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姐姐回屋拿出卜卦的龟壳来,给阿念卜了一卦。
何老娘凑近了问,“老天爷怎么说的?”
“大吉!”何子衿连起三卦,都是大吉,道,“从卦象上看,没什么问题。”
何老娘一拍大腿,精神百倍,“这就对啦!先前在庙里我找法师算,法师就说阿念今年有财运!起码是五十两的财运!如今看来,果然是准的!”
何子衿,“我的天哪,您老这财运都能算出数目来啦!这啥法师哟,死和尚怎么专找老太太骗哪。是不是被骗香火钱啦?”
“呸呸呸!”何老娘往地上连啐三口,双手合什求菩萨宽恕,“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与何子衿道,“就是正月二十八那回去庙里,捐了五百钱。”
还好不多。何子衿闲闲道,“要我说,就是有财运,也不是五十两财运,起码是一百两财运。”
何老娘大惊,“真哒?!”
“比珍珠还真。”何子衿收了龟壳。
祖孙两人念叨着阿念今年的财运,沈氏过来道,“母亲,今天不是沈家摆席么。我礼都备好了,小福子去给阿念送考,让周婆子把礼送去吧。”他家里决定跟胡家保持一个立场,主要是给赵家实在不熟,不去他家吃席。
“你看着办吧。”何老娘第一千零一次与自家丫头絮叨,“真个臭不要脸的,跟他家又没来往,非给咱家下帖子,这不是上赶着要别人给他家送礼么。”又不能不送,毕竟是皇上老丈人家。得罪不起中。
何子衿道,“这不他家正得意么。看吧,一般这种人家儿,长不了。”往上爬是一回事,这赵家还没怎么着呢,就要把县里略显赫的几家往泥里踩,胡家在碧水县多少年了,县令大人还是碧水县的父母官,陈家与州府宁家的关系……结果呢,赵家就有个闺女生了个皇子,又巴结上了总督家的公子,这眼里就再容不下人了。何家是没法子同赵家比,可难道别个几家就都是死的?
何老娘脑中灵光一闪,催促自家丫头,“赶紧,再卜一卦,看老赵家什么时候玩儿完?”
何子衿已经将放龟壳的盒子锁起来了,还怪会摆派头的,道,“不成,一天只能起三卦。”
何老娘啧啧,“还装神弄鬼滴。”
何老娘终于发现一个真理,这人要走了运道,就是装神弄鬼都是准滴。像她家丫头片子,装神弄鬼的给阿念起了一卦,结果呢,阿念经过初试复试,非但秀才拿到手,还是案首。
案首是啥意思知道不?
就是第一名,一个县里所有当界秀才里的第一名,被称为案首!
一百两!
芙蓉书院奖励一百两!
何老娘欢天喜地,看阿念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何老娘眉飞色舞的夸赞阿念,“好孩子,有出息!真有出息!青蓝青蓝滴!”
子衿姐姐在一畔给翻译,“青出于蓝。”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何老娘咯咯咯笑个不停,嘴巴险些笑歪,接着大力夸赞了何子衿卦象之准,道,“真没想到,在道观呆几年,成大仙儿啦!这卦还挺准!”
何老娘先对阿念的秀才试成绩提出表扬与肯定,顺带赞一下自家丫头片子卦象之准,然后,她老人家的任务就是每天早早起床,收拾过菜园子,吃过早饭就换上一身崭新崭新的绛色绸衣黑裙,头上梳着光溜溜的圆髻,插二三金钗,腕戴一双金镯,手上仨大金戒子,其中还有一个是给给何子衿的生日礼,何老娘不是要回来,是暂且借来充充场面。然后,叫丫头片子给化个美美的妆,沈氏准备好待客茶点瓜果,她老人家就在家坐等上门道贺的亲戚朋友,这都不用发请帖的,亲戚朋友知道信儿都自动就来啦。而且,来的人都不空手,大家都能预料到,十二岁的秀才有一个怎样闪闪光亮的将来。
何老娘乐呵呵地,“唉哟,带什么东西呀。人来就行啦!可别带东西啊,谁带东西我跟谁急!外道外道!哈哈哈,什么?给阿念的!好吧好吧!那就搁下吧!”
家里忙啊,热闹啊,连胡文三姑娘都过来啦,三姑娘如今过了三月,胎相也稳了,并不叫她忙,跟一边儿坐着就好。胡文一则是过来贺一贺阿念,二则何家成年男人就何恭一个,阿念阿冽都是未成年,虽有个江仁,胡文过来跟着照应也是应有之义。帮着待待客,挡挡酒什么的,减轻一下何恭的负担。
何家一连忙了三天,亲戚朋友才算招待清楚了。何老娘抓着干果碟子里的炒花生絮叨,“唉哟,当时我给阿念在芙蓉寺算的,法师说,五十两的秀才是没问题的。等阿念去考试那天,丫头拿出王八壳子来,咣咣咣三卦之后跟我说,五十两的秀才是打不住的,一准儿是个一百两的案首啊!”
“着啊!”如今胡文已升级为何老娘的最佳捧哏,明明听了八百回,胡先生都仿佛平手第一次听一般,双手啪的一拍,道,“姑祖母,子衿妹妹这么灵的卦,可得叫子衿妹妹给我们算算,我们命里几儿几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一眼洞穿胡文的用心,问,“你是想问三丫头肚子里是儿是女吧?”
