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赏赏花,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而秦勉则过得就不是那么顺心了。
自从他带着张玉慈从晋阳回来,被老太太斥责一顿在祠堂罚跪一夜不说,连一向温柔体贴的孙姨娘都对他冷脸相向。秦勉知道这件事有些对不住她,可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平常不过,自己也真的不能只守着她过一辈子吧。
秦勉在孙姨娘那里碰了接连碰了两次壁之后,就赌气一个人在外院住了两日,孙姨娘这才慌了,亲自洗手下厨做了羹汤给他端来赔不是。秦勉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她几句,两人一夜风流后,心情大好的秦勉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便提了句孙姨娘,却不想被老太太训斥一番给赶了出去。
李氏看老太太被气得脸色发白,忙上前劝解。
“母亲不必动气,老爷也不过是觉得快过年了,一起都热闹热闹。孙姨娘怎么说也为咱们秦家生了一双儿女,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怎么排揎咱们家苛待姨娘呢。”
老太太直到李氏是想给秦勉留个面子,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在此之前又狠狠地敲打了秦勉一番,直说的对方面子快挂不住,这才找借口离开。
老人家通常都觉少,老太太一大早就醒了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也已经累了。李氏见老太太脸上已见疲色,亲自扶着她进了内室服侍老太太睡下这才离开。
前几日刚下了场大雪,路上虽然已有下人打扫过了,但依旧还是有些滑的。秦玉小心翼翼的挽着李氏的手臂往如玉院走去,见四周无人,这才开口问道:“母亲今日为何要为孙姨娘求情,一直让祖母关着她不是很好么?”
李氏侧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那位被你父亲带回来的张小姐,不知是何来头。听说她已经有了身孕,为了你和你哥哥,娘不得不防。你祖母手段强硬,可那位张小姐的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咱们秦家的血脉。老人家多喜欢孩子,说不定她一心软就放她一马。我同孙姨娘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了,她是什么性格我自然了解的很。以她的脾气定然容不得那位张小姐进府,更不容许她诞下麟儿。”
“母亲的意思是说,孙姨娘会对那位张小姐下手?”秦玉侧头看着李氏,一双大眼睛很是清澈。
李氏知道自家女儿是个聪明灵秀的,看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反问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说罢,李氏将秦玉的手往自己的手心里抓了抓,用大氅遮住这才放下心。
“哎,以前娘总是认为安守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直到你哥哥对我说那番话后,我这才幡然醒悟,回头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你哥哥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你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娘委屈了自己半辈子,总不能以后也让你们跟着我也受委屈。你父亲我是指望不上,你祖母虽然疼爱你们,可是作为一个长辈也不可能偏心的让他们挑出理来,我怎么也得为你们两个好好盘算。这一次娘就再当一次好人,把孙姨娘放出来让她们俩好好斗去,我们作壁上观。闹到最后,左右倒霉的不会是我们。”
……
秦川同羲央正坐在客厅里手谈的时候,白芷进来禀报说账房的赵管事来了。秦川手持白子本想落下,而羲央闻言将棋盘推了一下,因为暗中用了巧劲所以棋盘上的棋子被他这么一推都乱了位置。随即羲央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抖了抖衣摆说道:“既然有正事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再接着下。”说完,羲央便抬脚踏出门离开了,只不过离开的步子比先前大了不少。
望着羲央修长的背影,秦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刚刚就差几步就要输给他了,偏偏耍赖还能说的这么耍的冠冕堂皇。若不是跟他一起手谈的是他,秦川真无法相信明明看上去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一个人竟然还会耍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看着白芷领着赵管事进来,秦川正了正身子,将面上一脸凌乱的表情掩去换上一抹微笑,看着进门而来的赵管事给他见礼。
第46章()
赵管事原本也是京城一家富户中的账房先生,不过在大房跟二房‘斗法’时赵管事不幸被殃及,被人陷害做假账不说,主家报官还将他捉去打了几十板子给赶了出去。幸好李氏的父亲下朝路过他昏迷的地方,心生怜悯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养伤,这才得以活命。
后来赵管事用秦川外公给的银子瞧好了伤,又因缘巧合赵管事进了定国侯府当差。知道当家主母就是当初救自己那位老爷的千金,便跟李氏磕头谢了当日李氏父亲的大恩。后来李氏见赵管事是个靠得住的人,便将慢慢的将手中的私产交给他替自己打理。
