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衡升了官,也只是内部的提拔,可是身处这种庞然大物之中,升迁更显得难得,
这种相对独立封闭的系统中,故旧子弟遍布,能进入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说不定一个端水送茶的小妹背后就能扯出一大帮亲戚,里面很可能有平时只能仰望的存在,
按照吴语衡先前的位置,能直接提拔到大区经理的位置,不能不说是一种跨越,说不定,这就是人家收买他的代价,
老吴依然在泉州办公,只不过从窝在偏远郊区宏兴厂搬到了市区的办公大楼,
把车停在气势恢宏的办公大楼下面,不理会前台小妹要我登记预约等召唤的要求,直接领着王柯罕进了电梯,
“你们以前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多流程,”
我不确定的问,老吴要真是这么对待陈锋南弟他们,我就没必要在上楼了,直接出门回家是正确的做法,
“不是,我们提前给吴厂长打电话,他就亲自下来接,”
王柯罕没所谓的说着,看的出来,这孩子没什么精神,
王柯罕这种人,就是见不得一点束缚,别说把他丢在这里上班讨生活了,就是随便来这里办点事情,他都觉得这里的气氛是在折磨自己的神经,
这就是一个浪荡子,得亏跟了哥们我,要不然,自己指不定要过成怎么样呢,
老吴很会做人,办公室就在中间楼层,他还做不出马兴华那种把顶层全都整成自己办公区的霸气举动,嗯,本身也不是一种属性,人家那是私有企业,
老吴的办公室中规中矩,面积不小,装饰的也还不错,有点像政府官员的地盘,
办公室的门压根就没关,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手里都拿着文件和报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走廊里排队,
我领着王柯罕直接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老吴正在给下属交代什么,我叫了他一声,这货跟受惊的驴子一样看了我一样,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下属打发走,连带的,把走廊里的人也全都撵走了,吴总今天不办公,
我勒个擦的,这面子给的,怪不得南弟会说没法下口呢,人家太给面,也太热情了,
就连长相娇媚的专职服务员也被撵走,老吴亲自沏茶倒水,
“老吴,你这是把哥们当淫贼了哈,刚刚那小姑娘一露面,你就把人家给撵出去,这是躲我呢,”
我起身接过吴语衡递过来的茶杯,嘴上跟他花椒起来,
陈锋南弟他们再代表海神之怒公司,也只是公事公办,我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跟吴语衡随便拉关系,不管于公于私考虑,他这次能升职,全都是哥们的功劳,以前就是再没交情,现在也得有了,
老吴笑着说:“李总,李老板,您这是寒碜我呢,我这什么地方,你哪什么地方,要是对小姑娘感兴趣,你也用不着来我这瞎咂摸不是,
实话给你说哈,就刚刚那个丫头,看见没,中专毕业,嘛文凭没有,在家就是个公主级待遇,上头四个哥哥,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名声狠,就为了让她到这给我端茶倒水,你知道不,前前后后来了七八拨人给我打预防针,千万不敢得罪,更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后果会很惨,
他姥姥个腿,这小丫头给我倒杯水,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被热水烫喽,你要是有本事弄走,我给你去天然居摆一桌,”
我一听就乐了,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就是气不起来,
老吴这差事不好干啊,背后没有够硬的根子,在这种裙带关系遍地走的地方,指不定就得翻船,
不过身处其位,自然会衍生出各种关系和同盟,倒也不必真把老吴的态度当回事,
“就你这样的,你俩在一起到底谁伺候谁啊,”
我笑着喝了一口茶,嗯,味道不错,刚才就见老吴在办公桌下面扣扣摸摸了半天,是自己藏起来的好货,
“切,好的我也是领导,肯定她伺候我啊,可是尼玛,我就是有点心惊胆战,生怕传出绯闻来,”
我勒个擦的,别说我了,就是王柯罕这小子都笑的不成了,你一个又黑又老的老腊肉,还指望跟人家小姑娘传绯闻,我去,省省吧,
刚刚自己都说,人家那是众星捧月的金凤凰,能看上你,又不是那身体搏出位的豪放女,这他妈剧本也没这么写的,
至于日久生情……咳,今天天气不错哈,
我笑着指了指老吴,没话说了,这尼玛,都这么拿自己开玩笑了,我还怎么接,
老吴不当回事,继续说:“别替哥哥担心,这丫头最多再在我这干一个月,我就给她安排个市场部的工作,下次再选服务员,说啥都得我自己挑,
江湖险恶,哥哥也就这点出息了,”
这是变着法跟我解释呢,听着确实挺心酸,可尼玛再心酸,你也是一步登天了啊,
嫌麻烦,嫌麻烦你下来嘛,有的是人争着坐在这个位置上让人拿火烤啊,
“老吴,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这次回来呢,就是专门处理点事情,你这是最后一站,弄清爽了,我还得接着出差,
