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道,“此事我怕是说不上话。”
韦相不解了,这人不是御林军抓的吗?李宣就跟韦相说了那队御林军为何会去通济大街附近巡逻的缘故,李宣道,“方先生自回帝都,太皇太后就吩咐我要留意方先生的安危。那一条街,非但有御林军的人,还有帝都府、五城兵马司,都会加强巡视。你说曹家也是,到哪儿生事不行啊,怎么非要往方先生住的地方闹腾。”
韦相开始还没想到是哪位“方先生”,待李宣提起“太皇太后”,韦相就明白了,必是太皇太后唯一的舅舅方昭云方先生。这位先生的出身辈份都不必提,韦相皆要避让三舍的,可韦相就不明白了,“这里头怎么还有方先生的事?”
李宣道,“这也是人想不到的机缘,谁就晓得江太太就入了方先生的眼呢?方先生拿江家孩子当自家孙子一般,御林军抓人,原是为了那块儿治安,不然,倘真有人寻出这样的主意,打着围攻别家的名义对方先生不利,介时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御林军刚抓了人,方先生就着侍卫去御林军,说是看看这胆大包天打他家孙子的人长什么样。现在要放人,我这里得去跟方先生说一声吧。”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容易,我就这么过去说,方先生会怎么想啊!
韦相与李宣道,“你与方先生不是外人,不如就去问问方先生的意思。我听说方先生已超脱俗事,神仙一般的人物,向来懒怠红尘。”方先生论起来是李宣正经的长辈,李宣的娘是太宗皇帝的姑妈文康大长公主,方先生的娘是文康大长公主嫡亲的姑妈,故而,方先生与文康大长公主算是嫡亲的姑舅姐弟。论起亲缘来,李宣得叫方先生一声表舅。正因知道这一层亲戚关系,韦相方欲让李宣出面。
李宣道,“我倒是奉我娘的命令给方先生送过东西,人没进得去,东西也没进得去。”
韦相:……
韦相到底一把年纪,见的事多了,韦相道,“那就劳大将军去打听一下方先生的意思,按这位先生来说,要怎么判此案,咱们就怎么判。”毕竟没酿出事故,还要怎么着啊,杀人不过头点地,难道还真要把人杀了?要是方先生当真要人命,韦相反倒有话说了。韦相这一招,也算祸水东引了。
李宣哪里愿意去,李相劝道,“大将军,你起码是亲戚,又是晚辈,登长辈的门不算什么。倘是我亲自去,怕叫人多想。”
看韦相面子,李宣只得去了,然后,这回因谈的是公事,他终于见到了方先生。
方先生发须皆白,一袭密织的银灰纱衣,迎风而立,湖面拂过的微风吹动纱衣袍角,仿佛天界仙人降临人世。李宣一时都不晓得这话要如何说,良久,方先生方回头看向李宣。对着那一双清淡如同秋水的眸子,方先生不说话,李宣只好硬着头皮将事说了,想问一下曹华的案子如何结?
方先生淡淡的回他一句,“我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
意思是,我又不管审案,更不管结案。
李宣没想到,方先生如此仙风道骨之人,说起话来却这样的不仙风也不道骨。当下给方先生噎个好歹,李宣索性就都与方先生说了,“因着曹华也没伤着江太太,韦相的意思,是不是让曹华给江太太赔个不是。”
方先生道,“那找些人到韦相家围上半日,过后再给韦相赔个不是?”
李宣又给噎半死,方先生看着李宣就发愁,想着当年文康看着智商挺正常的,永宁侯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他俩的儿子这般笨拙来着。
好吧,笨拙的御林大将军李宣就给方先生两句反问噎的晚饭都不用吃的回去了,而且,给韦盯回复的同时跟韦相说,下半辈子别叫他去方先生那里说话。
韦相:方先生这般难说话?
李宣仿佛看出韦相的心思一般,道,“方先生说了,要是咱们让曹华去跟江太太道歉,他就招呼些地痞流氓往韦相家围上半日,事后,也叫人跟韦相赔不是。”
韦相:……好吧,他知道这位方先生有多难说话了。
李宣可算是知道方先生的性子了,他回家还跟他娘打听了一回。他娘文康大长公主表示,“你表舅啊,他性子再和气不过的,那时,虽则他是最小的,却是懂事的很,人也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小小年纪就很会照顾人了。”最后,文康大长公主总结一句,“我再没见过比他还好的人。”
李宣:……他娘说的跟他遇到的,是同一人么?表舅不会被人换了吧?
