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也很关心长孙的脸,正色应了孙媳妇道,“待阿冽回来,我非说他不可。”
阿冽在祖母这里挨顿说,回屋就纳闷了儿了,说媳妇,“我身边一准儿有你的细作。”
“谁叫你说话不算的,还不许我问了?你要是不贪嘴,哪里怕人问?我不但今儿问,明儿我还问。”余幸又去看丈夫脸上的疤,道,“要是痒也别挠,知道不?”
阿冽闻着媳妇身上淡淡幽香,不由凑近了些,道,“以后你别挠我就是了。”
余幸伸出十指晃啊晃,道,“你再敢动手,下回就挠你个满脸花。”
阿冽握住媳妇的手,招呼丫环拿剪刀过来,给剪指甲。俩人又是一番笑闹,外头丫环听到了,阿田悄与母亲道,“大爷大奶奶,闹起来吓死个人,这好起来,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田嬷嬷笑,“年轻的小夫妻,哪里有不拌嘴的,都是这样儿。”
后来,阿冽才知道,这回又是忠哥儿漏的底。余幸还说,“阿忠也是为你好,这才说的。要是那不懂事的,只管讨你的好儿,哪里会同我说。”又说,“阿忠品性也很不错。田嬷嬷都说阿忠好。”
“那是,我跟忠哥儿自小一道长大,忠哥儿小时候也识过书念过书的,咱娘在榷场的酱菜铺子,每月对账都是忠哥儿去。”阿冽与忠哥儿感情非常不错的。
余幸就问了,“跟在俊哥儿身边儿的那个叫寿哥儿的,就是忠哥儿的弟弟吧。”
“嗯,寿哥儿小时候身子不是很好,就取了这个名,冲一冲,后来果然就好了。”
阿冽就奇怪了,他与忠哥儿自幼一道长大,兄弟一般,他这兄弟可不是大嘴巴的性子啊。后来,阿冽才闹明白,她媳妇原来用的是美人计啊,每回他媳妇派佛手出去同忠哥儿打听他的事,忠哥儿就坚贞的很,啥都不说。要是派田姑娘去问,忠哥儿简直就是个竹筒倒豆子,啥都说。阿冽心说,忠哥儿这明显是春心萌动的兆头啊,遂问了忠哥儿的意思,忠哥儿还怪不好意思的,道,“只怕我配不上田姑娘。”
阿冽便道,“那我就不配你问啦?”
忠哥儿连忙道,“大爷,你可不能只顾自己啊。那啥,问,问一声也行的。”
阿冽大笑,转头跟媳妇商量,余幸倒没什么意见,她又不打算把陪嫁丫头给丈夫做小,以后自然得给丫环寻个去处。这自来陪嫁丫环配丈夫身边的得力小厮,也是常例。余幸道,“阿忠人品性子都好,只是,嬷嬷奶我一场,阿田自小同我一道长大,我心里当她是个姐姐的,还得问嬷嬷与阿田的意思。倘她们不愿意,这事就别提了。亲事,向来得你情我愿的。”
“那是自然。”阿冽还叮嘱了媳妇一句,道,“你别直接问,先委婉的示意一下,看看阿田与嬷嬷的意思。倘她们不愿,这事就别提了。不然,直接问出来,反而不好回转。”
“成。”
余幸就寻了个机会,留阿田在房里同自己挑皮子,余幸就说了,“这有几块狐皮,虽不是上好,也不错。不若给阿忠做件袍子,眼瞅着天气不大好,这雪到今天还不停,老太太说得下好几天。他成天跟着大爷出门,也辛苦呢。就是不知道他稀罕啥样的颜色料子。”
阿田笑道,“姑娘慈悲,咱们的冬衣已是得了的,姑娘额外赏的,什么样的料子他都是感恩的。”
余幸道,“你说什么颜色的好?天蓝的?湖蓝的?竹青的?嗯,这块儿酱色的也不错。”
阿田道,“酱色有些沉了,竹青的就挺稳重。”
余幸含笑打量着阿田,道,“你挑的,你给他做,如何?”
阿田面儿上就有些泛红,轻声道,“奴婢手里还有姑娘的针线呢。”
余幸见阿田似是明白自己的意思,拉了她的手就把话说开了,道,“阿忠的性子,我看着还成,这才答应大爷问一问你。我也与大爷说了,咱们虽是主仆,实际上却是姐妹一般的,要是你不乐意,我再不能答应的。”
十七八的姑娘,正是怀春的年纪,阿田又时常去同忠哥儿打听大爷的事儿。阿田从不空着手去,总会带些吃的,忠哥儿很有几分机伶,收了阿田的东西,就时不时的买个绣线啊、花钿啊回送阿田。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有那些么朦朦的意思。要不,忠哥儿也不能佛手跟他打听啥都不说,见着阿田才会说,这不就是想见人家姑娘吗?阿田心里是有数的,只是哪里好说,倒也没有回绝,扭着手里的帕子道,“这个,奴婢也不晓得。”
余幸笑,“起码你不讨厌阿忠吧?”
