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上一烤,哪儿疼贴哪儿。张大夫独家药方,两帖就好。脖子就能动了。”
姜婆子觉着自己跟何老娘这没思想没事业没追求的婆子简直没共同语文,她将下巴收了收,道,“我是看您家这门楣房屋哪,老嫂子哪,上回我说的事儿,您考虑的如何了?”
何老娘还没说,沈氏就过来了,自己并不坐,只管站在婆婆身边儿,笑道,“不是早跟婶子说了,我们丫头已许了人,怕是没那天大福分。”
沈氏站着,何老娘也没请姜婆子坐,亦没丫环给她搬椅子,姜婆子只得站着说话,道,“这可不敢哪。看大奶奶也是明白人,皇帝老爷瞧上的人,怎么还敢许人呢?”
沈氏听这话都笑了,道,“婶子是说,皇帝老爷相中了我家子衿?”
“可不是么,大奶奶哪,你是有福气的人哪。您家姑娘一进宫,您家也是国丈人家儿了,过一二年,您家姑娘给皇帝老爷生个皇子公主的,也就是娘娘啦,几辈子的富贵就不愁啦!”姜婆子一脸真诚恳切,“那可是皇家哟,皇帝老爷你们见过不?”
“没见过,难不成婶子见过?”
“我也没那福气。可我听说,皇帝老爷那富贵的哟,左手一个金元宝,右手一个银元宝,连平日里用的恭桶都是金浇银筑的。”姜婆子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她亲眼见过皇家马桶一般。
沈氏听这没边没沿的话,心下一动,便道,“没听说皇帝老爷来咱们这儿,我们丫头寻常也不出门,不知皇帝老爷怎么相中我们丫头的?婶子不是说这话骗我家吧?”
姜婆子急道,“这可是赵国舅亲说的,能有假!”
“怎么不能有假?这世上假的多了!”沈氏就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心里就想着一巴掌将姜婆子抽出门去,还能笑出来,沈氏笑笑,“既是赵国舅说的,我听说皇帝家都有圣旨的,婶子这空口白牙的我可不信,不如下回婶子拿了圣旨来,再来跟我说这事儿吧!”
姜婆子也有几分急智,“大奶奶要不信,不如随我去赵国舅那里问个明白!”
沈氏又不傻,再不容姜婆子胡扯,“看来婶子果真是哄我的。”直接命翠儿撵了姜婆子出去!
待撵了姜婆子走,何老娘道,“何苦与她废话。”
沈氏道,“咱家还没准备好,不好蓦然翻脸。明儿个相公就去州府找孙御史,看看孙御史怎么说。”
何老娘骂,“天打雷霹,饿不死的狗杂种!”
傍晚胡文过来方知原委,胡文听到赵家又自称国舅国丈的,忍不住道,“他家算哪门子国丈,他闺女连个嫔位都没争上呢。这能称国丈的,必得是后族才成。陛下三位皇后,没一位是姓赵的,他家这是异想天开自己发梦呢。”
何老娘咋舌,“皇帝能娶三个皇后啊?”她们这小地方可都是一夫一妻的,男人花心,顶多再纳几房小老婆,但正房只有一位呢。皇帝家就是不一样啊,一下子娶仨皇后,何老娘问胡文,“这一下子娶仨皇后,分大小不?”
胡文忙道,“不是一次娶的。听祖父说,陛下的元配皇后姓褚,出身褚国公府。褚皇后过身后,有一位胡皇后,是临终前被扶正,以后礼安葬的。后来,又有一位皇后,前些年也过逝了。这三位皇后的父亲,才是正经国丈。”
何老娘相当灵光,主要是何子衿以前就跟她讲过,赵娘娘也不过是皇帝的小老婆,赵家这国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胡文一讲,她老人家就明白了。心下感慨一回皇帝命好硬,这都连克仨老婆了,何老娘问,“阿文,你说有个皇后姓胡,跟你家一个姓,你家跟胡皇后家有关系不?”
何老娘问到这个,胡文有些羞涩,不好意思道,“要说没关系,就显着咱家孤高了。祖父以前做官时,得过承恩公府的关照,我家与帝都承恩公府是联了宗的。”
何老娘可不懂啥孤高不孤高的,何老娘咂舌,“这么说,你家才是国丈家啊?”联了宗,就是一个祖宗啦。
“可不敢这么说。”胡文连连摆手,解释道,“同宗而已。胡皇后原是今上生母胡氏太后的亲侄女,承恩公府在帝都,那才是正经国丈家。”
何子衿道,“同宗也了不得了。”贾雨村也就是宁荣二府同姓罢了,刘姥姥女婿家狗儿祖上也就是与王家连宗而已。何子衿笑,“阿文哥家委实好家风,这样的事,咱们县竟无人知,可见族中子弟行事低调。”
何恭亦是颌首,这样低调的人家才叫人敬佩。胡家于县中素有令名,绝对与其家风有关。
胡文笑,“难不成还成天以国舅国丈自居,也就是在咱们这小地方,倘在州府,赵家这般行事,落在讲究的人家,也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何老娘松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赵家国舅不过是自己吹出来的,胡家不但出过皇后,连太后都姓胡哩,怎么都比赵家硬气。
“姑祖母只管放心,那姜婆子不过胡扯,皇帝好端端的在帝都皇城呢,怎会来咱们这小县城?就是赵家这般作死,不过时候未到,他家事还未发,一旦发作,必是大事的。”胡文道。
何家总算稍稍放了心。
家里还有媳妇儿子等着,胡文并未在岳家留饭,沈氏叮嘱他,“三丫头还得看顾孩子,刚出月子且得休养,这事儿暂不要与她说,省得她费神。”
胡文笑应。
第二日,何恭还是去了趟州府。
这边儿姜婆子第二趟去何家也没把事儿办成,硬着头皮去跟赵二爷交差时,险叫赵二爷的吐沫星子喷死。好在姜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大事小情的也见识过一些,如赵二爷这样的,她见过不老少。她这把年纪,挨赵二爷一脚,直接头一歪倒地上装死过去,赵二爷总不能鞭尸,喊人来将姜婆子抬了出去。又想着何家这刁民人家,竟然要圣旨才肯交闺女!