双胞胎近来都没在上学,不是在自家就是在祖父这里玩儿,还管着传递消息的,这一日,双胞胎回家就跟他们娘说了,“有个大官儿来祖父这里说情,说要把来咱家打架的那个放出来。”
何子衿问,“那怎么着了。”
阿昀一摊小肉手,道,“不知道呀,我们也没跟边儿上听。”
阿晏补充道,“不过,看那大官儿走时没啥精神,应该是情没说成。”
第460章 帝都风云之十二()
第460章
朝云道长说了话,连李宣这位表外甥都给噎了个死; 韦相就没上赶着找那钉子碰。韦相这人吧; 做事还是有一手的; 因李宣碰壁而归; 韦盯就知道方先生的意思了; 请李大将这按国家律例审断此事。
韦相这里呢,去跟小皇帝说了一声这曹华的事情,得罪了方先生; 咱最好还是该怎么断怎么断; 该怎么判怎么判吧。小皇帝年纪小; 还未到了解皇室秘辛的年纪,故而; 他是真不了解方先生是哪尊大佛。韦相极有耐心,将方先生的来历原委与自己效忠的这位小陛下细致的说了; 韦相道,“方先生论辈份; 这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嫡亲的舅舅; 他的母亲,是陛下曾祖父太宗皇帝嫡亲的姑妈; 要说皇室还有辈份比方先生高的,就是文康大长公主了; 他俩是嫡亲的姑表姐弟。文康大长公主年纪略长几岁。”
小皇帝问; “曹华不是去江家堵的门么?”怎么方先生无故要插手此事?
韦相便又把江家与方先生的渊源解释了一通; 小皇帝便明白了; 小皇帝想着,曹华说来只是外家旁支,方先生却是太皇太后的长辈,也算自己的长辈,不好不给长辈这个面子。何况,方先生只是要求按律审断,并不过分,小皇帝就与韦相道,“那就依韦相的意思,其实,这事原就该按例审断的,不然,倒叫朝臣寒心。”
小陛下如此明理,韦相甚是欣慰,恭声道,“陛下说的是。”下去办这事儿了。
待曹太后发现自己求情没成时,曹华已经宣判了,以“危胁官员府邸家眷人身安全罪”判了十年,流放西宁关服刑。西宁关地处大西北,风沙可大了。
曹太后没管西宁关的风沙,曹太后闻知此事险没气晕,她明明跟皇帝儿子说好了呀。何况,皇帝儿子都是应了她的。待得曹太后问儿子此事时,小皇帝就如实跟母亲说了,曹太后险一口气上不来,道,“阿华要是去方先生门前放肆,就是砍头我也不说别个!如今这不过是江家的事而已,皇帝如何这般耳根子软。你呀,你是被人糊弄了。”
小皇帝好心过来跟母亲请安,不想茶都没吃一口,先受母亲一通责怪。小皇帝也不是受气包啊,相反,他哪怕没做皇帝时因是他爹的长子,也颇受宠爱。要是他娘好生说事也就罢了,偏生都怪他头上,小皇帝当下就不高兴了,道,“韦相亲自与我说的,这还能有假?难道韦相为这点事欺瞒于朕!”
曹太后倒还没这个意思,只是,曹太后道,“原就不与方先生相干!再者,方先生为江家撑腰,曹家也不是没人!怎么,哀家是你亲娘,你要为个外人来驳你亲娘的面子!”
小皇帝不高兴道,“那是外人吗?那是皇祖母的舅舅,曹华又是什么内人?值得母后为他来质问朕!本就是他犯法在先,
平民百姓,就敢围攻大臣府邸!别说是闹着玩儿,一时冲动的话,谁会冲动到围攻大臣家的?他仗的谁的势?还不是姓曹的,就因曹家太有人,一个无功无名的旁系子弟就敢打上大臣家门上去!方先生并没有要砍他脑袋,方先生不过要求按律判决,这有什么过错吗?一个外人,竟引得母后责怪于朕,朕看是判得轻了!”
“还有,曹双真没勒索同窗么?别拿什么家里不缺银钱的事糊弄朕,倘他缺银子去勒索人,还算有情有理,他既够花用,偏还做这等下流事,总不能就因为姓曹,就说他做得对吧?简直丢人现眼!”小皇帝火气上来,也顾不得别个,直接翻脸。
小皇帝抬脚就要走,曹太后偏拽着他哭了起来,“谁的心不是偏的啊,我不过是为你外家说几句话而已,既然不成,也就罢了。我再偏外人还能偏过你去,你才是我的命呢。你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道为娘的心都快碎了。”
好吧,小皇帝心软,看他娘一哭,不禁又怜惜起母亲来。
尤其母亲也不逼着他去放曹家人了,小皇帝也就算了。
曹太后守着儿子哭了一回,母子俩终于合好。曹太后见把儿子逼烦了,会生分母子之情,以后遇事也多少收敛了一些。
曹太后这里刚略略收敛,没再管曹华的事。曹夫人没了曹太后的支持,对此事亦无计可施,御林军坐镇的是文康大长公主的长子,现永安侯李宣。不要说曹承恩公还没回帝都,就是曹承恩公在帝都,在李宣面前也不一定说得上话。这不是爵位高低的问题,再者,就是论爵位,李宣身为一等永安侯虽比不得二等承恩公,但李宣可是御林军实权大将军,相对的,曹承恩公先时还是江浙总督,但因闺女做了太后,朝廷赐爵的同时,也召承恩公回朝,职位不过二品散秩大位,品阶不低,论实权只是虚职,哪里比得上御林大将军之权柄。故而,别看曹夫人在曹太后面前说得上话,那是因为她生了个太后闺女,在衙门口,曹家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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