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山脚,有道小门,这时从里面锁着。山上以前应该是长满了灌木的,但是这时也都是一片枯朽,没有分毫的绿意。当他继续往上看时,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原来在楼顶与山壁上连接着三道两米来宽的天桥,直通半山。不知是建楼之始就有的,还是末世后才建的,难怪那些人都想往上住呢,竟然是有这样一条后路。
屋里传来肉塔陈哎哟哎哟的惨叫声,本来玩得开心的张睿阳吓了一跳,从藤椅下爬出来,就要往屋里冲,被南劭伸手捞住了。
“别进去,姨姨跟爸爸在给胖叔叔处理伤口,不能打扰,我们在外面玩儿。”
“可是,胖叔叔在叫……”张睿阳有些迟疑,一边抻长脖子想要从南劭肩膀上往屋里看,一边说。
“没关系,能叫说明胖叔叔精神好,会很快就好起来。”南劭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然后蹲下身,将人放到地上,问:“肚子饿不饿?”
张睿阳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摇了摇头,伸小手到裤子前面的包里掏啊掏,然后掏出一根苹果味的棒棒糖来,递到南劭面前,“帅叔叔,我还有棒棒糖,你吃不吃?”
南劭一眼便认出那是早上自己拿给他的,顿时感到某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眼中不觉露出一丝宠溺,将糖拿过来,然后撕开已经粘在上面的糖纸,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的小孩,又笑着将糖塞回他手中,说:“吃吧,叔叔那里还有很多。不过每天只能吃一颗,不然牙牙该长虫虫了。”说完这句,他心中不免惨然,以后长虫牙只怕都会成为一种奢侈病了。
张睿阳将糖拿在手里,犹豫地往屋里看了眼,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先拿进去给爸爸尝尝。
“这颗你自己吃。我一会儿给爸爸,胖叔叔,还有慕然姨姨一人发一颗。”看出他的想法,南劭叹气许诺。
“帅叔叔有吗?”小孩记性很好,掰着手指重念了一遍,立即就从可以分到糖的人里面发现少了一个。
“有。”南劭大感欣慰,觉得真没白疼这小家伙。
于是张睿阳心满意足了,大约是出于习惯,含着糖又想要往藤椅下面钻,幸好南劭眼疾手快将人抓住了,“以后吃东西的时候不准在地上爬。”现在洗手可没以前方便,不然他早就将小孩拎到屋里好好洗上一通了。
张睿阳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最后才磨蹭地在南劭旁边的石梯上坐下,吸了吸快淌出的口水,拿出糖。
“我知道,奶奶以前也不让在地上爬。”小孩大声回答,只是在说到奶奶的时候,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
南劭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小肩膀,再次施展转移话题**,“我叫南劭,以后叫我南叔叔劭叔叔,不要再叫帅叔叔了。”
“南瓜叔叔!”张睿阳愣了片刻,然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抬头看向南劭,不过只能看到他长满青色胡茬的下巴,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上去,被扎得手心痒痒的,于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跟爸爸的一样。”
南瓜叔叔……南劭的脸瞬间僵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是南劭叔叔。”叫全名也好。
小孩哦了声,收回手,专心地舔糖了。
南劭放下心,却不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以至于南瓜叔叔这个称呼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屋子里,李慕然正戴着手套,动作熟练地给肉塔陈将左边的伤口缝合。左边伤口因为子弹是擦着边过,没有弹壳留在其中,也没伤到大血管,看上去虽然可怕,但清理干净后就可以缝合包扎,至于右边,相对来说要麻烦许多,所以留到了后面处理。
末世发生时,李慕然正在中州省人民医院实习,刚到普外几天,之前轮转过烧伤整形外科,骨外,泌尿外。清创换药什么的做得很多了,手术也跟着上过不少台,虽然总是干三助四助的活,但打结缝合是常事,如果遇到带教老师主刀的话,也有机会动动刀。当然,像处理枪伤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心中实在没什么底,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汗出如浆,李慕然侧头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夹了几块纱布将缝好的伤口盖上,便交给了张易,让他用胶布粘贴好,自己则取下敷巾重新铺在右腿的伤口上。这样做在以前她肯定会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但清创包只有一个,是没有条件再让她执行严格的无菌操作的。
右腿的创口必须切开,然后顺着子弹运行的轨迹切除坏死的组织,找出留在里面的弹头或者弹片,同时察看股骨是否折裂。这一系列事情看似简单,但做起来极为繁琐,需要熟知腿部的解剖结构,以免伤到血管或者神经,就算是有经验的骨外科医生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何况是手生的李慕然。
