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供应军粮的生意,自然非书铺子之类可比,江仁倒是乐意把老婆孩子都接来,就是不知老爹老娘还有祖父愿不愿意。倒不必担心北昌府水土不服还是啥的,端看何老娘何恭阿念等人都能适应,就是江仁自己也挺适应北昌府的气候,再加上阿念这么一劝,江仁颇是意动。
余镖头几人听着阿念江仁商量着接江家家眷来北昌府的事,心下亦颇有些意动,不为别个,跟着阿念,绝对比他们在外跑镖的好,挣的多,也安稳,且体面。不说一月五两银子的月银,就是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必钱的,何况,阿念不是个小器的,上次抄马阎二府,余镖头等人也出了力,后来把两家给抄了,阿念分银子时,也有余镖头等人的一份儿。
阿念素不亏待人,余镖头等人跟了阿念这些时日,也知道阿念来的时候身边带的人少,今见江仁要接了家小一并过来沙河县常住,余镖头就琢磨着,待什么时候也与兄弟们商量一二,看兄弟们可有留在江小县尊身边的意思不?
余镖头想着,越发殷勤的给阿念端了一碗蒸鹿血,笑道,“县尊尝尝,这是俺们几个前些天去山上猎的,说来这北昌府倒是好地界儿,鹿啥的多的很,割了鹿葺,这是鹿血,最是滋补的。”
这一屋子男人,媳妇都不在身边,原就空旷久了的,余镖头等人有的还在外头那啥过,江仁却是守身如玉的,倒不是江仁就如何坚贞了,皆因何老娘时常絮叨他,说起他这么大老远的不在家,家里何琪一人带孩子,如何艰难云云。闹得江仁不坚贞都觉着自己不像个人了,故而,这蒸鹿血,虽甚是滋补,但除了阿念,没人要吃。
阿念自打成亲做了父亲,在这上头也放得开,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便慢慢的将一碗蒸鹿血吃了。江仁余镖头几人捞着热锅子里的鹿肉,吃得不亦乐乎。
当晚,阿念给这一碗鹿血闹的,很有些激动过度。
待第二日雪停了,阿念出门一看,亏得门前有廊檐,院中积雪足有一尺深
。阿念忙掩门回屋,同子衿姐姐道,“唉哟,昨儿晚下了一尺厚的雪,子衿姐姐,多给宝贝们穿衣服。”过
“知道。”何子衿叫丫环小沙把薰笼上烤着的狐皮小披风拿过来,何子衿给阿曦套一件,阿念接了一件,给阿晔穿在了棉衣外头,这披风不是成人那种系带子的,是何子衿照着前世蝙蝠袖的披肩的样了做的,小孩子系带子容易开,这披肩便做成系扣子的。
给俩小东西穿衣裳时,俩人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出去玩儿了,阿曦一个劲儿的往外瞅,“雪!雪!”
阿晔板着个小脸儿,说他爹,“快穿,行不?”嫌他爹给他穿衣慢。
阿念道,“嫌我慢你自己穿。”
阿晔翻白眼,“不会!”
阿念直跟子衿姐姐道,“你说,阿晔这总翻白眼是咋回事?”以为儿子眼有毛病呢。
“瞪你呗,能有咋回事。”把两个小的打理好,何子衿又给俩人戴上小手套,与阿念,一人抱一个,过去给何老娘问安。阿念还说阿晔,“小屁孩儿一个,还会瞪人了。”
阿晔再给他爹翻个大白眼。
小夫妻还未出房门就给宝贝们戴上了帽子,围的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棉团子一般。只是,刚一出门,宝贝们哪里还要抱啊,都扭着身子要自己走。何子衿与阿念道,“快走快走!!”
阿念很想煅炼一下孩子们,把阿曦放下了,道,“都会走了,要走就叫他们自己走呗。”还说子衿姐姐,“姐姐别太娇惯孩子们了。”他这话声还没落,阿曦就脚下一嘣,叭唧摔地上去了。院子积雪厚,如今不过刚扫出个路人,还没做大清理呢。阿念一看闺女摔了,这心疼的,连忙去扶,阿曦一向结实,人半点儿不娇气,根本不必她爹扶,她自己俐落的爬了起来,然后跑到雪里,两手一张,这回是故意的,叭唧摔雪里去了,把阿曦乐的,她小小人生第一回见着雪,喜的直叫唤,“哥!!哥!!”
她一面叫唤,一面给她爹从雪地里捞了起来,阿念见闺女沾半身雪,又气又心疼,见闺女还傻乐,阿念一面给闺女拍雪,一面絮叨,“我的傻闺女,雪地里多冷啊,你冷不冷啊,看一会儿冻着。”
阿曦嘿嘿直乐,“不冷不冷!”
阿曦也想下去跟他妹妹一样感受一下雪的魅力,何子衿不放他,嘴里说阿念,“叫你快些,非放她到地上。”
“我这不是不知道咱闺女这般生猛么。”阿念把闺女身上雪拍干净,忙与子衿姐姐一道抱了孩子去何老娘屋里,其间甭管闺女如何要求下地行走,阿念也不说要煅炼孩子了。
二人去了何老娘院里,何老娘人老觉少,已是起来了。兴哥儿正在院里吭哧吭哧的“劳作”——堆雪人,见着姐姐姐夫,兴哥儿就暂且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叫“姐姐,姐夫”,阿念道,“兴哥儿,冷不冷啊!”
