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侯贤进阶元婴以来,夏侯家已稳坐城主之位二百多年。一代修仙世家,却要从此没落了。
不过修真界中,以境界为尊。若是少城主能化险为夷,度过此劫,日后又能晋升元婴的话,夏侯家还能再度崛起。
以一人之力支撑起一个家族,并非是传说!
他却不知道,少城主夏侯英,也早就变作亡魂一缕了!
魂灯之所以不熄,只是因为凌涟将他的魂魄封在了一枚桃木傀儡上。他还需要让夏侯英这个身份“活着”,用以接近晏迟。
这门用以诓骗魂灯的秘法,也是凌涟自《缥缈仙途》中学来的。里面有个夺权篡位、冒名当了几十年掌门的反派,就是用了此法,把老掌门困在桃木傀儡中日日受阴火炙烤,所有人却都以为掌门还在笑眯眯地处理门中杂事、指点自己疑难。
……
吸收了夏侯贤的修为,我至少免去了三十年苦修之功。
隐匿了身形的凌涟,在夜色中飞遁,一边思忖着。
再加上两颗妖丹所含的灵力,全部吸收并花上几年时间加以巩固后,离叩击元婴期的大门,也会很近了!
有一颗极品结婴丹的辅助,再加上上辈子的经验,他要冲击元婴,是十拿九稳。
不过,却不宜如此急切!
阳溪城即将变天,夏侯老城主一死,就算夏侯英真的活着回来,也没有了立锥之地。
夏侯家与晏迟所在的云煌城晏家,有过一段交情。若是“流亡的少城主”到了云煌城,晏迟想必也不会拒之于外。在他暴露本性、大开杀戒之前,他的风评还是颇为不错的。
夏侯英才五十多岁,刚踏入金丹境界没多久,断无可能这么快就进阶元婴!
他没有可能,凌涟既然要假扮他,自然也不能急于进阶。
况且——
以自己一介金丹修士,去谋算晏迟这个元婴修士,虽然凶险,却更容易让晏迟生不起防备之心。
人总是会轻视看似远远弱于自己的对手。但若是还没有彻底了解对方,就不能妄言优势。
那两颗妖丹,却不必全部吸收,用以增进修为。利用其中一颗,可以练成一门真正的越阶仙术。再加上从仓阳山洞府里得来的秘宝“血河珠”和仙器焚天剑,一旦找到时机,凌涟就有把握,将他一击必杀!
以金丹之身击杀元婴大能,这种事例虽然少之又少,却也曾经有过。在《缥缈仙途》中,觊觎谢晓清的体质,又因境界压制轻视于他的自己,不就是如此下场吗?
凌涟并不会因这种事就记恨谢晓清。他只会暗中提防,警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
谢晓清无心修炼,守在客栈的院子中,等待师父打探消息回来。
到了阳溪城,师父却没有带着他回城主府,而是改换了名字样貌,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而后,让他乖乖待在客栈中修炼,自己则潜入城主府探听情况去了。师父说夏侯家有些动荡,这时候回去可能会被卷入其中,还是躲一躲的好。
“师父!”
就在他等得心焦之时,他终于看见一道遁光飞进了院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现出一个仪态潇洒的身影。
谢晓清迎上去,忙问:“小琬他们回来了吗?”
凌涟摇摇头:“还未回来。”
“什么?难道他们真的……”
那个猜测太过残酷,谢晓清一时间说不出口,心里,却涌起强烈的自责之意!
他进入洞府之后,虽然与那双头虎有过一番苦战,后来却被拉进了一座华美宫殿,跟脾气虽怪、人却很好的玉道人聊了半天,自己还收获了至高功法和一颗可以起死回生的九转肉骨草种子。
这探取传承的危险之处,在他心中感受得并不深刻。
本以为夏侯琬他们最多耽搁上一会儿,就能出来。师父既然说了他们不会有事,自己也不想违逆师父。却不料,自己和师父都回到阳溪城好几天了,小琬他们还是不见人影!
自己当时若执意求恳,回去寻觅他们,现在也不会煎熬得如此难受……
谢晓清眼中的光芒瞬间灰暗了下去,神色惨然,不做声地低下了头。
他在想什么,凌涟如何不知。只不过谢晓清良心发作的内疚悲伤,半点儿也感染不到他。
“生死无常,管好自己吧。”
只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凌涟就越过他,走进了自己房中。
“生死无常……”
谢晓清轻声喃喃。
即便生死再怎样无常,人力难为,要看天意,可是……自己的做法,算是见死不救吗?
有了这个借口,就能原谅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吗?
