垂,想到了沈家,自己女儿出了意外,谁最得益谁最有嫌疑。看来,他该去卫老太君面前走一趟,好好商议商议。
“续茶。”金大人修长手指点点桌面。
渁竞天拿起茶壶倒水:“我这茶叶一两银子一大包,金大人喝的来?”
哼,小丫头片子,在自己地盘上都不喊一声“爹”的,金大人心里对害女儿之人更加恼火。
“想当年,我四处采风,茶渣滓都喝过。休想省下这杯水。”
伸手从怀里取了一沓银票来,最上面一张是五百两。
“你在京里没个进项,先拿去花。”
那么厚一沓,估计最少五千两,这是私房银子?
“我不缺钱。”
“这是爹娘的心意。”
渁竞天默默接过来,摩挲着凹凸的花纹,眼睛又冒酸。
父女俩无言对坐,金大人一口一口喝光茶水,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
“好了,你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欲杀()
♂
渁竞天喊了两个汉子,偷偷护送金大人回家,自己坐在屋里发呆,等两人回来说金大人平安进了家门,才回过神来。
回屋交待了一声,扮成田景元去了一刀堂。
她要找人去保护张大人。
出京,意味在在外,在外,就意味着作案。
水匪们踊跃报名,争着抢着去护送,个个眼冒绿光,心里转着打家劫舍的计划。
渁竞天嘴抽抽,秉性难移,自己也想去的好不好?
拿出地图来,沿着去西北的路线,定了几个点。
渁竞天对二十汉子道:“记着,不能耽误正事。更不能露出苍牙山的痕迹。”
二十汉子,去护一个人,绰绰有余了。
没办法,都在京里憋坏了,非得要去。
反正京里也没事,去就去吧,还能赚些外快。
没抢到名额的水匪们眼都红了,狠狠拍着自己的手,五个里挑一个,都没抓着一个去的阄。
心道,别把兄弟们憋坏了,渁竞天开口:“这样,咱一个月做一次案,大家排队去,谁都能轮着。”
水匪们激动啊,一年下来自己能轮两回呢,运气好三回。
“老大英明!”
许茂飞快动着手指头,跟划拉算盘似的:“那我以后可有得忙,兄弟们接了盘子,我得赶紧送出去,还要置业做买卖,哎哟,哪忙得来。老大,我申请加派人手。”
众人嘻嘻哈哈笑着,见许茂望向他们,纷纷摇头摆手:“咱不是做买卖那料,你去找别人。”
能抢为什么还要去赚?多想不开。
渁竞天却是别的想法:“你自己去跟小祥子要人,他手下孩子多,年龄小,能正经跟着你学,也能吃苦。”
许茂当即笑道:“那感情好,小祥子贼激灵,可惜志不在此,不然我一定把他带出来,凭他那个眼色那条舌头,绝对能成大富商。可惜了,他不愿意。不过,小乞儿里多的是机灵鬼,我挑几个心性好的,培养成咱苍牙山的人。”
渁竞天笑着点头:“就是这样,咱苍牙山也要随时补充新人。”
说到新人,苟志和葛根两个副堂主,又说起一刀堂收的那些学徒,有十几个苗子看着不错的,已经进中院培养了。
进中院,便是得了一刀堂的认可,能进内院,便是苍牙山的人了。
渁竞天思索片刻:“问问小祥子,他那里若是有好苗子也想来的话,都收过来教起来。”
两人点头。
渁竞天又道:“不拘练武的好苗子,还有别的,比如会读书的,善经营的,会手艺的,但凡有什么长处,你们都留心些,只要能为己所用,咱都挑出来培养着。不拘他追随一刀堂还是苍牙山。”
水匪们一惊,这是要搞大啊。
渁竞天无畏道:“既然出了淦州,当然要搞个大的,不然,出来干吗?”
苟志结结巴巴问:“培,培培培,培养?咱?”
指着自己的鼻子尖,不可置信。
渁竞天伸手将金大人给的银票甩桌子上:“咱有钱,什么人请不来?什么事做不成?”
心里暗对金大人道,就当入股了。
“学堂,开!店铺,开!工坊,开!有钱能办到的事儿就不叫事儿!”
我大气了去的寨主大人呐!
汉子们捂着胸,激动又崇拜望着渁竞天:“寨主霸气!”
渁竞天矜持点头:“等咱苍牙山平稳了,这些在老家也都建起来。”
众人热血封腾,葛根却有些犹豫,小声请示:“老大,咱动静不少,官府那边…”
众人一静,就有汉子道:“揍他奶奶的。”
敢来找事,揍他丫的。
葛根白眼:“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京城。”
墙角俩暗卫眼皮子跳跳,到底谁是蛇谁是龙?
渁竞天胳膊一挥:“不是早有路子了?那个京兆尹,还欠着咱人情呢。跟他去说,咱出力他得名。同意了咱就搭伙,不愿意,就…哼哼。”
使个手段把他弄到偏僻小地方去,对金大人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嘛。
“老大深谋远虑,早打京兆尹的主意了,老大厉害。”
渁竞天哈哈笑,她才不说她也没想到呢,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我早跟你们说,虚名没用,咱要的是实惠。他把功劳揽过去又怎样?只要人是咱的。”
墙角俩吐糟,是啊,你不要虚名。你不让官府插手,你要的是人心呐。
“老大英明!老大威武!老大霸气!”
渁竞天双手下压:“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墙角那俩脸抽抽心也抽抽,作为上过战场守卫国门的铁血老兵,他们就这样眼睁睁见着一窝水匪商议怎么抢劫怎么培植人手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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