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魔教教主在鬼面下勾出了个无人能见的微笑。“我还赶时间,雷掌门,动手吧!”说着,他划手为劈,手中长剑便直直地朝雷一云脖颈招呼而去。
剑魔这名号积威甚重,就算雷一云是嵩山掌门,心中也不免发憷。他不知道哪个鬼面人才是赤霄,但在两人都戴着鬼面、兵器又都是剑的情况下,小心总是更好的。
但刚过两招,他就发现了不对——对方根本没拔剑的意思不说,好似还把剑当刀用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刀,而是没开刃的刀!
“敢用剑鞘和我打的,阁下可是第一个。”雷一云猛地往后仰,堪堪躲过一招钝重剑风,还不忘出言刺探。“要是这么死在我剑下,我都替阁下你冤枉啊!”
赤霄反应平静。剑鞘并没有轻易能置人于死地的尖端和剑刃,打起来确实更费功夫。而他早年练的刀法长久不用,也有些生疏。不过,他的剑法不能用,晏维清的剑法也不能用,只能如此将就了。
“若你有本事,大可试试让我拔剑。”他以冷哼作答,里头的鄙视满得简直能溢出来。
这狂妄得……雷一云面色霎时有些扭曲,手下七十二路嵩山快剑如同疾风暴雨般地递了出去。“那雷某真可要好好讨教讨教了!”
西面阵脚大乱,南面阵脚又不可避免地受到赤霄和雷一云对战的影响,百里歌身上的压力便轻松了两分。等他把东面阵旗砍落,转头看清他们圣主的打法,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留下的举动是对的,便马不停蹄地朝北面阵旗而去。
旗幡倒了两面、还有一面晃动不已,晏维清马上就感到周身原本像潮水一样源源不绝的凛冽白光失了后劲,不再有压着人喉头的紧迫沉重感。知道来了外援,他凝气于手,一个鹞子翻身,剑尖细细密密地攒刺出去。去势看着十分轻巧,然而每点落下都绽开一朵朱红,鲜艳刺眼。
眨眼之间,血色如红梅般盛开,幻象顿破。晏维清赶紧往四面一望,立时就捕捉到了正和雷一云交手的熟悉身形。
——这人果然不会老实听话!把乌剑当钝刀用,怕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晏维清心中腹诽,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挂了笑意。他收回目光,再看近处神色已显惊慌的嵩山弟子,一声长啸。既然总是有人愿意送死,也罢,就成全他们吧!
一丝红色无声无息地沁入他的眼幕,无人发现。
再来说危寒川这头。虽然他和吴月都觉得新冒出来的人有些束手束脚、难以施展的模样,但想到剑神的身份,也只能表示理解。不管如何,有人帮手总比他们自己打过去快,没法再多挑剔。
可对华山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虽然邱不遇早已亲自下场,但他前一刻就发现,沈不范不知什么时候从混战的人群中消失了。以沈不范的武功,死在他前头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能确定,他的好师弟定然是趁大家乱战成一团时悄悄溜走了。
这绝不是什么君子行径,邱不遇知道,但他只想效仿。
因为他看得出,那个玄青劲装的鬼面人拿了不趁手的武器,进退之间略失锋锐,然而一招一式隐带风雷,显然功力深厚,雷一云败退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那他肯定该为自己考虑后路!
想不如做,邱不遇边战边退。等到自觉退得差不多,他便大吼了一句“大家一起上!”。余下的华山弟子被掌门声音一激,血气上脑,往前冲去,奋力拼杀。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使出轻功,往后急点,一下子就退出了十来丈。
武功稍差的弟子落在后面,见得如此,不由惊呼出声:“掌门!你去哪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转头去看。见得邱不遇身形毫不留恋地飘然而去,傻子也知道他逃了,华山门下顿时阵脚大乱。
见得这一幕,华春水、危寒川和吴月虽然惊诧,但也猜得出几分原因。这个全歼敌人的机会自然没人想放过;于是,原本还算对等的情势立时大幅倾斜。
而在此时,雷一云已经疲于应对那些既钝且重却逼得人无处可躲的隐形剑锋。他终究还是意识到,鬼面人说的是真的。便是不用刀刃,对方也能置他于死地!
“你和他,到底谁是赤霄?”雷一云忍住满心猫逗耗子的屈辱感,嘶声问。“雷某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哦?”赤霄轻飘飘地反问,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恐怕由不得你。”
雷一云也没指望对方配合。“你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不是赤霄。而放眼武林,还有谁的功力能与赤霄一较上下?”
