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章表兄脸色沉了一沉,继而恢复常态,道,“其实是宫里太后笃信三清神仙,何姑娘是女眷,且听闻她道法精妙,颇有神通,所以想请她去给太后娘娘说法。她已定亲,如何还能进宫为妃呢,四弟不要听人传讹,我也是读圣贤书的,这个道理难道不懂。”
&nb胡文笑,“我说呢,大表兄断不是这样的人。这也是不巧,何表妹已将龟甲与灵钱归还了三清,她不再给人占卜了。就是三清的事儿,她一个小女孩儿家,道法上也有限。再说,先时赵家把芙蓉县的王神仙弄到帝都,怕就是给太后说道法去了吧。还是王神仙这样的,道行才精深。”
&nb胡文笑眯眯的就把事儿给拒了,不管是占卜还是说道法,都算了吧。帝都太后什么的,他们这样的身份,一想就浑身发抖,要是个男人,如王老道那样的,希图富贵,搏上一搏,倒是无妨。何子衿一个小姑娘,亲事也定了,去那地方做甚!再过三四年,阿念到了年岁,俩人就该成亲了。
&nb胡文的明拒,章表兄自然听得出来,章表兄道,“我是想着,都是亲戚,何家也是四弟你的岳家,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不然,我家里姐妹们倒乐意,只是她们没那造化。”
&nb胡家在碧水县也是大户人家了,富贵了几百年,家资也是有一些的。胡文一个庶子,在家族中长大,在富贵上比不得同房兄长,也比不得隔房的堂兄弟。所以,当初胡山长与陈家联姻,是更嘱意胡文的,就是因想着这个孙子是庶出,少母族帮衬,想给他说个实惠岳家。不想,陈家亲事说给了二房三郎,都是孙子,胡山长倒也不是不乐意。想着另给胡文说一门殷实亲事,胡文就自己找了三姑娘,三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清寒了些。但从这亲事也能看出来,胡文虽生在胡家这等富庶之家,对于富贵看得真不重。不然当初他不能求娶三姑娘。
&nb所以,章表兄用富贵来动人,能动得了胡老爷胡太太,还真动不了胡文。故而,胡文笑,“我看,何表妹也不是有那造化的,要不,表兄你刚来,她就正好没了占卜的灵性。倒是听说芙蓉县也有女道,道法不比王神仙差,表兄要是用得着,我给表兄去打听一二。乡下地方,我总比表兄熟悉些。”
&nb章表兄道,“既然何仙姑无意,那便罢了。”
&nb胡文又闲话一二,方告辞而去。
&nb胡文没急着将这事与妻子说,这事儿说了,也不过是叫妻子生气,胡文悄悄的同祖父说了,胡文道,“也不知章表兄说的是真是假,咱家虽姓胡,到底与承恩公府并无亲缘关系。太后什么的,我一听就哆嗦,这不是小事,我去章表兄那里探了探底,就忙来跟祖父说了。”
&nb胡山长并未动怒,这事在官场上并不罕见,像赵家那样把亲闺女送到宫里为妃,还能有运产下皇子的,不要说赵家这样的平民之家,就是公门侯府,怕也是情愿的。如今章家打何子衿的主意……胡山长问胡文,“你觉着呢?”
&nb“啊?”胡文没明白祖父的意思。
&nb胡山长道,“我是说,你对这事如何看?”
&nb胡文虽然爱跟祖父母打小报告,可这事他如何看,他又不晓得这章家是个什么意思,胡文有些懵,不过,他是个机伶的,祖父问他的意思,明显是器重他,他不能说不晓得。事实上,他就此事也进行过思考,胡文搔搔头,道,“孙儿也胡思乱想过,先从咱家与太后家的关系说吧,祖父也说过,就是侥幸都是同一个姓氏。而且,祖父先前是知府致仕,父亲不过同知,还被罢了官。要太后家真拿咱家当回事,祖父的官职想来不止于知府,我想着父亲也不会这么容易,嗯,被罢官。可见,咱家在太后家眼里也就是平常情分。我就是觉着章表兄的事儿比较怪,就是先前赵家,赵二么,没见识,何家表妹在咱们县也是个出挑的,赵二暴发之人,眼皮子浅还有可能看中何家表妹。可章表兄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表妹有些小名声,也是在咱们县,在州府哪里显得着她。章表兄好生奇怪,他好像就盯准了何表妹似的。这个,孙儿暂想不通,章表兄那里怕也不会轻易与我说实话的。再从我岳家说,人家家境虽寻常,可真不是赵家那等送闺女进宫搏富贵的人家,何表妹这亲事也定了,这事儿,根本不用去问,人家不会乐意。所以,我想着,咱们与章家虽不是外处,到底是两姓。他家有他家的打算,可咱家现在,祖父在县里操持书院这些年,父亲好歹也平安回来了,咱家又不是没有出众子弟,大哥五弟就要秋闱,族里也有俩秀才族叔今科要下场的。咱家还是正正经经的走科举仕途的好,何必去走太后那里的裙带关系,一走那关系,瞧着是捷径,我总觉着不把稳,咱家跟人家没那深的交情。”
&nb胡山长听了,深深叹了口气,“咱家能走过几百年的岁月,如今还算薄有家业,老祖宗就曾立下祖训,不得与后族结交太过。当年我为官,不是没有结交承恩公府的机会,可想一想,自来后族,多有昙花一现的。雷霆雨露皆自上出,盛时极盛,败时极败,也不罕见哪。这么一大家子,子弟族人上千,如何能不慎重!”
