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年下了,沈氏与何老娘把刚做得的年下穿的新衣裳都理出来,沈氏笑,“这来帝都,一年衣裳上的花销就比往时多许多呢。”
何老娘道,“没事,这是头一年,咱们也带了不少料子过来,就是皮子上的采买花钱。可话说回来,这不是家里兴旺了吗?再说,这在帝都,衣裳上要是张罗不起来,怕有人小瞧咱家的爷们儿呢。”
沈氏也只是随口说一句罢了,想到家里日子兴旺,心下亦是喜悦。
何子衿则与三姑娘在盘账,这账盘好了,要给合伙人小唐太太铁氏送去一份,还有年底的分红银子,也得给小唐太太送去。何子衿与三姑娘商量,“不如叫唐太太派个账房过来也好。”
三姑娘道,“是的,你去时与唐太太提一提吧。”
何子衿第二次去唐府,小唐太太院里的两株腊梅开得正好,风中一阵冷香袭来,何子衿正也送了小唐太太四盆腊梅,小唐太太为人极是和气的,对何子衿这种小官宦人家的出身然后嫁了个小官的也一样的热络,笑道,“快进来,包头冷,屋里暖暖。”命丫环上了手炉,又夸何子衿带来的两盆花儿,笑道,“好俊的花儿。”
何子衿笑道,“太太也知道,我自来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这是我家里自己养的,正对节令,给您送来赏玩。”
小唐太太道,“你就是有这方面的灵性,我家也有花匠,但养出来的花儿就是不如你这花儿有韵味儿。”
大家寒暄几句,何子衿把当年红利交给小唐太太,小唐太太笑眯眯地令丫环收了,道,“我家老爷都说咱们那铺子开得好
。”
何子衿笑,“小唐大人时常去捧场,我都说,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听得小唐太太一乐。
何子衿又说起请小唐太太派账房一事,小唐太太却是道,“现下不也挺好的,你们做事,我信得过。”
何子衿笑道,“咱们铺子的生意,现下看也还成,但我想着,我们毕竟是刚来帝都,见识有限。要是太太手里有得用的人,一道商量着,如何能做得更加兴旺,也是两全其美。再者,太太出了那样大的铺面儿,派个账房,也是应有之义。”
小唐太太便未再推辞了,道,“那等过年我派个人会管账的过去,铺子还是要你们来管,眼下生意不错,就证明你们管的好,我再派人贸贸然插手反是画蛇添足。一国还不能有二主呢,这铺子,谁管就是谁管,莫要因情面束手束脚,到时账房过去,他也只是管账。”
何子衿都应了。
小唐太太留她用了午饭,还把其中两盆腊梅命人给婆婆送了去,唐夫人听说是江探花太太送来的,还命人请何子衿过去说话。唐夫人不愧与小唐太太是婆媳,先是夸了花一通,又夸了人一回,何子衿对唐夫人自然也只有奉承的,临了告辞,唐夫人命人拿了两样新鲜花样的料子给何子衿,笑道,“这是宫里赏的,我一把年纪,穿不了这样鲜亮的了。你们年轻人正是该打扮的年纪,这两样料子,你带回去裁衣裳穿吧。”
何子衿直说贵重,唐夫人笑,“这也是赶巧了,今儿我们刚分了料子,我这儿还有呢,这个你只管收着。”
何子衿再三谢过收下了。
何子衿从唐家告辞,还得两样新鲜料子,何老娘听说是宫里赏下的衣料子后,连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说好看。沈氏也说,“前儿还听三丫头说现下最时兴紫色的,这烟霞紫可是好看,正好你们一人一件裁衣裳穿吧。”
三姑娘笑道,“年下已是得了新衣,我不用做了,让妹妹裁衣裳吧。”
何子衿瞧着料子倒是喜欢,只是想想自己年下也是做的新衣,道,“我也有新衣呢。”想了想道,“不若分些给舅妈,她时常出门交际的,做了衣裳也体面。”
沈家对何家帮助颇多,何子衿这样提,大家都没意见,就是何老娘有些心疼这宫里的好东西,可想一想自家宅子还是沈素送的呢,也就没意见了,还说,“要送这就送去,阿玄他娘说,他年下这里吃酒那里吃酒的,倒好赶着做了,年下穿出去才好呢。”
两家离得近,送东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这事儿是何子衿去的,江氏见着料子也是一顿夸,听说是宫里出来的,江氏更是喜笑颜开的与何子衿道,“这样的东西,合该你自己做衣裳穿。”
何子衿笑,“我还有呢,再说,我年下出门有限,倒是舅妈交际多,出门也是舅舅的体面。我想着,唐夫人的东西必是不差的,就给舅妈拿过来了。”
江氏与婆婆道,“子衿这孩子,自小就这样,有点儿好东西,想到了。”
沈老太太笑,“这样不好?”
江氏笑道,“岂能不好,要不,我哪儿能得这样的好料子。”
沈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道,“晚上陪我和你舅妈一道吃饭,你这好几天都没过来了
。”
江氏也问,“你这忙什么呢?”
