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刚刚说完,殿下立刻就有人大呼道:“皇上不可!这老道学走便走了,太子殿下确实是块璞玉,用心雕琢必成大器啊!”
说来也怪朱厚照,平日里行为乖张,为所欲为,虽聪慧之处也时有显现,却是让百官众臣褒贬不一,爱之者以为是中兴之主,可为国器,恨之者却认定大明江山若是交到朱厚照的手中必然会彻底断送这祖宗血汗打下的万里河山。
所有人都出自公义,绝难说是有私心。
弘治咳嗽了两声说道:“去吧朱厚照叫来。”
在天牢中足足关了三天的朱厚照终于有了次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牢外阳光明媚,可是他的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甚至有些沉重。
昨夜老皇帝发出的信号并不是那么好,自己年纪不大,说不定在便宜老爹龙与贵天之后朕的驾驭不住群臣,反倒是让某些看不惯自己作风的大臣给行了废立之举,那下场可就凄惨了。
朱厚照读过不少史书,那些或是臣强主弱、祸事后宫干政、乃至于强大的藩王打着靖难的口号实行篡位之举的事情屡见不鲜,到时候自己一个放荡不羁的未来人士怎么度过这些难关?
对于大明,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机制轻佻的进了大殿,朱厚照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道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凌空打在自己身上。朱厚照看了过去,这个人他认得,是国子监的那个老学究。
老头儿正用这似乎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仇视者自己,朱厚照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却是不曾得罪了这个老头,极美在他家门口撒过尿,也没有睡了他孙女没给钱,怎么就这般苦大仇深?
情况不妙啊。张寿微微叹息了一下,他最怕那种固执起来连命都不要的人,而这老头明显看起来就是。
果然,在朱厚照还没反应过来,国子监祭酒这老头儿一个箭步就窜了上来,扯着朱厚照的衣袖就浑身上下的打量着他,那眼神那动作,立刻就让朱厚照想起了某个著名的扎针嬷嬷打量野生格格时候的模样,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启奏陛下,老臣粗懂一些相术,恕老臣直言,以太子殿下的面相而言,太子并非久寿之人!”
祭酒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炸起了一声惊雷,诽谤太子短命简直是匪夷所思胆大妄为!
朱厚照整个人都愣了,这是仗着便宜老爹脾气好打算往死里欺负我是么,咒谁短命呢?千里做官要都是你这么个做法,全家人死绝小爷我都不觉得稀奇。
一大早起来阳光明媚,心情也该是那般明媚,可是碰到了喷子怎么办?
朱厚照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发觉弘治皇帝还没缓过神儿来。当下就虎吼一声怒骂道:“老东西你会不会说话?平日里敬你是个长辈才礼让三分,今日你竟如此不为人父,那就休怪我不顾君臣之礼!”
当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老祭酒的脸上,登时把他那口老牙给抽的四散分离,发黄的牙齿落得个满堂。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乾清宫殿堂,惊醒过来的红紫公卿们就看到了接下来极为凶残的一幕,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当朝太子跳起来揪住一个足有六十岁的绯红官袍的老头儿大嘴巴抽的噼啪乱响。
朱厚照这次真的是气急了,上一世他不过是活了二十来岁,这一世更是不足十岁就被自己占了身体,最为忌恨别人咒自己短命。所以这一动上手怎么还能停的下来,前世里对那莫名其妙老道的怨恨在再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你有没有儿子,有没有后人,如此不留口德,难道是打算断子绝孙吗!”
啪啪。
“我父皇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竟然还忍心咒我不得好死,难道这也是忠君之心为臣之道吗!”
啪啪啪。
“想我朱厚照也没有什么的罪过你的地方,平日里行事虽然放纵了了总归也没什么大错,我是大明太子,唯一的继承人
,不嚣张以后怎么和我大明周围虎视眈眈的强敌周旋?”
朱厚照也是怒极,不管理由合不合适就一个劲儿的往外蹦,直打得老祭酒满口老牙一个都不剩才得以助手。
打完人之后,朱厚照扑通一声跪在弘治皇帝面前,哭了起来:“儿臣犯了大错,请父皇将儿臣关起来吧。但是儿臣气不过啊,我皇族一支如今已是凋零至此,仍有此等无君无父的人恶意诽谤,实在是令人心寒。
父皇您每日勤劳理政将江山治理的固若金汤,不到四十岁的人已经是鬓角斑白,此人究竟是何等心思才说出这等恶毒之言?加入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就算这太子之位不坐也依旧要打掉这老东西的满口牙齿!”
