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要如何说呢?鼓励他再继续追求隋姑娘?”
“我看大宝哥白考了举人,其实笨的很。”阿曦道,“那种送点心送衣料的路数,只要不是眼皮子浅的,谁会为点儿东西就真个去倾心一个男人呢。看人都是看品性,大宝哥先时帮隋姐姐不少,隋姐姐当时虽拒绝了大宝哥,也真心劝他向上的。大宝哥这人,很有些死心眼儿。要我说,即便不做夫妻,他要是真心,隋姐姐好,他也当高兴的。眼下就有一桩事可做,都说隋姐姐不能生养,这北昌府最大的名医就是窦叔叔了。何不求窦叔叔帮隋姐姐看一看身子,要真是隋姐姐身子不好,用药调理一二,有没有用的,也是大宝哥的心意。以后纵使无缘,他也为隋姐姐尽过心尽过力了。隋姐姐人很好的,她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与我说,倒不是大宝哥不好,只是大宝哥条件太好,她才不敢嫁。要是换个人,大宝哥有这心意,估计早就答应了。哪怕江舅舅家不乐意,大宝哥现在正是心热,什么法子没有呢。隋姐姐就不屑于那样的事,所以江家舅妈提亲,她才拒了。自从拒了大宝哥这亲事,哪里还有媒人敢上门,人家媒人都说,年轻举人尚不乐意,不知隋姐姐乐意什么样的呢?”
阿曦叹口气,“大宝哥只想自己的委屈,他也不想想隋姐姐也有难处。他俩都是好的,这事儿成不成的,我还是希望他俩都能好好儿的。”
纪珍听得心里暖暖的,觉着曦妹妹心地真正好,既是曦妹妹请托,纪珍当然会照办,私下同大宝长谈了一回,大宝沉默半晌,道,“以往我总觉着读书上不输人,就算出众了。重阳哥说的没错,我其实最是个笨的,我这眼里,总是看到自己多一些,也不怪她不乐意。倒是曦妹妹,比我这个枉称一腔深情的想的更周全。”
第437章 北昌行之一二五()
第437章
纪珍走之前又写了很厚的一封信给曦妹妹; 这次江岳父根本没有翻阅的**,直接就转交给了阿曦。两家因成亲家,自然更添一层亲近; 纪家人回北靖关时; 阿念要去衙门没空,何子衿带着阿曦亲自相送。
依依惜别后,纪珍一上车就从袖子里取了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出来,江夫人与儿子同车; 见这东西不禁问; “是什么?”
纪珍喜滋滋的,“曦妹妹给我的。”
“原来定情信物啊。”江夫人取笑一句。
纪珍道; “娘,我跟曦妹妹都定亲了,这该是定亲信物; 怎么能是定情信物呢?”
江夫人就着儿子打开盒子的手; 见里头是鹅黄缎子包着个什么东西,江夫人取出来; 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平安扣。说是简单,是因时人多喜于平安扣上雕些流云蝙蝠已增吉祥之意; 而这枚平安扣就是简简单单的素净玉环; 不过; 虽则素净简单; 亦可见刀功饱满俐落; 可见雕得此玉的定是位雕功不凡的玉师; 所用玉质亦是上等羊脂玉,当真是白若截肪,内蕴雅光。北昌府的冬天多冰雪,今日亦是阴天,车窗闭的紧,壁挂一盏琉璃灯,那平安扣上编着一段簇新红绳明显是用来佩带的,江夫人一笑,拈起红绳,坠子一晃,江夫人见坠子另一面仿佛有字,再将坠子拈在手里,凑近琉璃灯,见上面是四个刀削斧凿的小字:平安如意。
因平安扣不大,故而,字大小有限。但这样小的字,且写的是平安如意这样的内容,硬是让人看出刀光剑影之锐意,江夫人不禁赞一声,“当真好字。”赏玩一番,看儿子眼巴巴望着这坠子呢,江夫人一笑,将平安扣还给儿子,道,“这是块老玉了,既是阿曦与你的,你好生戴着。”
纪珍心说,他本就是要随身戴着的。
待他娘把玉安扣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纪珍忙接回来,珍而重之的挂在颈间。江夫人帮儿子整理下颈间衣领,笑,“阿曦这孩子,当真不错。”
纪珍笑,“曦妹妹的好儿,还不在这上头。”要是的是心地好。
江夫人一乐,这些天听儿子夸媳妇,真真是耳朵听出茧子来。
阿曦觉着定亲后的生活与定亲前也没什么差别,她虽然定亲了,因年纪小,依旧在女学上学,平日里除了学里课业,就是帮着她娘打理下家里内宅之事啥的。
倒是隋姑娘找她说过大宝的事,“以前都是窦大夫来我家给我爹诊病,这回突然就来了老窦大夫,还给我开了许多药。”
阿曦道,“窦大哥的医术都是跟窦伯伯学的,姐姐既有缘遇着窦伯伯,这可是难得的机缘,要是别个大夫给你开药,吃或不吃的我不说什么,倘是窦伯伯开的,姐姐可得按医嘱服用才好。”
隋姑娘瞧着阿曦,阿曦一幅平静模样,看不出有何破绽,隋姑娘是个爽快人,就直接问了,“你与我实说,是不是大宝请的老窦大夫过来的。”
“谁还为善不与人知啊,要我做好事,定要叫姐姐知道。再者,这诊病不比别个事。”阿曦认真道,“窦伯伯医术极好的,有一回,他一见我就问我是不是有些上火,都还没诊脉,他就瞧出来了。我那会儿可不是上火么,嘴里起了好几个口疮,疼的很。这好大夫,一望之下就有知人是不是身子需要调理,我看姐姐有些瘦削,吃些补药没什么不好。”
