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御前当值。
这差使原本体面,结果,先帝去后,太皇太后召巾帼侯回帝都,巾帼侯接手侍卫之事,没三天就把薛显请回家去了。说请是好听,其实直接就是给侍卫班开除了。
寿婉大长公主原本想帮孙子说说情,巾帼侯却是根本没看她这位大长公主的面子,当下回绝。寿婉大长公主大失颜面,从此不与巾帼侯府来往。
如今,这纪家小子就是在侍卫班里当差。
所以,寿婉大长公主想从官位上折腾纪珍,就比较困难了。因为,侍卫内大臣巾帼侯不一定买她的账。
寿婉大长公主到底不是个没法子的人,她思量半日,定下计量,便进宫去了。
寿婉大长公主虽辈份高,那是因着接连两代帝王寿数都不大长的缘故,实际上,她年不过五旬出头,比太皇太后小好几岁呢。而且,这样的身份,保养上自不会差。以往寿婉大长公主进宫,多是收拾的年轻喜庆。今日却是未多着颜色,带着些憔悴就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
太皇太后正与宫里的太后太妃太嫔们说笑,还有在帝都的几位大长公主,除了诸大长公主们的姑妈文康大长公主外,大家闲了都会过来,陪太皇太后说说话什么的。
太皇太后摆摆手,不令寿婉大长公主行礼,让她坐了,一面笑道,“寿婉妹妹每次进宫都是这般多礼,你又是常来的,坐就是。”太皇太后对几位大小姑子一向不错,哪怕先时与她有些旧怨的,大家都这把年纪,太皇太后并不是个计较的人。当然,寿婉大长公主与太皇太后是绝对没有旧怨的。
寿婉大长公主见太皇太后话间带着亲昵,一笑坐了,方道,“娘娘宽厚,我们再不能失礼的。”
寿婉大长公主的长姐永福大长公主就说了,“以往你都是最早的一个,怎么如今今儿反落在我们后头?”嗯,永福大长公主是与太皇太后有旧怨的那个,不过,太皇太后为人宽宏,关键是,纵有旧怨,都是永福大长公主被太皇太后收拾。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自年轻到现下,那是一点儿亏都没吃过,吃亏的永远是永福大长公主,所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当然是不记旧怨了。倒是永福大长公主,这位太宗皇帝嫌出的公主,如今已是认命了,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干不过太皇太后的。别看永福大长公主与太皇太后年轻时就不大和睦,但,直至如今,太皇太后都与内阁一道执掌朝政了,永福大长公主仍是摆着太宗皇帝嫡出公主的派头。又因诸姐妹中她年纪最长,于是,在宗室中,永福大长公主的地位也很有些特殊。正因永福大长公主性子强硬,她才有些看不上性子柔婉的寿婉大长公主,觉着这个妹妹除了会拍马屁,完全没有帝室公主的气派。
不过,今日永福大长公主这话,正好为寿婉大长公主引出下言,寿婉大长公主心下很是感谢了这个长姐一回。如同永福大长公主不大瞧得上寿婉大长公主的柔婉,寿婉大长公主也不大看得上长姐的强横,除了横冲直撞,这位长姐还有什么才能吗?好在,今天长姐做了件好事。永福大长公主随意一问,寿婉大长公主抓住这时机,叹口气,“我也就来娘娘这里,心里才痛快些。孩子们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太皇太后也不能当没听到这话,何况,太皇太后身为皇室的长辈,对宗室公主的事也不好不闻不问。但在太皇太后心里,这些家长里短委实不是什么大事。太皇太后一思量就晓得,道,“是不是阿显又叫妹妹着急了?”太皇太后也知道寿婉大长公主最惜这位长孙。
“可不是么。以前每天晚上都来我这里定省的,昨儿没来,我以为是有什么事,着人去问才晓得在外头被人打了,不好意思来与我说。”寿婉大长公主叹,“都这样大的人了,还在外头打架,我呀,一辈子松不了心。可这些话,又与谁说去,只得来娘娘这里,与娘娘和姐妹们念叨一二罢了。”
永福大长公主哪怕性子直些,也明白寿婉大长公主这是来告状的。她本不喜这个妹妹,但永福大长公主能在宗室里占据特殊地位,就因为,她对诸公主们的权力很是维护。永福大长公主向来帮亲不帮理,便道,“谁这么天大的胆子,连大长公主家的长孙都敢打?”