跟我你肯定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海神之怒公司可是你老吴起家的帮手,怎么,现在官场也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一套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老吴见我一露面,就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很难结束,只不过他没想到,跟我白话了这么长时间,我一开口,还是不打算饶人的架势,
“阿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看啊,我这现在关系都没有理顺呢,很多事情不好办,这么大个摊子,总少不了扯皮的事情,为这事,我都愁白头发了,”
老吴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好像真的无能为力一样,
“老吴,我呢,今天过来也不是非要让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是想问问,为啥你以前当个小厂长,就能把事情办得顺顺利利,现在升官了,反而尽给我扯皮,
你们这一行规矩多我是知道的,可也算不上一家独大啊,除了你们,还有另外一家呢,要是真让你为难,我也肯定不会逼你,毕竟咱们的关系在这放着呢,总不能伤了情分,以后说不定还有在一起合作的机会,”
有些话我没说,也不适合说,原油这玩意,差别只在价格上,但缺货那是一定的,有多少都不够大家分的,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你们两家全都被人收买了,哥们就买到附近的其他国家去,说不定还能省点路费呢,
吴语衡一听这个就有点急了,说:“李老板,咱可不带这样的,不就是拖了点工期吗,犯不着把我们踢开吧,
做生不如做熟,那一家公司能给你多优惠的条件,最起码,在这里,有我老吴给你照看着,总不会吃亏是不是,”
我嘿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说:“老吴,你这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拖点工期,你就不算算,我那些船因为你们拖点工期,一年少跑一个来回,
这可是全年三分之一的收入啊,你们怎么敢给卡掉,我的船停在码头不要钱啊,船员在船上漂着不要钱啊,船只不用折旧啊,
老吴,你自己算算,你们这么干,一年下来得坑我多少钱,这他妈还是里外里的帐,敢算上我本应该赚的钱,这个数字就更大了,你觉得,咱俩的关系能把这笔账抹平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原来人心险恶竟然若斯!()
吴语衡听到我开始算账,就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些损失他不是不知道,而是非常清楚,之所以认为可以忍受,那是因为这些损失不是他头上的,
这家伙在类似体制的系统里混的时间太久了,总是下意识的认为,损失一点东西无关紧要,只要板子不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全都是小事情,
可如今我把这些帐摊在桌面上告诉他,这些钱全是哥们我的私产,损失里就是真真正正的不见了的时候,他才觉得,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若是系统内部,恐怕这些数据也只会是某个午后,让人昏昏欲睡的会场里,领导们侃侃而谈的依据,一般这些东西说出来,也只是告诉大家,咱们得提高点效率了,这里面有很大的利润,干的好了,大家都有功劳嘛,
可是,这个功劳一般会被分薄许多,落在普通的工作人员头上,恐怕就剩几百块的奖金了,说不定连这都没有,最多一个集体表扬,还是口头上的,
干的差劲,没人惩罚,干的好了,不一定有奖励,这就是吴语衡呆的环境,他推推挡挡的不愿意真正帮忙解决效率问题,恐怕根子就出在这里,
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受到了损失啊,
“李老板,你这个有点冲动了,我承认,这几次走货确实存在好多问题,可咱们合作的基础还在嘛,咱们的相互知根知底,合作的这么愉快,你贸然换合作单位,恐怕也得从头再捋一遍关系,很麻烦的,
这么着,我给你打个包票,下次接货,我们保证按照最快的速度把活干完,一点时间也不耽误,您看怎么样,”
老吴接到的托付可能就是对手下消极怠工的态度不管不问,甚至让他这么干的人都不一定是上头的直属领导,而且,恐怕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来对付我了,
这很清楚的,如果有人直接告诉他,一起合伙来对付海神之怒公司,他恐怕不会老老实实的跟人家合作,毕竟海神之怒公司才是他干出一番事业,得到提拔的根基,
这么干的话,就是让他自断根基了,老吴又不傻,凭什么上人家的圈套,
而不能拒绝的人情关系就不再此例了,比如帮忙照顾一下某某某啊,对某某客气一点啊,等等等等,就跟他屋里这个服务员小丫头一样,虽然恶心,但是忍一忍,抬抬手,就过去了,
这恐怕才是老吴上当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