&nb胡山长感叹了一回,方与胡文道,“太后是今上生母,承恩公府备受荣宠,太子殿下的生母亦出身承恩公家族。”
&nb胡文道,“那要是太子殿下登基,承恩公府不还得继续富贵着。”
&nb“怎么,你又后悔了。”
&nb胡文连连摆手,“我就这么一说,祖父您这样的学识在官场只能熬到知府,我根本不敢想这些事,我就想着,咱家也不算穷了。稳扎稳打就好,不用去希图一步登天。公啊侯的倒是尊贵,风险也大。再说,章表兄还真以为他一说何表妹就乐意啊,你看何表妹成天笑嘻嘻的,心里可是个有数的。她不乐意的事,就是使手段逼着她干了,她出了头,章家也落不了好。”
&nb胡山长道,“你岳家就这样叫人敬重,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
&nb胡文替岳家谦虚,“过奖过奖。读书人家么。”
&nb胡山长道,“你去把你章家姐夫叫来,我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家也是经世家族了,这些年,比咱家还要好些的,何必如此急功近利,要火中取栗呢。”
&nb胡文就去叫人了,不知胡山长如何同章表兄说的,章表兄第二日就请辞回了州府。
&nb胡文此方与妻子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三姑娘果然不悦,道,“先时说赵家是个眼皮子浅没见识的,章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倒同赵家一样?”
&nb“反正都解决了,祖父亲自同章表兄说的。”
&nb三姑娘这才不说什么了。
&nb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章家表兄也走了,三姑娘就没跟娘家提,免得平添烦恼。过了端午,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倒是陈姑丈去了一趟何家,唧唧咕咕的同何老娘唧咕了半日,何老娘听得脑子不大够用,不可思议的问,“你是说,叫咱家丫头去给太后讲道法。”
&nb“是啊,听说芙蓉县的王道长现在在帝都就被封了神仙,咱们子衿的本领可不比他王老道差,这样的机缘,断不是人人都有的。”
&nb何老娘瞅瞅外头的太阳,关切的问,“他姑丈,你没中暑吧。咱们土里刨食的小民,你就是做生意,也没出过州府,如何知道太后的事儿!你认得太后?”脑子发昏了吧?这事儿何老娘是再不能信的,觉着陈姑丈是在吹牛。不要说太后了,太后姓谁名谁陈姑丈怕也不晓得,就过来跟她瞎吹牛。
&nb陈姑丈道,“我自没那福气认得太后,难道我就没消息了?宁家是我亲家,他家大老爷在帝都做高官,他家的消息能有差?我一听这事儿,立刻就过来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就再没了!”
&nb何老娘颇是心动,只是,要往日,她是肯应的,她一直觉着自家丫头片子是有造化的。可现在,何老娘道,“你是好意,只是你也想想,丫头亲事也定了,这几年就得预备嫁妆,不能外去。再说,帝都那老远的地方,叫她一个丫头去,我再不能放心的。算了,女孩子家,还是得成亲嫁人,才是正理。”
&nb陈姑丈再三感叹,“过这村可再没这店了,我的妹妹,寻常人哪里有这样的造化,要是三妞四妞她们有子衿丫头的本事,我再不能拦了孩子的前程的。子衿亲事虽定了,阿念还小,也不差这些时日。再者说,子衿要是有造化去太后那里讲道法,我宁可护送她去帝都,这些琐事,我哪里能叫你操心。而且,我听说要是能得太后青眼,以后子衿丫头成亲,说不得太后还会赏她许多宝贝哪。到时,一辈子的花销都有了。且得了太后眼缘,以后阿恭阿念做官,不也有好处。连我做生意也得讲关系讲交情,这做官,更得如此啊,得朝中有人。”
&nb何老娘自不比陈姑丈精明,她也没听出陈姑丈开的这些都是空头支票,而且,何老娘哪里知道什么太后不太后的,在何老娘的想像中,太后跟天宫的王母娘娘差不离,可何老娘也是个有自信的,她家丫头也是仙姑呢。所以,何老娘倒没想过难道是个人进宫就能得太后眼缘,近而能拉到太后的关系,以后富贵阖族啥的。何老娘给陈姑丈说的更心动了,要是别人的事,何老娘就得应了,可事关她家丫头,而且,儿子媳妇还不晓得呢,这样的大事,如何能不阖家商量呢。还有阿念,在何老娘传统的意识里,女孩儿定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事儿得阿念同意才行。
&nb何老娘觉着机会难得,就与陈姑丈道,“我一人也不能做这个主,还得一道商议。”
&nb陈姑丈甭看三寸不烂之舌,也就能说服个何老娘,何子衿一听就说,“姑祖父你可别给人骗了,真以为宫里是好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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