师父的想法,也许错了……
第一次,谢晓清对师父的观点,生出了质疑之意。
第34章 放鹰()
到了筑基期以后,就可以不必睡觉,以修炼来代替休息了。谢晓清每次去找师父,凌涟几乎都在定神修炼之中。
凌涟回屋以后,谢晓清在院子里独自站了许久,站得身上阵阵发冷,终于也慢慢地走回自己房间,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他的心很乱。努力平息了好一会儿,躁动的灵力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至今没有消息……
小琬他们……真的死了吗?
谢晓清的脸色又变得痛苦起来。
压不下,心头的杂念,他压不下!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失控的灵力在身体里肆虐,毁坏着他的血肉经脉。“碰”,却是他控制不住,身体像一块石头重重地歪倒在了地上!
小琬把我当成朋友……
明知道他们处于险境,我却还一走了之,这又算是什么!
就在他极度痛苦之际,胸前忽而有一点绿光亮起,如一团名为希望的微弱火光,笼罩住他全身。
温暖纯正的灵力,就从那绿光处,流泻入谢晓清的身体中。所过之处,将他体内乱窜的灵力一一安抚,将他崩断的经脉一一修复。
谢晓清皱紧的眉头松开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半晌,他吃力地支起身体,抬起手,不用低头去看就准确地摸到了那微微发烫的小木牌。谢晓清用身体尚且虚弱,以至于颤抖着的手指将它攥在了手心。
将他从走火入魔中救回来的那股灵力,他知道那是谁的!
师父……在被夏侯老城主的大手印搜魂的那天,师父就曾抱着自己,从掌心渡了这样一股灵力,助自己扛过那大手印带来的威压……这股温暖柔和的灵力,是他至死都不会忘却的……
“师父……”
谢晓清再度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攥着那只凌涟送给他、刻了“谢”字的小木牌,仿佛攥着的,是他此生最为珍爱的那个人的一缕发丝。
师父对我,向来都是这么好……他也许对别人冷漠,却从没有亏待过我。即便他不想救夏侯兄妹,不近人情见死不救的罪过,也只能由我来承担,我是没资格这么评价师父的!
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弥补了……
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睁开了眼睛。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
“师父,徒儿有事求见。”谢晓清敲门而入,在凌涟面前坐了下来。
“什么事?”凌涟问。他已看出,谢晓清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徒儿刚才练功险些走火入魔,多谢您出手救我。”
“师徒之间,不必言谢。”凌涟淡淡道。
“是……还有一事,徒儿想折返仓阳山,亲眼确认夏侯家几人的生死。要离开师父一段时间,还望师父原谅徒儿不孝!”
他动的,原来是这样的心思?凌涟有些诧异。
谢晓清眼中,只见师父的眸光,深沉了些许,片刻沉吟后,那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打算如何进入那座洞府?”
“徒儿与洞府主人相识,打算联络上他,放我进去。若不能进,就向他探听情况。”
虽然简单,倒也有效,凌涟在心底评价道。
谢晓清已经起了心魔,强迫他继续修炼,也难有成效。只有让他亲自去看一眼,把惴惴不安的心踏实下来,他的修为才有进一步的可能。
就如北疆人驯养猎鹰一般,若是一直把鹰栓在架子上、关在屋内,的确就飞不走了,鹰却也废了。只有敢于把鹰带到空旷之地放飞,再以口哨呼唤它回来。能做到这点,才算真正地驯服了一头鹰。
养育徒弟,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徒弟就和猎鹰一样,也有可能一去就飞鸿无迹了。
要放开这只脚环吗?
凌涟静静地望着眼前面容俊逸、还带着点青涩的少年。他也正专心致志地回望自己,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曾经眼睛里面满满的眷恋依赖,已悄然间隐没,变成了更深邃、更静谧的东西,仿佛是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一层底色。连凌涟都看不出,这种感情有多庞大,一旦从蛰伏中爆发,又会有多么可怕的威力!
不能留太久了……
不过此刻,他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就让他暂离一段时间,走上这一趟吧。夏侯兄妹之死的真相,那洞府之主也未必清楚,能告诉他什么?即便谢晓清知道了都是自己所杀,他也会乖乖回来的——回来询问为什么。
思及此处,凌涟忽而微微一笑。却让谢晓清看得一愣。
“好,你就去吧。”
凌涟颔首,接着又续道:“那洞府深在熔岩湖中,就算你集中精神力,也未必能联络上洞府之主。我把焚天剑借你,你照我教的法诀,把自己想问的话,都封印在剑身上。”
“是,多谢师父!”
谢晓清吃了一惊。想不到,师父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将仙剑借给了自己!
“为师此行,也得了机缘,功力大进,正要找个清净地方巩固修为。我给你一张子母遁形符,你若事了,发动此符箓,就能回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