兴哥儿伸出两只戴着鹿皮手套的手,鼻尖儿汗晶晶的,笑道,“不冷!!”又道,“姐姐,姐夫,一会儿把阿晔阿曦给我做帮手啊!”
阿念带着兴哥儿一道进屋,道,“你也赶紧屋里来吧,这么跑,小心冻着,冻病了可是要吃苦药汤子的。”
兴哥儿道,“我一点儿不冷
。”
何老娘见着孩子们很是高兴,还说,“咱们阿曦阿晔也起来啦。”
俩人奶声奶气的跟何老娘问了好,阿曦的话还说不大清楚,就俩字“祖儿好。”,阿晔说话清楚,就是要一字一顿的,“曾,外,祖,母,好。”五个字说完,就叫着阿曦跟兴哥儿去外头玩儿了。
阿念忙拦着,“在屋儿里玩儿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阿曦奶着小嗓子,“外头!”
阿晔也要去外头,何老娘道,“多穿些,去玩儿吧。”
阿念只怕孩子冻着,何老娘道,“只要穿得暖,冻不着,这养孩子,反是总在屋里不接地气的,容易生病。你们小时候也这样,下场雪跟多稀奇似的。”
兴哥儿带着俩小帮手堆雪人去了。有丫环小沙小河看着,不令他们脱衣裳脱帽子,倒也无碍。待得早饭时,每个人都累的多吃半碗饭,阿念道,“可见是干力气活了。”
吃过早饭,三人就去朝云师傅那里玩儿了。
前马县丞前妻段氏过来说话,自马县丞入罪,段氏那里的生意也受了些影响,好在她时常了入县衙,与何子衿关系好,人们见段氏在何子衿面前说得上话,也就不敢太过。段氏今天来说的是自己立女户的事,马县丞倒台,段氏得有个出路,她干脆自立了女户,就是孩子们的事儿,这年头儿,想把孩子落在女人的户籍上,可不是易事。
段氏过来,专为相求此事。
何子衿因是个两生一世的,险当口就应下,因为,何子衿骨子里就认为,孩子爹已是不成了,监护权自然应该在母亲这里。可转念一想,这个年代并非如此,男人纵是死了,孩子的抚养监护权也应该是在家族之中,什么堂叔堂伯的,于监护权上,反在和离母亲之上。不过,何子衿也说了,“这事儿我问一问相公吧,你反正落户在这里了,看能不能怎么着把孩子落到你户籍上。”
段氏感激不尽。
何子衿同阿念说这事时,阿念道,“段太太有没有提阎氏生的儿女要如何?”
何子衿道,“阎氏生的孩子,与段太太有甚相干?”虽是姓马的,阎氏如何嫁给马县丞的,后来如何抽段氏耳光的,段氏只要不是圣母附体,再不会管阎氏所出之子的。
阿念见子衿姐姐这般说,也就不提了。反正阎家已是抄了,阎典史等一干人都下了大狱,不过,阎氏身为女眷,虽是性子可恶,却也不什么大罪,关了几日,就将她放出去了。阎氏所出子女,自有阎氏做主吧。阿念素不喜阎氏这等女人,她的事,自然不会多理,说来,把阎氏放出去已是宽厚。阿念想着段氏的事,既是要将段氏所出子女落于段氏户籍上,还需马县丞出个自愿将子女归于前妻的文书方可。阿念就与子衿姐姐说了,何子衿道,“这事儿,我说与段氏,只要马县丞明白,就知道孩子跟着谁好。”
阿念亦是作这般想。
段氏根本不必再使出手段,马县丞最知好歹的人了,段氏去牢内看望马县丞,一提此事,马县丞立刻应了。马县丞形容不大好,想也知道,在大牢里,如马县丞这样的罪名,如何好的了呢。一场大雪过后,幸而沙河县的大牢有半截是建在地下的,牢里有的是干草,段氏也曾打发人给马县丞送些棉衣棉被,马县丞也没冻着,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一头花白乱发,仿佛街上的老乞头
。
马县丞提笔之前,竟与阿念心有灵犀了,马县丞道,“大厦已倾,阎氏的性子,怕是养不好孩子的。”说着,露了恳切之色,“阿如,你能不能……”
“阎氏子女,与我有何相关?”段氏淡淡反问。马县丞叹口气,低声道,“我知,终是我对不住你。”
“你是对不住我。”段氏冷冷道。
马县丞提笔欲写,又道,“当初……”只说了两个字,却是再说不下去,待文书写完,马县丞方道,“当初,你就是恨我的吧。”
段氏讥诮一笑,“我不恨你,难不成还尊你敬你不成?”
马县丞又是一叹,自牢中望去,段氏仍似旧时模样,发间一支赤金雀钗十分耀眼,马县丞道,“知道你还好,我就放心了。”将孩子的转让文书交给了段氏。
段氏接了文书,细看一遍,直接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段氏拿到文书,阿念便命简主簿去将手续给段氏办好了,自此,段氏所出子女从律法上就落户在段氏的户籍上了。由于段氏是女户,故而,孩子们也都要改姓母姓。先时,段氏是将孩子们送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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