何子衿笑,“也没什么,就是我们那烤鸭铺子不是头一年开么,年底盘账,分红,还有伙计们这么大老家的过来,辛苦小半年了,又都是咱老家的乡亲们,过年总得给他们发点儿什么。听我舅说,明年不是恩科,听说,许多学子来了帝都,我祖母又写了本书,刚印出来,还得去书铺子里看看卖的如何?”
江氏惊道,“唉哟,你祖母又出书了?”这亲家老太太简直就是个出书狂魔啊!
沈老太太笑道,“前儿倒没听亲家提过。”
何子衿笑,“上次出的那一套,只卖了三千册,祖母觉着不大有面子。所以,这回没到处宣传,其实,这回比上回的书卖的好。估计过几天就给外祖母送书来了。”
想到何老娘那爱显摆的性子,沈老太太江氏婆媳不由一乐。
傍晚何子衿就在沈家吃的饭,江氏又对着丈夫把何子衿一顿夸,直说何子衿孝顺,人也能干,会过日子。沈素笑,“那是,没听说过外甥像舅么,子衿这般,都是像了我。”
阿玄跟他爹道,“爹,谦虚谦虚!”
大家说说笑笑,晚上风寒,何子衿刚吃过饭,就见阿念来接她了,江氏见小两口这般情分,直说阿念是个会体贴人的。待晚上,江氏又拿出何子衿送她的料子瞧了一回,与丈夫道,“看这料子,以往我也见过有别家太太穿上用的料子做的衣裳,只是都不及这个的。”
沈素道,“上用难道就一样了?美人用的,跟皇后用的,肯定不一样。宫里赐给官员的,也有不同,唐相夫人拿的必是头一等。”
江氏点点头,“子衿这孩子,有眼缘儿,见了她的没有不喜欢的。”
沈素笑,“这样才好,为人处世,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强。那些出门就满眼仇家的,能走多远。”
夫妻俩说回话,也就歇息了。
江氏得了这料子,立刻就让丫环给做了身裙子,年下穿着出门,果然体面非常。
何家于年下也颇是丰收,胡文与三姑娘都得了笔不小的分红,掌柜伙计大师傅的,也按先时谈好的各有所得,年下还一人一个大红包。尤其是伙计,学徒与小伙计是按理是没有工钱的,熬到伙计,才开始有工钱。何家一向厚道,除了该说的分红工钱红包,年下还一人一身新衣裳,掌柜大师傅账房都是大毛的,伙计、小伙计、学徒也都是上等细棉布的。
除此之下,阿念何恭非常一人一份翰林院发的年礼,这些已是不少,但,还有两个大头,就是年下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倘不是亲身经历,何子衿都不知道官员还有这等补贴,如阿念何恭这样刚入翰林的,俩人一年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就有一百多两,比一年的俸禄只多不少的。
这还是刚当差的,如沈素,自然只有更加丰厚的。至于那些尚书级大员,数字可想而知。
何老娘眉开眼笑的表示,“唉呀,都说年关难过,也得看谁啊。这当官儿了,年关就好过了。”
有这一笔银子,年礼什么的就不成问题了。翁婿二人开始有各自的交际的,同僚之间年下互为走礼什么的,也是一笔花销
。好在,翁婿二人都是小官儿,同僚间彼此走礼也是很寻常的东西,譬如果子点心酒水之类的。
且,走礼这些东西,也是有来有去,礼尚往来。
相对于团拜银与结印银,走礼所需就是小数目了。何老娘因此还悄与儿媳妇沈氏道,“怪道人人都要当官儿呢,先时我只以为当官儿就些俸禄呢。”不想俸禄之外,颇多来银子的名头。
沈氏笑,“我也以为呢。”更加决心一定要把儿子们都培养出来,只要考出功名,哪怕只如丈夫这般做个翰林,以后也是一辈子不愁的。
年下就是各种忙,各种热闹,沈家还请了戏班子到家里唱戏请同僚过来吃年酒,何家举过过去跟着听戏来着。
年前,何家还收到了陈家与江家的书信,陈家的信自是写给何老娘的,江家的信,江仁的一封是给何子衿的,另一封就是给江氏的。
何子衿收到江仁托人送来的五百两的银票,可是把何家人惊了一回,江仁信上写了,说是去岁一年卖书所得,其实这只是卖书所得的一部分,江仁说,他留下了三百两银子,已在蓉城盘了铺子,准备在州府去开书铺,还说让何子衿找些书给他,然后书的类型江仁都列出来了,大多是科举的试题例文之类的书。
何老娘直咂舌,道,“阿仁这孩子,可真是出息。”
然后,大家又看陈家书信,是陈姑妈写来的,多是说些老家的事,还有就是小陈氏再婚了,嫁给了碧水县一户中等人家,那家里男人死了媳妇,膝下只有一女,为人忠实可靠,年前就将喜事办了。
听到此处,何老娘道,“我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沈氏劝道,“母亲只管宽心吧,表妹此番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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