好在赵管事是个讲诚信的人,这些年李氏虽然不太过问这些事情,可赵管事依然做好每一笔账,一直勤勤恳恳从未出过一丝差错,更没有做过一件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
经过那次和秦川长谈过之后,李氏深思熟虑之后便将手里的人脉,私产全都交给了秦川。她相信秦川既然能对她说出那番话,心中必然是又盘算的。
秦川暗中考察了这些人许久,发现这位赵管事办事很是稳妥很是得他心意,于是秦川暗中召见过他一次。赵管事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秦川在定国侯府的处境很是尴尬,也明白秦川找他来的目的,所以在秦川跟他谈及以后的事,便主动跪下来表了忠心。这不光是为了偿还李氏父亲的恩情,而是他看得出这位世子是个善忍,有谋略的人。而且从他对下人的态度来看,这个主子还是值得跟的。
“见过世子。”
赵管事一进门忙俯身行礼,秦川抬手虚扶一下示意对方起身。
“赵管事不必多礼,先坐下说话吧。”
赵管事起身道了声谢,随即依言在秦川对面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两本账册双手毕恭毕敬的递到秦川面前。
“世子,这是今年下半年所有店铺的账目,请您过目。”
秦川伸手将账本接过来,随意翻了两页就合起来放到桌子上了。
“赵管事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母亲也不会信任你这么多年了。”
闻言,赵管事忙躬了躬腰:“承蒙侯夫人错爱,小人也只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当初若不是李大人,小人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赵管事这么说,秦川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端起茶盏放于手心,用茶盖刮了刮浮在上面的茶叶末子,低头稍稍抿了一口。
“赵管事不必太过谦虚,今日你来不会只是送账本吧?可是还有其他事?”
秦川话音落下,赵管事撇头看了眼房内。明白他的意思,秦川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下,让白芷守好门口,这才示意赵管事继续说。
“前几日九门提督梁大人家的管家去咱们高盛酒家定雅间,时间就在年二十八晚上。”
“眼下即将过年,朋友来往不是很正常的么?”秦川有些不解。
“世子爷且听小的说完,当日随行伺候的是小饼,定好雅间之后,小饼无意中听说梁大人那日要宴请的是咱们侯爷。小的随即就派人打听了梁大人同侯爷可有交情,后来查到这个梁大人十多年前曾在老公爷麾下待过半年之外并无半点来往。更令人奇怪的是,梁府的管家还额外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再三嘱咐那日侧巷不要让人靠近。”
侧巷一般都是女眷们去酒楼客栈的时候进马车的地方,等闲人等不会让入内,相对来说很是隐蔽。梁云天这个人秦川了解的并不多,梁家也是簪缨世家,但同定国侯府来往并不多。只是因为曾经在祖父手下待过一段时间,若是因为这个便要宴请秦勉吃饭那说的过去。可为什么要特意叮嘱侧巷不让人通过,这岂不是太奇怪了么?还是说有人特意指使他这么做的?真正宴请秦勉的不是梁云天,而是他背后的人?
九门提督负责京师守备和治安,权利很大,能在这个位置上做的稳当的一般都只忠于皇帝一人。再说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已经顶天了,还有什么条件能拉拢到他?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的叙旧?
“梁大人同朝中那位皇子交好?”
“这个小的也查过,梁大人同哪位皇子都没有过多的接触。”
赵管事的话也在秦川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那天梁大人订的雅间伺候的小二要机灵点,看看梁大人请我父亲吃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另外,也该过年了,大家辛苦一年都不容易,就多发两个月的工钱给他们,莫要跟着我委屈了众位,”
“那小的就先替众位兄弟谢谢世子了,高盛酒家那边就请世子放心,小人一定办好。”见秦川点头,赵管事便提出了告辞。
赵管事这次名义上是送发百川院的月例来的,所以也不好待的太久。秦川开口让小四子送赵管事出去,赵管事冲他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看他走后,秦川又拿起了桌上的账册看了几页。看账册上赵管事做的账目确实详细,也没有心思再看。开口让白芷收起来,自己起身去了内室。
待秦川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羲央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托腮望着窗外,右手无意识的拨弄着盘成一盘的小黑。墨色的长发被一根青玉的簪子挽在身后,显得很是慵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羲央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似是皎月一般。
许是感觉到了秦川的目光,羲央慢慢的转过头来。金黄色的阳光透着窗户洒将进来,那一瞬间秦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秦川看着羲央从软榻上起身,踏着金色的阳光一步步走到他床前,直到羲央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川这才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