隋姑娘道,“我也略读过几本医书,多是温补之物,我以前也吃过一些,不怕你笑话,并无效验。”话到最后,隋姑娘颇是隐晦。
“姐姐既读过医书就当知晓,这方子跟方子,纵只差一味药,药效就大有不同的。”阿曦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脚的人,“再说,调理身体又不是治病,无非是看哪里似欠缺些,补一补罢了。把身体调理好,难不成就只为了以后成亲给男人生孩子不成?身体好了,方能将事做好,不然,纵有千般本事,身体不好也无济无事。”
隋姑娘笑嗔,“这定了亲,越发没个遮拦了,如何将生孩子这样的事也说出口呢。”
阿曦递个桔子给隋姑娘,道,“本来就是啊。其实我早就想劝劝你了,就是不晓得当如何说。”
“你直说就行,咱们又不是头一天认识。”隋姑娘剥个桔瓣放在一畔的果碟里。
想了想,阿曦方开口道,“我娘说,这世上,虽则女人不能为官作宰,但女人能做的事也不少,婚姻看起来或者会贯穿女人的大部分人生,其实,这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虽说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想一想,倘能遇到严父慈母、恩爱夫妻、孝顺子孙,自然是一辈子的福分。但人这一辈子,哪里就有样样顺利的。这世上,被父母发卖、联姻的女孩子也多了去,纵嫁了男子,多少糟糠之妻苦苦挣扎着供养得丈夫出息,转眼却被逼下堂。及至儿孙,贫寒之家,为着仨瓜俩枣,父子成仇兄弟翻脸都不稀罕,便是豪门大户,所谋之利不过更大而已。所以,咱们女人这一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可靠。除去人性势利外,人本身也是庸俗的,这世间自不乏将儿女皆视为性命的父母,但是不是,相对于可随时用过利益交换的儿女,再势利的父母的都会更加尊重那些才干出众,能给父母,能给自己带来更好未来的子女。相对于只知付出的妻子,再如何善变的丈夫忠诚于不能辜负也不敢辜负的妻子的可能性更高,因为辜负的成本巨大到负担不起,所以,计较得失间,男人就会克制自己。对于儿女,若做父母的不能养儿子养育的足够出众,开阔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明白兄弟姊妹间的情义比利益更加珍贵的道理,怎能怪儿女鼠目寸光呢。”阿曦道,“所以,我娘说,身为女孩子,当更为出众才是。因为女孩子面临的许多处境,都非常容易被牺牲。”
“所以,隋姐姐,何必计较是不是有人为你请的大夫,以后你好了,这些因果,自能报偿。”阿曦道。
隋姑娘心下一震,说是醍醐灌顶可能有些夸张,但江曦的确令她刮目相看。她先时只觉着江曦就是运道好又善与人交往的小女孩儿罢了,仿佛突然间发现,人家不只是运道好,更不只是命好,隋姑娘得承认,她十三岁时还在闺房绣花,在厨下为父母弟弟烧饭,她十三岁时想的不过是相夫教子安分一世,倘不是秦家有负于她,她或者一辈子没机会明晓这样残酷又真实的道理。
或者,她已开始明白,不然,她不会破釜沉舟的与秦家和离。但,如果不是江曦这样明白的说出来,她怕是还要许多岁月方能想得如此清楚又明白吧。
隋姑娘忽然发现自己矫情的不合时宜,她自嘲一笑,“阿曦,你会不会觉着我很好笑,有人对我好,我还要拿捏着架子,左思右想与你深究。”
阿曦笑道,“这正是姐姐的可贵之处,换我是姐姐,也会多想。只要是善意的帮持,暂收下又何妨?”
“你说的是。”隋姑娘暗道,有人希望我好,我自己未尝不希望自己好,今有此机缘,不妨先领此恩德,待日后再做报答就是。
隋姑娘想通这个,她本也不是个扭捏人,就大方的受了老窦大夫这桩恩情,去小窦大夫药铺里抓药时,看这药算得相当便宜,亦暗暗领了这桩人情。
隋太太对于闺女服药之事很是看重,虽则闺女在女学住的时候多,也时常要问她的,知道闺女一顿不差的在吃隋太太此方放心。用隋太太私下同隋夫子的话说,“虽则这闺女不晓好歹,非拒了大宝这桩好亲事,只要她身子能好,另寻个稳妥亲事亦不急。”
隋夫子听到江家亲事不禁微微皱眉,对老妻道,“此事不消再提,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大宝那孩子,心性自是不错,可他到底年少,阿囡的顾虑也有道理。阿囡在这亲事上本就坎坷,就是再寻亲事,我也不想给她在外地寻的,就在北昌府,亦无需如何富贵人家,就是平平淡淡的小门户便好。”
隋太太轻叹,“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丫头牛心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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