“那并没有。”
“这也不急,我再问一问嬷嬷的意思,就是嬷嬷看阿忠还好,这也是你们两家的事,该怎么着,得按着礼数来。”余幸道,“放心,我必不令你吃亏的。”
阿田点头,“我听姑娘的。”
田嬷嬷对这桩亲事挺乐意,忠哥儿自幼跟着阿冽,情分自不必说。忠哥儿他爹福子,是何家的大管家,以后忠哥儿肯定接他爹的班儿。虽然何家现在不过小户人家,闺女这嫁了大爷的心腹人,以后还能继续留在姑娘身边做管事媳妇。田嬷嬷就应了。
余幸把这事同何老娘说了一声,何老娘挺高兴,笑,“好,好,这是喜事。待回府城,叫他们两家商量去,我看着忠哥儿长大的,他这孩子,再稳妥不过。阿田哪,也是个齐整的好姑娘。待他们这事儿定了,也跟我说一声,我有东西给他们。”觉着孙媳妇这事儿办的不错。
余幸笑道,“到时一准儿叫他们过来给老太太磕头。”
何老娘私下还同自家丫头说呢,“阿幸这是改好了。”又道,“这亲事安排的多好啊。”
何子衿也得说,余幸好起来还是不错的。
大家知道,难免贺一回二人,也算过了明路。
余幸琢磨着,有了阿田,以后忠哥儿也就是自己的人了,心里很是高兴,又把塞箱子底儿的红狐皮子叫丫环拿出来,准备给丈夫做大氅。余幸自从成亲,且在阿冽这里受了回挫折,各方面大有长进,譬如,做衣裳也知道拿去太婆婆屋里做,叫太婆婆瞧见,多高兴啊,又夸她贤惠来着。
余幸拿皮子拿给何老娘瞧过,道,“原本我嫁妆里就有几块红狐皮子,要是我这个个子,再做一件也够的。相公身量高,就不够,也是天意使然,姐姐又给了我几块红狐皮子,可不就够了,正好儿给相公做一件。”
何老娘抚摸着柔润水滑的皮子,笑道,“是啊,成双成对才叫夫妻哪。”
余幸笑,“老太太惯会取笑我们。”
“原就是大实话。”何老娘道,“我年轻那会儿,家里穷,那短命鬼买了好几块狐皮,叫我做个褂子。我就心疼他,我在家里又不常出门,做那么好的褂子做甚?就要给他做,他就不肯,后来还是我把狐皮换了羊皮,虽是次了一等,我们一人一件羊皮袄,也过了个暖冬。”
余幸道,“老太太跟先太爷的情分真好。”
“好什么呀,那短命鬼,没福,早早去了。”何老娘就又跟孙媳妇说了一回古。
待余幸回房,佛手接了小丫环手里的茶端上来,还说呢,“姑爷家以前日子还真是清贫。”
余幸虽然也知道夫家是小户人家,以前也因此郁闷过,却不爱听丫环说这话,茶也没吃,先接了阿田捧上的水壶抱在手里,道,“读书人家,都是安贫乐道的。那些成天夸富耀贵的,都是没见识的暴发,世族大家,谁家成天将银子钱挂嘴边儿?要是那会儿太爷钻钱眼儿里去经商,哪里有家里现在?”
佛手连忙赔笑,“是奴婢短见,还是姑娘有见识。”
余幸打发佛手下去,心下觉着佛手近来实在很小家子气,怎么两只眼睛就看得到眼么前儿这么一点子蝇头小利呢?真个没见识。
第368章 北昌行之五十六()
第368章
北昌府冬天的雪很大,第一场雪就连下了五六日。
阿冽每天都出去,与阎典史随着阿念带着衙役们去街上转一转,再去城煌庙与道观里看一看寄住的乞儿们; 或者; 街上有无房屋被积雪压塌,组织一下百姓出门打雪; 就是百姓自己家; 也得扫呢。
阿冽回家; 余幸令丫环服侍着丈夫去了外头的大氅,出去抖了雪; 絮叨; “这样大冷的天,寻常百姓都不出门儿的,姐夫这一县之主都不得闲。”
阿冽道; “太岳丈大人每年雪后也得出来看一看呢,以为当官这么容易?咱们这县里,已经连续三年冬天没冻死过人了。”
余幸点头,“姐夫是个好官。”
阿冽吃; “你在这屋儿念吧,这屋儿暖和。”
阿冽意味深长的瞄一眼,道,“暖和是真,可守着你,我这心猿意马的,哪里还念得进书去。”说着,捏媳妇脸颊一记,大笑着去了书房。
余幸轻啐一口,颊若火烧,让阿田将手炉脚炉送过去。
佛手在外头廊下指挥着小丫头子们扫地,这会儿不要说一个园子扫出来了,便是只扫出门的砖路,就得一个时辰扫一回。一时,佛手进来,冻得耳朵都红了。余幸笑,“赶紧吃口热茶,暖一暖。”
阿田递过茶,佛手接了,笑道,“在屋里不觉冷,乍一出去只觉精神,就是站上片刻钟,就冻的不行了。”
田嬷嬷笑,“咱们这屋里暖和。”
佛手吃着茶道,“刚刚我去小厨房看,鸡已是蒸上了的,姑娘还想吃什么,奴婢先交待下去。”
余幸道,“再做个狮子头。余下的,随便添几个清淡小菜就是。”她想吃啥,现在除了萝卜白菜,就是一些干菜,炖起来还有滋味儿,是再不能炒来吃的。
佛手放下茶盏,出去交待小丫环了。
待得晚饭时,倒很令余幸惊讶,因为除了清蒸的童子鸡、清炖的狮子头,还有一样素炒小青菜、一样凉拌胡瓜,一样鸭油豌豆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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