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一拦将她提了起来,又重新放回平地。
“谢……谢谢殿下。”
汤媛窘迫,暗暗拍了自己脑门一记,连忙打起精神转移话题,“殿下,奴婢没想到今日您提前一刻钟下学这才走的内左门。”早知道这样她就走长康门,别以为她不知苍蝇笑什么,不就是笑她们丑吗!
贺缄笑了笑,“怎么,遇到我不好吗?”
她不由负气,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难为情的看向贺缄,“遇到殿下当然好。可是那个(苍蝇)总是笑,奴婢几个真的……那么夸张吗?”
贺缄戏谑的看着她,“你说呢?”
“我说啊,那肯定不丑。”汤媛绝不承认这一点。
当然不丑,她根本就不知自己有多诱人,就连耳垂上可爱的梨香也让人魂销神迷。贺缄尝过她每一寸的滋味,难以忘怀,总也要不够,不然他为何要容忍她至今?
汤媛怔了怔,许是树影渐深的缘故,贺缄清亮的黑眸忽然变暗了,那眼神她形容不上来,单凭女孩子的直觉,就感到有点儿怕。
头一回,她有点儿怕贺缄。
“怎么了?”贺缄隐隐察觉女孩的异样,眸光重新清亮。
汤媛摇了摇头,垂下眼皮,没,没事。
两人沿着花树的青石小路缓缓走着,与其说在送她回寿安宫,不如说她在陪他散步。
静默片刻,贺缄忽然问她,“媛媛,跟着我你高兴吗?”
她尚且茫然,一时间也没太注意他对自己称呼上的变化,只听清了“高不高兴”的问题,旋即笑道,“高兴啊,殿下是好人,能得殿下庇佑,奴婢做梦都要笑出声。”
贺缄天生微翘的唇角扬起了更明显的弧度,“我没有贺缨高贵的身份,也没有贺纶的权势滔天,更不如贺维令人心疼,你就这样跟着我,不后悔吗?”
汤媛笑了笑,又追上他,“敢问殿下,太嫔娘娘疼爱您可是因为您最高贵?馨宁乡君敬重您,可是因为您权势滔天?那么奴婢……崇拜您,也跟那些东西无关,只因为您是三殿下呀。”
是嘛?贺缄的脚步不由一顿,转过身垂眸深深看着她。
这张小嘴甜美如故。
可就算她崇拜他,那又怎样,还不是用一颗心去疼别的男人。
别人三妻四妾她都能承受,而他只对她与馨宁好,她却不屑一顾。
此时两人立在一株盛开正浓的重瓣樱树下,春风徐徐。这个时代没有高跟鞋,身高最多一六三的汤媛发现仰望一个一八五左右的男人居然还是件挺累的事。
她便垂了脸,陪他一起沉默。
心里却在嘀咕,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媛媛。”
“嗯?”
“你说我们这样的算不算朋友?”他问。
“算啊,当然算,就是不知殿下您愿不愿意?”
“你说呢?”贺缄轻抬她下巴,引她看着自己,一脸认真道,“那么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相互坦诚?”
汤媛迟疑了下,点点头。
“所以前几日你与贺纶在御膳房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汤媛就要炸毛了!
贺纶是天底下顶顶讨厌的人!
她气鼓鼓的,差点忍不住骂出来。转念一想,那毕竟是皇子又是贺缄的亲弟弟,还是忍一忍吧!
贺缄从汤媛的神情读到了令人愉快的信息。
他松开她,唇角微扬,“我早就劝过你,是你不听,非要与他搅在一块。你知道吗,他会毁了你。”
那个王八蛋何止能毁了她,简直能毁灭地球!汤媛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牵了牵小小的嘴巴,“殿下,奴婢才没有跟他搅在一块!您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每回都是他招奴婢,奴婢躲他都来不及呢!”
还知道躲便好。贺缄笑意更深,将她带至亭中。
“说说吧,那天他对你做了什么?为何御膳房后院一个人没有?”他问。
这个呀,好像跟御马监有关。汤媛顾目四盼,见陈三有依然尽职尽责的立在不远处放风,便放下心来凑近贺缄,小声的将厥惊草一事告诉了他。
此事贺缄已经知晓,不过从汤媛嘴里再听一遍要更直观一些,贺纶敢当着她的面处置内侍,大约也是不怕旁人打探。
“殿下,这宫里真有这么大胆的人么,连景仁宫都敢……”汤媛噎了噎,不敢再非议。
这天底下胆子大的人多着了,景仁宫又如何,惹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贺缄转眸看向她,目露惊诧,“媛媛,你怎么流血了?”
