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得戚国公夫人指点,戚太太这才觉着,哪怕失了帝位,有太皇太后照应,自己闺女和外孙子在宫里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戚国公夫人听这侄媳妇的话,一笑道,“太妃娘娘打小就有福,如今平平安安的,更是福气。不像有些人家,我还是头一遭听闻太后之父得伯爵位的。”
说到曹家倒霉的事儿,戚家女人们深觉畅快。
只是,不论苏家还是戚家,或者,都没有猜透太皇太后的用意。
至于江家……
嗯,江家虽然现在自是官宦之家,但在帝都的风云场中,江家还属于土鳖一族。哪怕阿念这位资质过人的前探花,都是在韦相上折请奏给先帝诸子封王的奏章中,瞬间明白了太皇太后赏赐诸皇孙的用意。不,应该说,太皇太后尤其厚赐六皇孙的用意。
或者太皇太后看中这位皇孙,但,想来,太皇太后与韦相关系不大好也是真的。
挤兑。
就是为了挤兑。
挤兑韦相这位当朝宰辅。
六皇孙生母韦太昭仪为韦相亲女,六皇孙就是韦相嫡亲的外孙。
如果韦相没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那么,之后,太皇太后就会继续厚赐六皇孙,提醒诸人六皇孙的出身。诸皇孙母族,皆不大显,唯韦太昭仪出身名门韦氏。
太皇太后赏赐诸皇孙,是为了突出六皇孙,而突出六皇子,就是提醒那些心明眼明之人,韦相不只是首辅,他还是外戚。
如果韦相不作出反应,在太皇太后一次又一次对六皇孙另眼相待之后,未亲政的皇帝陛下哪怕不会多想,但多的是想对韦相之位取而代之之人会多想,会提醒未亲政的皇帝陛下,你的首辅在血缘上有着天然的政治倾向。
而韦相做为当朝首辅,多年政客,悟性自然不差。
韦相的应对亦是极好,分封先帝诸子,出先帝孝期后,诸子可先行就藩。
这就是韦相聪明之处,一个在先帝诸子中排行行六的外孙重要,还是首辅之位重要,不言而喻。韦相的反击也很漂亮,既说明自己的忠心,又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很好的回击。
不过一次小小的对诸皇孙的赏赐,竟然有此种深意。
阿念心中的震憾可想而知,当晚回去就与子衿姐姐嘀咕了一通。何子衿这一生两世都觉大长见识,问阿念,“你说太皇太后会同意先帝诸子封王就藩么?”
阿念想了想,“难说,要是太皇太后同意,岂不是说韦相胜了这一局?我觉着,太皇太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阿念问,“你说呢?”
何子衿思量片刻,方道,“我觉着太皇太后不会同意的。”
“那岂不是叫韦相占了上风?”不论地位,仅以二人来论,皆是成熟政治家,两位政治家的角逐,阿念不认为太皇太后会逊于韦相。
何子衿道,“这些手段不手段,上风不上风的,我是不大懂。这些天,我也算对太皇太后略有些了解,就说太皇太后对皇孙皇孙女,倘仅以手段来形容,就未够偏颇。一个人,对孙子孙女功课习惯清清楚楚,这不会仅仅是为了作态,这里头也有情分。就以祖孙情而言,哪个做祖母的会希望孙子远离自己呢?”
何子衿怀疑的问阿念,“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想太多了,不就是太祖皇帝批注的一本史书么,至于吗?兴许太皇太后根本没这意思,是你们七想西想,自己差了。”
阿念道,“权柄上的事,从没有简单的。这事,我断不会看错。”
何子衿笑,“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太皇太后会不会让皇孙留在帝都。”
“成!”阿念对自己的政治眼光还是颇有信心的,道,“要是我赢了,也不必姐姐做什么,依我一事就好。”
“孙子都说未虑胜,先虑败。你这也忒自信了。”
“咱家人都自信。”阿念自信满满道。
何子衿瞅着他直笑。
阿念这里都能猜到,帝都官场,只要脑h够用的,基本上都想到这里了。
大家都等着看太皇太后如何应对,太皇太后再一次出乎人意料的,她老人家拒绝了,而且是直接拒绝,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的拒绝,太皇太后的原话,“寻常百姓之家尚有三年父孝,皇帝身为天子以日代月既可,但我观皇帝,如今亦是服素色荷包,以示孝心。哀家这些皇孙,都是一样的孝心,父孝尚在,就要让他们封王就藩,从此不得到父陵前一祭。虽则封王就藩是早晚之事,也请内阁体谅一下我们皇家孤儿寡母。孩子们这样稚小的年纪,皇帝尚未亲政,我不论是身为太皇太后,还是做为一个祖母,都不会让他们现在封王就藩。你们暂可死了这条心!”
太皇太后的反应让不少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太皇太后。
阿念都得请教子衿姐姐,“姐姐怎么猜得这样准?”