“哪儿啊,儿女我都一样稀罕。”
何老娘拿乔,说什么也不肯,她另有要事同胡文说,道,“儿女着什么急,反正已经在三丫头的肚子里了,还能跑得掉?先回去问问你祖父,案首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发啊。不早说好了,秀才五十,案首一百,怎么还不发啊?阿文,咱们可是正经亲戚,不能坑熟啊。”
胡文大汗,连声道,“放心放心,姑祖母您尽管放心,一准儿发一准儿发。”
“你回去催一催啊。”
胡文连忙应了。心说,唉哟,我的神啊,欠谁也不敢欠您的银子啊!
第214章 绝招()
胡文回家替何老娘催账了。
何老娘深更半夜的不睡觉,点灯熬油的带着余嬷嬷再让何子衿拿上纸笔,一并清点记录亲戚朋友送来的礼物。何子衿很是不乐意,说何老娘,“您这老眼昏花的,熬这个油干嘛啊,明儿个清点不也一样,还能省几根蜡烛哩。”
“知道什么,这叫当日事,当日毕。”因为又培养出了一位秀才案首,她老人家现在说话都比较喜欢拽了个文化词儿,说何子衿,“这两天净跟着吃香喝辣了,正用你的时候,就懒骨头懒肉的,以后可怎么着哟。是把上的礼点清楚要紧,还是蜡烛要紧?怎么没个算计哩?”
瞧何老娘的样子,不点清亲戚朋友送的礼,觉也睡不了啊。何子衿自有主意,道,“清点这个倒不急,咱俩先把账目算清楚吧。”
何老娘装傻,“放屁,咱俩还有账啦!昏头了吧你?”
“怎么,当初我那金戒子,祖母说借来充充门面,这都几天了,还不还?您老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什么叫你的戒子,都是老娘我的!是谁给你的,你忘啦?这忘的也忒快了吧?”
“你送我的生辰礼好不好,要这样有借无还的,以后啥都别说了啊!”
何老娘将手一挥,没好气,“先把这礼理清楚,再说戒指的事儿!”
“到底还不还,给个准话儿!”何子衿可不好糊弄,她上辈子就替公司讨要过业务款,江湖人称讨债第一小能手。何老娘无非就是脸皮厚,一个拖字儿,其实没啥道行。果然,何老娘瞪着俩眼盘算一会儿,咬着后槽牙道,“点清了礼,就把戒指给你!”
何子衿去房里拿来笔墨,又加了个烛台,笑眯眯的跟在一畔做记录员,何老娘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余嬷嬷很是无语,提醒,“太太,这深更半夜的,可别鬼啊神的,吓死个人咧。”
“怕个毛!就是鬼见了咱家丫头片子也得给刮下三两油来。”
灯烛耀映下,何子衿眼里露出一抹坏笑,“对,尤其是吝啬鬼。”一句话惹毛何老娘,何老娘跳脚就要骂人,何子衿连忙安抚老太太,“再耽搁下去,一宿也点不完了。记得这里头可有不少好东西哩。”
何老娘咕嘟下嘴巴,决定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的,将手一挥,极有大将风范地,“点吧!”
其实碧水县这样的小地方,何家又不是什么显贵人家儿,亲戚朋友们送的也就是吃食、果品、衣料、文具一类。分门别类的记好,汇成礼单,何老娘再分门别类的全都锁柜里了。
何老娘还是比较有信誉的,东西理清,就把金戒子给何子衿了。何子衿揣起金戒子,收拾着笔墨絮叨,“我跟余嬷嬷跟着祖母受这半宿的劳累,您手指缝里漏些也不能空了我们哪。要不,以后不跟你半宿半宿的忙活啦。”
何老娘心说,死丫头贪得无厌哩。不过,刚点完礼品,老娘心情正好,脑子也灵光,并未直接拒绝,先把柜子的钥匙往裤腰上一揣,摆出死都不会往外拿的姿态,啪啪拍两下红漆的老木柜,唉哟唉哟一幅心率不齐的样子,“我的傻丫头,这里头还不都是你的。行啦,把心搁肚子里啊,我就是暂时替你保管着。”
何子衿会上这当?伸出一只手,“唉哟唉哟,我的亲祖母,赶紧,别磨蹭,先变现。”
一巴掌把爪子拍下去,何老娘打个呵欠敷衍,“明儿个明儿个。”
何子衿担心真逗得老太太把东西拿出来,何老娘晚上得睡不着觉了,与何老娘敲定明天变现的时间,就回屋睡觉了。
待何子衿走了,何老娘还悄悄同余嬷嬷嘟囔,“别人家一个丫头三个贼,到咱家,一个顶三十个贼啊。”说着,何老娘一面脱衣裳准备睡觉,一面瞎美,“以后过日子,谁还能过得了咱家丫头呀。”
余嬷嬷:您这喜怒无常的~
何老娘晚上倒没失眠,她老人家说梦话说了一晚上,咯咯咯笑半宿,第二天起床,嗓子都哑了。何子衿从地窖里拿了个水梨削了给何老娘润喉,道,“昨天还好好儿的,怎么一大早就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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