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到媛表妹以后我就特别的高兴,觉得她像梦表姐一般,待人亲切和善,全无娘娘的架子,我做梦都在笑。掌握了戴记商行,拥有两个善良美丽的姐妹,还攀附上了权贵,这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咱们的日子总算安定下来啦。”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微微飘向远方,似在回忆着什么。
沉静片刻,又轻轻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咱们在兀良哈,风里来雨里去,饥饿之时甚至与野狗抢食。有一年,因为送晚了半天的货,蝉那就不肯给钱,还将我们一家打出去。那种天气,连狼都饿的出来觅食,一路上别提有多危险,阿爹阿娘为了保护我,把我扛在肩上,却让你跟在后面走。”一行泪自戴新月眼眶滑落,而戴笙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深深望着她。
戴新月哽咽道,“跟在后面走的你,还不时安慰我:阿爹会武功,遇到狼也不怕。当时我一直在哭,却并非寒冷和恐惧,而是感动。浑身,尤其是心口,都是滚烫滚烫的,真的,别看我小,我什么都记得。”
四岁的时候,她就隐约听得懂大人的谈话,比如她……不是亲生的。但奇怪的是,她并未有一点该对这个问题而产生的忧虑。也从不怪阿娘把她给扔了。因为养两个孩子太困难。
她知道大人要丢自己,却从容的跟着走出门,然后蹲在山坳里,既不哭也不闹,困了便睡。直到戴笙找到她,又将她带了回去,饱受良心谴责的阿娘,一看见她,便抱头痛哭,此后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他们一家人继续在兀良哈各地游荡,从未在一个地方连续住一个月,艰苦了近十年才换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戴新月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泪痕,平复了下心情。
戴笙却是目露震惊,嘴角微微颤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么小,你就记事?”
戴新月望着他,然后清晰地点了点头。她说,“哥哥,我跟旁人不一样。一般人都喜欢寻根,而我,我觉得你们便是我的根,我就是阿娘生的,比生的还亲。我们兄妹一心,迈过了多少坎,现在你冷不丁的就背叛了媛表妹,差点害了人家一辈子。你怎能做这么坏的事?做之前,有没有想过我?”
她做梦也没想到戴笙“做大事”连她也瞒着。
这让她以后还有何面目恳求媛表妹的宽恕?
当然,媛表妹心慈手软,只要她痛心疾首的跪求,还真不可能要了戴笙的命。但是凉了的心,捂不回来呀。
她真的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戴笙究竟是什么迷了心窍,放着自家的表妹夫不拥戴,却搭上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东宫太子!
伤心之余,她真恨不能打醒他,然拳头落在他胳膊上又松了下去。戴新月无力道,“现在我就求你一件事,就当是为了我,请你悬崖勒马好不好?”
戴笙默默看着她,手指动了动,似是要为她擦泪,却最终又放下了。
“月娘。”他声音微微发哑,轻声道,“其实五年前,我就是太子的人。我是他的死士。但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为了身份的隐秘性,他只见过太子一面,此后都是以别的方式联络。甚至,都不得随意动用太子赏赐的大笔财物。
戴笙竭力的凑近了戴新月,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告诉她那笔钱藏在何处。
倘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郡王极有可能念在亲戚的份上饶他不死,然他是死士,从一开始就效忠太子,所有的接触都是为了利用,今后也很难有回头路。犯下这等天潢贵胄的大忌,即便郡王今天看在媛表妹的面上饶过他,也不代表他日不会秋后算账。
他必死无疑。
戴笙沉默的垂着眼,清瘦的脸颊许是太过光洁的缘故,竟隐隐透出一抹苍白。他默默聆听戴新月绝望的哭泣,似是不忍,方又柔声道,“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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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邸》by周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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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笔谈》
补笔谈卷三
作者:沈括
异事
韩魏公庆历中以资政殿学士帅淮南,一日,后园中有芍药一榦,分四岐,岐各一花,上下红,中间黄蕊间之。当时扬州芍药未有此一品,今谓之“金缠腰”者是也。公异之,开一会,欲招四客以赏之,以应四花之瑞。时王岐公为大理寺评事通,王荆公为大理评事佥判,皆召之。尚少一客,以判钤辖诸司使忘其名官最长,遂取以充数。明日早衙,钤辖者申状暴泄不至。尚少一客,命取过客历求一朝官足之,过客中无朝官,唯有陈秀公时为大理寺丞,遂合同会。至中各簪一枝,甚为盛集,后三十年间,四人皆为宰相。
濒海素少士人。祥符中,廉州人梁氏卜地葬其亲,至一山中,见居人说:旬日前,有数十龟负一大龟葬于此山中。梁以谓龟神物。其葬处或是福地,与其人登山观之,乃见有邱墓之象。试发之,果得一龟死龟,梁乃迁葬他所。以龟之所穴葬其亲。其后梁生三子:立仪、立则、立贤。立则、立贤皆以进士登科。立仪尝预荐,皇祐中,侬智高平,推恩授假板官。立则值熙宁立八路选格,就二广连典十余郡,今为朝请大夫致仕,余亦识之。立仪、方则皆朝散郎,至今皆在,徙居广州。郁为士族,至今谓之“龟葬梁家”。龟能葬,其事已可怪,而梁氏适兴,其偶然邪,抑亦神物启之邪?