哼!
原本赵二爷对何子衿不过是偶起兴致,何家亲自送来,他还得看一看成色呢。偏生何家百般推托拒不交人,他倒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这般宝贝呢!
赵二爷想知道何子衿的相貌,可人家何子衿毕竟也勉强算个小书香人家的闺秀,这年头儿,就是小户人家的闺女,也没随地乱跑的理。赵二爷这想头儿,一时半刻还真实现不了。族弟赵发财知族兄这烦恼,笑着给族兄出主意,“这有何难的,县里的闺女,咱们大男人不知道,官媒婆定知道的。”
赵二爷得赵发财给他提了醒儿,便令人唤了县里的官媒婆来,这官媒婆姓王,圆团团的一张笑脸,是县里说媒拉纤的老媒婆了。碧水县又不大,县里的闺女,王媒婆知道十之**。
赵二爷一提何子衿,王媒婆就知道了,含笑一瞥赵二爷,帕子掩唇就笑了,“要说别个人,老身还可能不知,这何家姑娘,老身倒是有福见过几遭。”啧啧两声,王媒婆偏又不说话了。赵二爷听这话就知问对了人,自手上撸个份量十足的大金戒子赏了她,笑,“王婶子同我好生说一说这何姑娘,以前只听说她种花儿有名,不想人比花娇啊。”
“岂止!”王媒婆手里一掂金戒子,脸上的笑越发殷勤,将戒子搁荷包里,王媒婆笑,“要说我老婆子这辈子活了快五十年了,这样水灵灵的姑娘还是头一遭见涅。”与赵二爷道,“前几年他家一位与薛千针学绣活儿的蒋姑娘生得也极好,蒋姑娘原是芙蓉县人,爹娘全无,投奔了何家来的。这样的命硬,就是生得好,硬是嫁进了胡家,给胡老爷家的四孙少爷做了正房少奶奶。蒋奶奶的相貌,就可想而知了。可这位何姑娘哪,比那位蒋奶奶生得更好,不是我说话夸大,全不似小门小户养出来的闺女。听说,何家可是下大本钱教养闺女的,自小就念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模样更不必说,咱们全县的姑娘加一块儿也没这样的美貌,真不知老何家怎么调理出来的。我初次见,还以为是哪家大家闺秀来呢,二爷要不信只管出去打听,咱们县里但有见过她的,就没有不赞的。非但生得好,人也有本事,一盆花儿卖好几百两银子。我的乖乖,近年更是通了神,说她的卦相灵的了不得。”
王媒婆是知道赵家根底的,想着赵家寻日间没少张罗女孩子,这一二年更是要挑才色出众的干净女孩子。赵二爷的品性,她亦有所耳闻。赵家虽富贵,毕竟只是近几年的事。何家可也不是穷家破户,而且何家很有几门不错的亲戚,王媒婆在县里走动多年,心念一转,感慨道,“这老何家啊,定是上辈子烧高香喽。这几年,尽是何家的喜事儿。前年咱们县的何举人,就是何家同族的。哎,十八上就中了举人。还有在何家住的和江秀才,唉哟,去年才十一,中的是案首吧。都说何家祖坟风水好,看来是真的。”
赵二爷寻思,何家当真不是好啃的骨头,心下亦有了主意,“是啊,我这里还有一桩大福气,不知何家有无福分消受。”
王媒婆将眉一挑,圆团团的脸上堆起笑意,却是道,“二爷您别诳我,您手下多少能人,有好事儿也轮不到老身。老身不过是干些说媒拉纤的活计,您老的意思,老身多少也猜着了。我跟二爷说句老实话吧,您家虽好,可是上下瞅瞅,您家自咱们国丈老爷,到您家三位国舅爷,该娶的都娶了。难不成,您要何家姑娘给您来做小?这事儿您别找我,老身没这本事。人何家拿着闺女宝贝哩,打三年前就有人打听他家闺女,这几年,求娶的人家儿就多了,人家挑着哩。”
赵二爷又撸下个宝石戒子塞王媒婆手里,轻佻的拍了拍,直拍得老媒婆一嗔,打回赵二爷的手,赵二爷方抚着手背一笑,道,“不是我,是我的族弟。帮我管理芙蓉楼的族弟,叫发财的,家里四进宅院,有的是金银,族弟眼界高儿,寻常人家的姑娘真瞧不上。怎么样,王婶子给我这族弟做个大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