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师傅一本正经脸,“我倒还没享受死。”
何子衿强调,“朝云师傅你当然不一样啦,你是大户。我是说,像我这样儿的,不要说没银子,就是有银子,也买不着热地,早给人圈起来或盖别院,或修庄子了。”
朝云师傅怀疑何子衿在跟他哭穷,道,“我郊外倒是有两处温汤庄子,都没在用,送你一处好了。”
何子衿这才见识到了朝云师傅的财富,这才刚来帝都,就有温汤庄子了,而且,不只一处!何子衿瞪圆一双桃花眼,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要。”
朝云师傅道,“我用不到的。”
“那也不行,太贵重了。”何子衿真是给朝云师傅吓得不轻,这种好不好的送你套温泉别墅的大户,她两辈子打交道也不多啊,何子衿道,“再说,我在家里,也没空去泡温汤啊。”
何子衿是绝不肯要朝云师傅的温汤庄子的,她觉着,自己在家弄个大浴桶泡泡就挺好。
何子衿一幅被吓着的模样,朝云师傅也便不说了,大家继续吃饭,何子衿自觉自家伙食也不错,但跟朝云师傅的没的比啊,虾是活烹的,鱼是活煮的,那小羊肉,一吃就是羊身上最新鲜的小肉排才有这种滑嫩的口感啊。还有那蕃茄黄瓜小青菜什么的,都新鲜的了不得。看着席间都是家常菜,但用料之精,烹调之讲究,比何子衿在宫里同老皇帝吃的御膳也不差什么了。
而朝云师傅一幅很随意的模样,可见人家并不觉奢侈,因为人家自小到大都是这般过活的。哎,想当初在朝云观,朝云师傅彼时还是仙风道骨的仙长时,虽无这些享受,但朝云师傅对食材也是极讲究的,他从不吃死鱼,虾也要河里现捞的,活蹦乱跳的那种,水更是芙蓉山的山泉水……彼时何子衿觉着朝云师傅是臭讲究,想来那时朝云师傅困于蜀中,生活水准已是一降再降了吧。
人家不是奢侈,人家生来如此。
何子衿感慨,谁说人人平等的,人生下来就不平等的好不好~
何子衿一下子吃了两碗饭,朝云师傅还毒舌的问阿念,“怎么中了探花倒叫你家子衿姐姐挨饿了?”笑何子衿吃的多。
“是朝云师傅这里的饭菜好吃,我才多吃点儿的。”何子衿挑眉道,“这也奇了,还是头一遭见有请客吃饭的觉着客人吃的多的。”
朝云师傅哈哈一笑,见两人都吃好了,便起身带着二人去室内说话。
何子衿感慨,“朝云师傅我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朝云师傅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再坏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别这么说,怪不吉利的。”何子衿问朝云师傅的身体,朝云师傅道,“有夏神医在,倒是无妨碍。”
朝云师傅也恭喜了阿念一回,说到何恭中进士一事,亦为何家人高兴。朝云师傅道,“阿念书写得不错,就是你家老太太,去岁怎么还出了食谱的书
。”
何子衿笑,“这不是去岁恩科么,我发现了,这有关春闱的书最好赚哪!我祖母写书也有些名声啦,她那书正经卖的不错,尤其是第一本,如何把你的孩子培养成探花,这本书朝云师傅你不晓得卖得有多火爆,帝都城就卖出了两万余册。那食谱的书,是我跟祖母一道写的,署的是我祖母的名儿,就是说春闱前后如何给家里的举子准备吃食,还有春闱时如何准备食用之物,是吃糖还是吃肉,这都是大有讲究的。再者,春闱时为防突发性疾性,要带什么丸药,这也是有讲究的。别看这书浅显,市面儿上还没有呢。”
朝云师傅:……
何子衿大说特说她与何老娘的出版理论,又说了江仁来帝都得搭朝云师傅船的事儿,“我阿仁哥就是脑袋瓜子好使,他弄来的那些南货,转手卖出去,可是赚了一笔。”
朝云师傅笑,“阿仁那孩子,颇有眼光,尤其有那么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儿,十分难得。倘有机缘,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何子衿深以为然。
何子衿久不见朝云师傅,俩人把前事说开后,何子衿那话就来了,她本就是个话唠,与朝云师傅关系且好,说起些家常事都眉飞色舞,又道,“阿文哥来帝都后就与我们说了师傅你的事儿,说见天儿的有大官儿过去你那里,威风的了少是。我还以为,你去岁就会来帝都呢。”
朝云师傅叹道,“我住惯了蜀中,其实倒想在蜀中养老。”
“阿念也跟我说,那些人是明抬实撵,朝云师傅你就该多折磨他们些日子,不过,能来帝都也很好啊!你屋里那么些游记,该多走走,多看看。”何子衿是很赞同朝云师傅出来走走的,而且,何子衿道,“师傅你那咳嗽的毛病,说不得就是总不出门儿闷出来。”
何子衿絮叨些闲事,朝云师傅瞧阿念一眼,笑道,“阿念果然聪敏。”
阿念其实一门心思想跟朝云师傅打听她母亲那事儿呢,结果,子衿姐姐就说起来没完了,阿念给子衿姐姐使了两个眼色,子衿姐姐自己说得开心,早把那要紧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朝云师傅一说阿念,子衿姐姐才想起来,道,“对了,师傅,我们有事想跟你打听呢。”
朝云师傅觉着,自己的女弟子大概一辈子都学不会委婉了,别人求他个事儿,那是要拐八道弯说得不着痕迹的,就何子衿,大大咧咧,明明白白的直接一句话,“我们有事跟你打听呢。”
朝云师傅还得接着,问,“什么事?”