这话摆明了怀疑他是晏维清,赤霄呵呵一笑。“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太多?”雷一云忽而声色俱厉,“那你敢把剑上的黑布摘下来吗?”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有本事,我当然会拔剑。”赤霄对这种激将法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仅如此,他现在还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不用继续和雷一云废话下去。
雷一云也闻到了生死一招的味道。他赤红了眼,双手握剑一劈,直直地砍向赤霄手中黑布裹起的长剑。而赤霄目光一凛,在剑尖只差毫厘时腾身而起,化挥为刺,剑尾重重杵在雷一云颈侧人迎穴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立时迸发而出。雷一云圆睁着眼,脑袋以一种正常人绝不能有的角度软软地垂到另一侧,整个人失去控制地往前扑倒,然后重重落地。
赤霄根本没再看那人一眼。他腾出手来,没两招就利落地取了南面执旗人的性命。再回首,他满意地发现百里歌也拿下了北面阵旗。所谓的四方十八道诛魔剑阵失去指挥,破掉它只是早晚的事。
这么想着,赤霄便想去助晏维清一臂之力。然而,他所处之地居高临下,一定睛就看见阵中红衣人正大开杀戒。所经之处,只余血海,全然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
赤霄唇边还未显出完全的笑容立刻消失,惊而变色。“晏维清!”
第55章()
猛地一听剑神大名,周遭一圈人等也纷纷变色。
晏维清号称正道武林第一剑,没一个白山教的人会自作多情地把剑神划成自己这边。是敌非友,不管什么时候,来这么个强大的敌人无疑都糟糕透顶。
然而,在场的正道同仁并没感到来了个强力后援。必须得说,他们确实惊喜了一瞬;但在发现青衣人的视线方向后,一个个都吓得脚底打跌——
开玩笑,那红衣人不是剑魔吗?他一现身就救下了三个魔教堂主,到现在已经杀了近百号正道中人,怎么可能是剑神!
话再说回来,如果红衣人真是剑神,那他是怎么拿到剑魔的全套行头的?另外,这个估摸着功力不在其下的青衣人又是谁?
周遭愈发骚|乱,但晏维清毫无所觉。他只感到手中的剑愈来愈顺手,经脉中的内力也愈来愈汹涌。不管是嵩山派弟子还是黑衣人,在现在的他眼里都成了泥水塑成的人偶。只要轻轻一碰,不管是削是挑,那层薄脆的外壳就会立刻分崩离析,里头的血像泥浆崩裂一样轰塌下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晏维清不怎么上心地想,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手下也依旧毫不留情。若失控可以让人生出自己是天地间主宰的感觉,那确实令人着迷,以至于他都开始担心——
担心剩下的人还有多少,还够不够他杀!
一声狂啸自胸而发,声遍四野,似乎整座白山都被震得动了一动,远处鸟兽簌簌惊飞。
这动静太大,就算之前没认出来的危寒川夫妻俩也意识到了不对。
“这……他……”吴月太过震惊,手中闭雁飞抓今日第一次不自觉地停下来。刚才是晏维清帮他们杀了那些个黑衣人?现在又……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
危寒川的金算盘已经没剩几粒珠子,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正确决定。“看来只有全杀这一条路可走了!”
华春水也如此认为。
晏维清假扮他们圣主帮白山教的忙,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绝对是个巨大的人情。再加上救治他们圣主在先,他们又欠了一笔。
而以她对他们圣主的了解,赤霄绝对不愿意让晏维清声名有损。虽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总有法子可以补救!
“这些自诩正道的人可不是咱们圣教求着上山来的;两厢争斗,本就是必有一死!”她冷笑道,提枪上前。“圣教必胜!”
“圣教必胜!”
“圣教必胜!”
在这种激昂的口号里,白山教众士气高涨,牢牢地把住了绝对优势。
而在此时,赤霄已经不由分说地冲入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早点阻止晏维清。因为,若他没有听错,对方怕是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了!
剑阵失去引导,本就混乱,自相踩踏的都有。这无疑方便了赤霄,他很快就进到中央阵眼处。现在,他终于看清了红衣鬼面赤剑,也看清了那人所向之处无人能敌,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晏维清那双眼竟然全红了!
“停下!”没空多想,赤霄就猛地跃到近处,试图去拦那把已经饮血无数而散发嗜血红光的剑。
晏维清恍若未闻。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刚出现的人戴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具,直接反手一劈——
铮然一声,乌剑上的黑布被剑气所激,无风自动,一下裂成了好几片。
“晏维清!”赤霄现在完全顾不上彻底展现原貌的乌剑,又急急地喊了一声。“停下!再这么下去,你一定会走火入魔!”
就算晏维清现在满心都被杀人的念头塞满了,他也不可抑制地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另外,对方的剑好像也有点眼熟,像是……他的?
又一波内力激荡,晏维清眼前再次一红。他隐约觉得他刚才想的事情很重要,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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