“还是那句话,别把太皇太后只放在手段二字上,若只论手段,就太过偏颇了。”
阿念仍是不解,“那太皇太后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468章 帝都风云之二十()
第468章
不过是太皇太后赏赐诸皇孙之事,哪怕何子衿已听阿念说太皇太后没同意;但何子衿进宫给大公主和嘉纯郡主授课时;仍是觉着宫内气氛有些低迷沉郁。
尤其是那些有子妃嫔;在慈恩宫侍奉起太皇太后愈发殷勤。
何子衿心说,看来这些太妃太嫔皆不愿儿子们离开帝都就藩去啊。
何子衿受前世刷剧影响,一向认为没有继承权的皇子们早些就藩的好;可如今真正看到感觉到;当皇子年纪太小而无自保之力时;尤其母族不显时,纵是这样的皇室贵胄;何子衿都能看出凄惶与不安一。
大公主还与嘉纯郡主说呢;“自小与皇兄皇弟们在一处;不觉什么;一想到他们将来一日必要就藩;我就很是舍不得。”
嘉纯郡主劝她道;“皇祖母都说了;暂不叫就藩呢。”
大公主年纪虽小,但,这样的话却安慰不到她了;她轻声一叹,“终有散的一日。”
看她们年纪小上就愁绪上心头的大人模样,何子衿温声道;“人这一辈子;聚聚散散的事儿可多了。殿下们生于皇家;有这样的苦恼,我们百姓之家,也有这样的苦恼呢。”
大公主不解道,“百姓之家,缘何要分离?”又不必非要就藩。
何子衿道,“像我姑妈,当初嫁的离老家县城有一些路程的人家,自姑妈一出嫁,因离得远,见面就不容易了。后来,姑丈科举做了官,姑妈可不得随在任上吗。自上遭在帝都与姑妈家分别,我家与姑妈有十几年没见了呢。姑妈家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弟,先时中了进士,可惜我们回帝都前,表哥表弟也都外放了。”
同理心往往都能引起共鸣,大公主道,“先生很想念姑妈家吧?”
“是啊,不过,知道姑妈家都好,也就放心了。”何子衿道,“如当初我家在北昌府做官,我娘家兄弟考了进士便留在了帝都,也是好几年不得见。我心里也是惦记啊,可想一想,他们也都长大了,自然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何况,我们小时候姐弟情分便好,并没有辜负少年时的岁月,也就是了。”
何子衿一向很会讲道理,把二人劝得展颜后,带她们练两趟拳,歇一歇,喝点水,吃些点心,课程便结束了。
何子衿回家有些急,倒不是别个缘故,父亲任期已满,转任帝都任职,眼瞅就要回来了,算着就是今天到帝都。何子衿回家没见动静,就知还没回来,换了家常衣裳,听说余幸杜氏都到主院去了,何子衿也就过去了,道,“祖母她们还没到呢。”昨儿小福子骑马进城,说快到了。
余幸递盏茶给大姑姐,笑道,“大姐姐别急,马上也就到了。”
杜氏道,“是啊,刚阿忠回来说已是到城外,就是这进城得排队,咱家东西又多些。”说着话,抬手扶一扶鬓间的牡丹钗。说来好与丈夫成亲好几年,还是头一遭见公婆。
何子衿笑,“可不是么,真是搬家了。还是大老远的从北昌府搬回来。”
宫媛有些畏热,已是七月底,仍是扇不离手,宫媛摇着团扇道,“老祖宗他们一来帝都,定觉着热的。”宫媛是盼丈夫的,一来一回的,都快两个月了。
余幸笑,“说来,我们刚回帝都时也有些相念北昌府的气侯,冬天虽冷,屋里暖和,夏天也一点儿不热。”
杜氏道,“嫂子说的,我都心向往之了。”
余幸道,“你要是乍去,会有些不惯,但住熟了,当真觉着那是个好地方。外头卖的野味儿,都是货真价实的,野鸡滚出来的汤,鲜的了不得。在咱们帝都,都是山鸡家养,充个野鸡的名儿罢了。”
何子衿笑,“是啊,用野鸡炖的山菇,菇子里浸透了野鸡的鲜香,唉哟,香的要命。”
说着说着,大家不禁饿了,何子衿看也到了晌午的时辰,就道,“咱们先吃饭吧,我看怕得午饭后了。”
何子衿做闺女的直接,余幸做媳妇的就这能这般,笑道,“要不,还是等一等祖母他们吧。”
“无妨,叫厨下留出爹娘他们的饭菜就是,咱们要是饿着肚子等,爹娘他们怕就要心疼了。”何子衿这般说,几人就都应了。
果如何子衿所言,几人用过午饭,又吃过茶,一大家子此方到了。
院子已是安排好了的。
余幸与阿冽夫妻早就想从主院搬出来给姐姐、姐夫住,何子衿说搬来搬去的倒麻烦,叫他们只管住着。如今长辈们都回来了,小夫妻再不能答应继续住主院,阿灿已是大了,搬到前院与表兄弟们一道住,阿烽尚小些,与父母同住,故而,余幸收拾了处小院子,他们夫妻搬到小院子尽够住的,主院给长辈起居。
今已是处处停当。
何老娘一进二门就说,“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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