何子衿先四下扫扫,做出一幅神秘状,朝云师傅无奈,“只管说就是。”
何子衿便说了,“是阿念生母的事,朝云师傅,你知不知道阿念生母的下落?”
朝云师傅眉峰一蹙,问,“你们找她作什么?”
这便是知道了,何子衿道,“阿念想见见她。”
朝云师傅道,“见不到了。”
何子衿大惊,“难不成过逝了?”
朝云师傅:……
人家没死,朝云师傅也不能说人家就死了
。何子衿见朝云师傅不语,问,“师傅,到底怎么说?”
朝云师傅道,“如果只是求一见,当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是打算问她什么,还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传。”
阿念何子衿小夫妻十分犹豫。
朝云师傅到底是有决断之人,道,“阿念出去。”
阿念不情愿的被清场,朝云师傅打算单独问何子衿,主要是,阿念心眼儿多,朝云师傅觉着,何子衿比较容易说实话。何子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叹道,“这事我要告诉师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此事匪夷所思,非常人能想像。”
朝云师傅道,“你只管说。”
何子衿便将老鬼的事说了,朝云师傅都不信这是真的,朝云师傅道,“绝不可能!”
“我说了你也不信吧。可事实就是真的,阿念那会儿是为了救我,他昏迷了过去,醒来就被老鬼上了身。老鬼自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阿念,但在另一个世界,世事发生又与我们这里有所不同。”何子衿道,“要不,我们哪里有去见阿念生父母的心哪,都这么多年了,阿念好好儿长大,也科举为官了。可老鬼死活不肯走,说是有心愿未了,就得见一见他那杀千刀的父母。你说把我们愁的,阿念他爹,前些日子已是见着了,就是阿念他娘,找不着人哪。”
朝云师傅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何子衿欣喜,“你可是信了吧?”
朝云师傅道,“若不是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也没办法解释你们至今没圆房之事啊。”阿念又不是和尚,这小子自幼就子衿姐姐前子衿姐姐后的,好容易把子衿姐姐娶到手,若不是因不得已的理由,为何会不与子衿姐姐圆房呢?
何子衿听朝云师傅这话,悚然大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朝云师傅很淡定地,“你一来我就看出来了,虽是开了脸,仍是完璧。”
何子衿脸一下子就红了,指着朝云师傅道,“你这也太不正经了吧?”
“本来就是事实啊。”朝云师傅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何子衿都不知道该用何等神情去面对朝云师傅了,这简直不是厚脸皮老无赖的事儿了,这简直直接发展的咸湿大叔老司机啊。何子衿正经穿越人士,竟觉着有些难以招架。何子衿定一定神道,“我听说,也只有宫里嬷嬷才有这样的眼力本事呢。”
朝云师傅道,“这从医理上就能看出来。”
何子衿松口气,不然,她都以为朝云师傅还兼做了宫廷嬷嬷呢。
朝云师傅信了此事后,又把阿念叫进来,直接试验了老鬼一回。老鬼想了想,与阿念道,“别的不好取信道长,明年秋闱的考题,我是知道的。”
阿念将明年秋考题的事悄悄告知朝云道长,朝云道长道,“待明年闱结果出来,若真如这只鬼所言,我必安排你与你母亲相见。”
阿念一想还有将将一年的时间要等,不由十分惆怅。
朝云道长安慰他道,“你等你家子衿姐姐等了这些年,也不差这一时了。不然,这般荒谬之事,叫我如何相信呢?”
朝云道长已算是历经大风大浪接受能力强的人了,不然,若换个人,早把阿念当妖怪了
。
朝云道长这种态度,也让阿念稍稍安心。
尤其朝云道长这种一定可以让阿念与江兰母子相见的口气,令小夫妻二人都觉着,生儿子有望了。
朝云道长深觉阿念极有奇遇,还叫阿念问老鬼,上辈子他是如何的命运。
阿念道,“师傅不是不信我吗?”
朝云道长挨了一噎,心说阿念这是欲求不满啊,何子衿嘴巴一向快,已是伶令俐俐的与朝云道长道,“老鬼早就说过了,说你上辈子做了天下道士的头头。”
朝云道长哈哈一笑,“那我这辈子绝不去做道录司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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