杂志
宋景文子京判太常日,欧阳文忠公、刁景纯同知礼院。景纯喜交游,多所过从,到局或不下马而去。一日退朝,与子京相遇,子京谓之曰:“久不辱至寺,但闻走马过门。”李邯郸献臣立谈间,戏改杜子美《赠郑广文》诗嘲之曰:“景纯过官舍,走马不曾下。忽地退朝逢,便遭官长骂。多罗四十年,偶未识磨毡。赖有王宣庆,时乞与钱。”叶道卿、王原叔各为一体诗,写于一幅纸上,子京于其后题六字曰:“效子美谇景纯。”献臣復注其下曰:“道卿著,原叔古篆,子京题篇,献臣小书”。欧阳文忠公又以子美诗书于一绫扇上。高文庄在坐曰:“今日我独无功。”乃取四公所书纸为一小帖,悬于景纯直舍而去。时西羌首领唃厮罗新归附,磨毡乃其子也。王宣庆大阉求景纯为墓志,送钱三百千,故有磨毡、王宣庆之诮。今诗帖在景纯之孙概处,扇诗在杨次公家,皆一时名流雅谑,余皆曾借观,笔迹可爱。
禁中旧有吴道子画钟馗,其卷首有唐人题记曰:明皇开元讲武骊山,歳翠华还宫,上不怪,因痁作,将逾月。巫医殚伎,不能致良。忽一夕,梦二鬼,一大一小。其小者衣绛,犊鼻屦,一足跣,一足悬一屦,摚淮篌拗缴龋蕴孀舷隳壹吧嫌竦眩频疃肌F浯笳叽髅保吕渡眩灰槐郏T双足,乃捉其小者,刳其目,然后擘而啖之。上问大者曰:“尔何人也?”奏云:“臣钟馗氏,即武举不捷之土也。誓与陛下除天下之妖孽。”梦觉,痁若顿瘳,而体益壮。乃诏画工吴道子,告之以梦,曰:“试为朕如梦图之。”道子奉旨,恍若有睹,立笔图讫以进。上瞠视久之,抚几曰:“是卿与朕同梦耳,何肖若此哉!”道子进曰:“陛下忧劳宵旰,以衡石妨膳,而痁得犯之。果有蠲邪之物,以卫圣德。”因舞蹈,上千万歳寿。上大悦,劳之百金,批曰:“灵祇应梦,厥疾全瘳,烈士除妖,实须称奖。因图异状,颁显有司。歳暮驱除,可宜遍识。以祛邪魅,兼静妖氛。仍告天下,悉仿知委。”熙宁五年,上令画工摹搨镌板,印赐两府辅臣各一本。是歳除夜,遣入内供奉官梁楷就东西府给赐钟道之象。观此题相记,似始于开元时。皇祜中,金陵上元县发一家,有石志,乃宋征西将军宗悫母郑夫人墓。夫人,汉大司农郑众女也。悫有妹名钟馗。后魏有李钟馗,隋将乔钟馗、杨钟馗。然则钟馗之名,从来亦远矣,非起于开元之时。开元之时,始有此画耳。“钟馗”字亦作“钟葵”。
故相陈岐公,有司谥荣灵。太常议之,以荣灵为甚,请谥恭。以恭易荣灵,虽差美,乃是用唐许敬宗故事,适足以为累耳。钱文僖公始谥不善,人有为之申理而改思,亦是用于頔故事;后乃易今谥。
地理之书,古人有《飞鸟图》,不知何人所为。所谓“飞鸟”者,谓虽有四至里数,皆是循路步之,道路迂直而不常,既列为图,则里步无缘相应,故按图别量径直四至,如空中鸟飞直达,更无山川回屈之差。余尝为《守令图》,虽以二寸折百里为分率,又立準望、牙融、傍验、高下、方斜、迂直七法,以取鸟飞之数。图成,得方隅远近之实,始可施此法,分四至、八到为二十四至,以十二支、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八干、乾坤艮巽四卦名之。使后世图虽亡,得予此书,按二十四至以布郡县,立可成图,毫发无差矣。
咸平末,契丹犯边,戍将王显、王继忠屯兵镇定。虏兵大至,继忠力战,为契丹所获,授以伪官,復使为将,渐见亲信。继忠乘间进说契丹,讲好朝廷,息民为万世利。虏母老,亦厌兵,遂纳其言。因寓书于莫守石普,使达意于朝廷,时亦未之信。明年,虏兵大下,遂至河。车驾亲征,驻跸澶渊,而继忠自虏中具奏戎主请和之意,达于行在。上使曹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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