天色眼看着暗了下来,李慕然完全没有信心在天黑之前完成,就算再加一个小时的供电,也不见得够,于是只能对张易说:“帮我找些蜡烛,越多越好。”
这里只李慕然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张易又把南劭叫了进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南劭被难倒了,哪怕是末世前,他也不见得知道能在哪里弄到蜡烛,何况是现在。
“你先找找这屋子里,没有的话,就去交易市场上看看有没有人交换。”听到他的疑问,张易想了想,说。
南劭果断按照他的指示行事,将屋里角角落落,箱柜抽屉都翻了一遍,倒真让他找出了两段拇指粗的半截白色蜡烛。但这对做手术来说,是完全不够的,于是他抓了几颗尸晶准备去交易市场好好找找。快要走出门时,又倒退回来,把几个人瓶子里剩下的水倒进原来屋主的盆子里,顺便将瓶子清洗了下,然后带上,又把正扒在后门门框上往屋里看的阳阳给捎带上。
“不是说了不准看的吗,你为什么要偷看?”将小家伙扛在肩上,南劭问。
“没有偷看。”张睿阳立即摇头否认,但是又有些心虚,于是小小声地补了一句:“就看了一点点。”
“怕不怕?”南劭无奈。
张睿阳摇头,不过很快发现南瓜叔叔看不见,于是说:“不怕,我还看过怪兽吃人,爸爸杀怪兽。”在张易生病昏迷的时候,他就常常搬着小凳子到窗子边,看外面丧尸啃人的场面。后来张易背着他逃出县城,这样的画面就更少不了。他还小,根本无法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所以就算是害怕也有限得很。
听到这句话,南劭终于明白到自己的想法有些矫情,现在还活着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如果连血腥都怕,又怎么可能活得长久。他突然想起南唯,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自己以前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现在自己不在了,他要怎么活下去。随即哂然,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何必再去操这些心,以南唯对他的厌恶程度,想必是宁可死也不想要接受他的照顾吧。
“南……南瓜叔叔,你怎么了?”张睿阳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忐忑起来,以为他生自己气了。
黏呼呼的小手摸在脸上,还有那让人哭笑不得的称呼,瞬间将南劭心中刚刚冒出头的难受一扫而光,他抬手抓住那沾满糖水的小手,从脸上拿开,再一次重申:“是南劭叔叔。”
“哦。”张睿阳很显然并没放在心上,目光一转,看到前面,兴奋起来,“南瓜叔叔你看,好多人啊。”
南劭无语,但交易市场已到,也顾不上继续纠正了。
这个时候回镇的队伍越来越多,所以交易市场上比之前更热闹,从吃食到各种日常用品,武器,应有尽有,可见异能者确实厉害,什么都能弄到。南劭带着张睿阳在人群中辛苦地挤了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换蜡烛的。
现在天时长,黑得晚,亮得早,加上白天还要出城猎尸,人们一般天黑就睡觉,很少有人用得着蜡烛,所以几大包蜡烛摆在那里,根本无人问津。南劭直接用一颗尸晶就全部换到了手,正要带着张睿阳离开,就被摊子上的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石头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指了指那东西,他问。
摊主是个普通人,所以弄来换的东西都没多大用处,顺指看过去,脸上不由露出尴尬的笑,“不知道,我在镇子外面的树林子里面捡的,你要喜欢,给两块饼干就行了……一块也行。”
南劭身上除了几颗尸晶外并没带吃的东西,但是又感到那个黑石头里有生命能量的波动,实在不想放过,正想着用一颗尸晶换过来的时候,就觉得眼角有东西晃了下,坐在他肩膀上的张睿阳伸出手,上面赫然抓着一块饼干。
成功拿到黑石头,直到离开人群,南劭才问:“你身上还带什么了?”又是糖又是饼干的,他突然有种将小孩的包包都翻上一遍的冲动。
“什么都没有啦。”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想法,张睿阳主动将荷包全部掏了出来,摊开小手说。
“下回叔叔还你一袋饼干。”南劭顿感愧疚,于是许下承诺。
“好。”张睿阳一点也不客气。
等两人带着蜡烛,还有换来的水和糠饼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屋里灯开着,是六十瓦的白炽灯,光线说不上特别好,加上头一低就把亮给挡了,使得李慕然总是别过头去蹭汗水和有些花的眼睛。
见南劭带回来的蜡烛有多,张易立即让他在周围都点上几根,勉强起到无影灯的作用。
“幸亏你长得胖,脂肪层厚,抵消了子弹的部分冲力,没伤着骨头。”探指进切口中细细摸了一遍后,李慕然松了口气,对同样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肉塔陈说。麻醉条件欠缺,她只用了清创包里自备的两管利多卡因局部浸润麻醉,受的罪可想而知。
肉塔陈咧嘴笑了笑,呼哧呼哧喘着气说:“那是……咱这一身肉……也不能白长……是吧……哈哈……”
李慕然没再说话,目光又回到了手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