弘治皇帝此时心中亦是悲凉,一辈子勤勤恳恳,以仁孝治理天下,清明吏治,启用贤才,多年来只要是对天下万民有利的事情哪怕是委屈了自己也会照准去做,哪里会想到竟有今日之指责。
子不教,父之过,父之过啊!朕年幼时过的孤苦,整天提心吊胆连个百姓之子都不如,难道让朕的儿子也过的像朕小时候那样你们才开心吗?朕就要让自己的孩儿活的开心,活动额为所欲为,有什么过错儿,朕担着就是!
此时正是父子一条心。
但是朱厚照还是犯了忌讳,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何况打的是大人?要知道在内廷责罚那些身份是奴仆的内官也大多是杖责,很少会出现扇耳光的责罚来,何况是外廷的正经官员。
此风断不可长!这是包括刘健、李东阳在内的所有文官的一致心声。原则是原则,对错是对错,可是在对错和原则面前文人风骨永远是不会错的,怕就怕朱厚照这一顿巴掌打散了文人的风骨,所以此风断不可长!
老祭酒挨打虽是言辞有过当打,可一时间竟也让满殿臣子无论站队如何都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刘健首先出列,面色凝重的朗声说道:“殿下此举太过!祭酒有罪,也应当或是陛下当廷下旨,着锦衣卫廷外杖责;或是交由刑部大理寺论罪是打是杀并无不可,而由太子亲自出手责罚,于礼不合,断不可为!”
弘治皇帝无动于衷,这个宽仁了一辈子的皇帝依旧沉浸在内心的悲凉中无法自拔。钦天监的神仙很久以前就有过谶语,自己这一辈子难得会有皇子,而今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这群平日里看起来温驯的臣子不与朕一起细心呵护也就罢了,竟海湖说出如此诛心之话。
老皇帝的心此时竟比阶下几十个大臣的心还要冰凉。
(本章完)
第25章 闹事悍刀行()
圣人云:君子朋而不党。
这句话要么是圣人说差了,要么就是这世上少有君子。
一旦切实了所有人的利益,那么从来只朋不党的读书人也会迅速的抱成团,与天斗地斗君王斗而乐无穷。
话说有了那内阁首辅刘健带领了头,六部尚书紧随其后,左右都御史爷不甘人下,其余杂七杂八的小官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
再放眼望去,整个乾清宫大殿上的百十号官员竟是跪倒了大半,仅余寥寥几人还在那里鹤立鸡群的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的尴尬着。
官员们众口一词:“请皇上治国子监祭酒大不敬之罪,立斩于市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别说干了几十年行政工作的弘治皇帝,就是身为半吊子明人的朱厚照也彻底明白了群臣要求斩杀祭酒老头的隐在意义。
是砍头也好,还是午门前杖杀也罢,老祭酒这条命我们是不打算要了,只是再万万折辱他不得,不然就是不给我们所有人面子。
弘治皇帝怒目而视这群已然摆出了逼宫姿态的大臣,双手猛地紧握青筋暴露。
老祭酒做出这番话已经是有了必死之理。
别说是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的朱厚照,就是向来仁慈的弘治帝都已经起了杀心!
但是,弘治皇帝的目光却是渐渐由凌厉转化成了呆滞,在又有几位摇摆不定的臣子跪了下去之后。
弘治皇帝了无生气的摇了摇头,叹息道:“照儿,你现在可知道这龙椅的难坐了吧!”
说罢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朕今天谁也不杀,萧敬,你去把天牢里的人都放了,朕累了,退朝吧。”
萧敬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主子,那杨廷和、王守仁还有活该挨揍的老祭酒如何处置?”
弘治皇帝闻言身体稍稍停顿了下。
他深深的看了眼站着的杨廷和还有王守仁,轻声道:“杨廷和下狱,王守仁流放……流放居庸关。
至于咱们的祭酒,让他到集市上卖酒去吧,就在国子监门口给他支个摊子!”
刘健等人见皇帝彻底发飙,便再没了言语。
只有朱厚照依旧忿忿不平地叫着:“卖什么酒?国子监的监生不喜欢喝酒,他们还是比较喜欢天竺神水!”
这一声喊虽说吧已经摇摇欲坠的老祭酒气了个踉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可以说,这场君权与文官集团的斗争可谓是两败俱伤。
从此便在君的心中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君是君,臣只是臣,两类人永远不可能交心,永远不可能!
散朝之后,朱厚照来到杨廷和的身边,问道:“杨师傅,我今天做的对么?”
杨廷和微笑着摇了摇头,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殿下,这段时间犬子杨慎就交给你了。”
朱厚照微微一愣,过了一会才深深一礼说道:“谢谢……”
从这天开始,老皇帝弘治的身体越发的差了,时常会出现不早朝的情况,内阁大臣的求见也往往会被拒之门外。
偌大的大明王朝的所有担子全部落在了一刘健为首的文官集团身上。
弘治皇帝已然,心灰意懒。
朱厚照算是见识了这个时代文官的可怕之处,抱成了团的他们绝对有能力威胁到最至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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