啊?呃,不会吧!她慌忙去擦鼻端,却被贺缄一把攥住,一只还散发着他体香的帕子同时捂住了她那煞风景的鼻子。
“疼,殿下您手劲太大了。”汤媛手忙脚乱,唯恐贺缄将她鼻子拧下来,一不留神,怀里的布包包便从胳膊底下滑落。
啪嗒落地,包口若隐若现的露出画册一角。
“这是什么书?”贺缄问。
汤媛一手捂脸一手朝书探去,“别动!这是奴婢的书。”
可惜晚了,手长的贺缄已经捡了起来,也被那极为不堪的封面吸引住目光。
汤媛想死的心都有。
她在心里不停捶打自己,翻来滚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偷偷掀起一点眼皮看过去,整个人都懵了。
贺缄神色平静如湖,慢慢的翻了两页。
这些姿势对她而言太难了,她只喜欢躺着或者坐在他膝上怀中,香香的额头撒娇似的蹭着他下巴。
第20章 晦气()
人生最惆怅唏嘘的事莫过于在男神的眼皮底下出丑。
其实汤媛是个正派的好姑娘,即便心里对贺缄有些小期待,那也不过是年轻女孩子仰慕偶像的正常心理,可一旦真要幻想亲一亲他,立时又觉得大逆不道,有辱圣洁。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限制级的梦一个接一个,无端的令她在贺缄跟前心虚不已,眼下又被他发现看黄。书。
尽管这不是她想看的,可她确实看过了,这……在男神心底的猥。琐形象是莫想洗刷了。
汤媛懊恼不已,恨不能掘地十丈跳进去。
幸而陈三有救了她。
他语声不大不小的提醒了贺缄一句,“殿下,那边那位好像是馨宁乡君。”
汤媛顺势望去,可不是嘛,馨宁乡君大概是要回慈宁宫,正好也走了这条道。
男神定然也不想被这本书毁了他在女神跟前的形象,立即塞还她,她也不敢耽搁,在馨宁笑盈盈走至跟前的那一瞬,迅速揣进包里,捂严实。
两人平白有种一起做了坏事的感觉,不由相视一笑。
这下关系更近了。
这厢馨宁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贺缄,不由笑逐颜开,携着一串宫人款步上前屈膝施礼,叫一声“奕表哥”。
贺缄乳名奕哥,馨宁打小就这么喊,如今长大了也没改口,反倒更显亲近,汤媛羡慕死了,待馨宁与一众宫人施完礼,也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对馨宁施了一礼。
馨宁微抬玉手示意汤媛不必多礼,柔声道,“这位便是奕表哥的新晋掌寝吧,竟是太嫔娘娘的心肝儿,奕表哥,你可不要亏待了人家。”
贺缄笑了笑,不知再想什么,余光几次掠向始终垂眸的汤媛。
这厢汤媛不免尴尬,转念一想,她急个毛,一旦有了合适的时机贺缄自会与馨宁解释的。而她现在的身份尴尬,赖在此间不免要令女神心生误会,虽然女神还没对贺缄有那种心意,可万一将来再有了呢?她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成为贺缄的累赘,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
汤媛心知自己不宜久留,便故作镇定的向二位主子告退。
馨宁抬手自鬓间拔下一支绿宝石金钗,递与汤媛,“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并无贵重物什,只这支钗还拿得出手,还望汤宫人莫要嫌弃。”
“乡君言重了,奴婢惶恐,愧不敢受。”汤媛欠身道。
如此宝光璀璨的金钗,就算她再不懂也看得出名贵异常。无功不受禄,怎敢接这样的赏。
馨宁身边的喜鹊掩口轻笑,双手接过金钗亲自塞给拘谨的汤媛,“乡君赏你的,你便接下吧,这无甚名贵的,只是一只孔雀罢了,又不是凤凰。”
汤媛神情一凛,抿了抿唇,当着贺缄与馨宁的面,缓缓伸出双手,接过那只“孔雀”,又福身谢恩,这才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馨宁望着汤媛的背影,转眸看向贺缄,“这是太嫔娘娘的人,想来很是可靠。只是其余两位心性如何……奕表哥可要多加个心眼才是。”
贺缄并未接她的话。“那支金钗确实不适合媛媛,馨宁何必如此破费,以后普通银两封赏即可。”
馨宁心底震动,面上牵强一笑,“奕表哥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一见那丫头竟心生欢喜,倒是吓着了她。”
贺缄心不在焉的又看一眼汤媛离去的方向。
问道,“有些日子没给太后娘娘请安,她老人家精神如何?”
馨宁垂下眼睑,润声回,“太后娘娘的精神很好,每日都要去花园散步。”似又欲言又止,嘴角翕合半晌,忽然抬眸问,“奕表哥今日为何与我这般生分?”
生分吗?
他都快忘了从前与她是如何相处的。贺缄有些无奈,然而他再不想重复前世对媛媛好负了她,对她好又负了媛媛的复杂关系。此生,只好与她维持正常的兄妹情谊。
想通此节,贺缄顿感轻松不少,对馨宁的态度亦愈发坦然。“你为何要这么想,是我说错了什么?”
馨宁语凝,摇了摇头,低落道,“是我不好,思及太后娘娘对我婚事的看法,在她眼里我是千好万好,可在旁人眼中……无父无母又算得什么,不过是徒惹笑话。一时无端躁郁,迁怒于你。”
说到伤心之处,妙目已是水光泽泽。
贺缄并未怪她。
失去母妃的他又何尝不知那种苦楚,所谓的父皇,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大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