今日,寿婉大长公主对这位长姐几乎称上得感激了,她叹道,“也不一定就是人家的不是。阿显也淘气些,随他吧,外头吃些苦头才学个乖。不然,我倒能护他一时,可咱们都这把年岁了,还能护他一世不成?让他长些教训也好。”
不得不说,寿婉大长公主这以退为进的策略不错。
哪怕就是薛显有错,给寿婉大长公主一说,大家竟也觉着,纵薛显的不争气在诸大长公主这里不是什么秘闻,但是想想,这毕竟是大长公主的长孙。就是算起辈份来,薛显也得给几位大长公主叫一起姨祖母。就这么叫人给揍了,是叫人心里有些个不是滋味儿。
太皇太后问,“谁打的?寿婉可知为什么打架?”
这就是太皇太后的老辣了,不同于永福大长公主的冲动直接,太皇太后直接抓住寿婉大长公主的疏漏处,刚寿婉大长公主一幅不大知情的受害者模样。可这都能进宫告状了,太皇太后就不信寿婉大长公主没调查清楚。
寿婉大长公主当然不缺心机手段,但,她那些心机手段也就是家宅内闱上用一用了。相对于能与内阁相抗衡的太皇太后,寿婉大长公主的心机城府明显不大够。
一句话就问的寿婉大长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在,寿婉大长公主有了年纪,脸皮跟着年纪长,她仍旧一幅痛心模样,“哎,都是小孩子争执,不值一提。他们先时还一处当差呢,同僚,那孩子,我也极喜欢,唉哟,叫什么名儿,一时还想不起来了,就是长得特俊的,先帝赞过的。”
太皇太后不似寿婉大长公主还装短暂性失忆,什么想不起来的话。太皇太后不会如此作态,太皇太后直接道,“是纪珍吧。”
“对对,就是这孩子。”
“当初先帝在位时的确喜他生得俊俏,当差亦是勤勉。后来还是先帝为他赐的婚。啊,说来,他定的就是何恭人家的长女。那丫头,闺名阿曦,说来,我也见过。”太皇太后日里万机的人,还能记住纪珍,显然不会是因为纪珍本身的缘故。
苏太后心下思量,江家与自家有姻亲啊,江曦的兄长江晔,定的就是自己三叔祖家的孙女。苏太后又一向是跟着婆婆走的,听婆婆这话音,苏太后就晓得婆婆对纪珍的印象当是不错的。苏太后笑道,“是,上遭阿曦来宫里给母后请安,咱们都见了的。”虽不好为纪珍直接说话,但也得叫寿婉大长公主明白,不能欺人太甚。就寿婉大长公主那孙子,苏太后这在宫里的都听说过,极不争气,被巾帼侯撵出侍卫班的。相对而言,纪玉树一直名声不错,以往也没听说过经玉树不稳重爱打架什么的。如今两方冲突,大家虽然是帮亲不帮理,但能在慈恩宫有一座儿的,都不是糊涂人。便是永福大长公主心下都觉着,两方名声一对比,纪玉树错在先的可能性不高。总不能纪玉树突然发疯,跑去揍翻寿婉大长公主的孙子。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觉着何恭人的私人关系比寿婉大长公主更亲近,太皇太后继续问寿婉大长公主,“到底为什么打架,你知不知道?”
寿婉大长公主道,“为两句话,我翻来覆去的琢磨,也没觉着这两句话有什么过错。”
“什么话?”
寿婉大长公主道,“他俩以前是同僚,都在御前做侍卫,大街上见着着,阿显过去打招呼,说了两句‘纪兄,好巧。’就这两句,阿显便被纪玉树一拳揍倒了。”
饶是帝都稀奇事多,但这般稀奇的,大家还是头一遭听闻。
诸大长公主不由面面相觑,太皇太后道,“纪珍身为御前侍卫,打人自是不对,但既然并不大严重,也不好立把人下了大狱,叫行云查一查原委。倘他无缘无故就打阿显,我定不能坐视阿显这样被人欺负的。”又问了问薛显的伤情,令宫人拿两瓶活血散瘀的药给寿婉大长公主带回去。
太皇太后就要着巾帼侯查此事原委,女官捧上今日请见的名册。每天来太皇太后这里请安的人不知有多少,太皇太后不一定每个都见,一般都是诰命或者宗室提前递牌子,太皇太后都是想见的见一见,其他的,只好继续排队,或是等初一十五来慈恩宫请安。
太皇太后见这名册有何子衿的名字,便指了指,道,“正巧,让何恭人过来,纪珍是她家女婿,看她可知晓缘故。”
如此,不过一刻钟,何子衿就到了慈恩宫。
何子衿多灵光的人哪,纪珍把人打了,江家却是早在先前就打听了永毅侯府薛家一番,知道薛家嫡支近年无甚建树,全靠寿婉大长公主撑着呢。至于寿婉大长公主,何子衿在慈恩宫也见过好几遭,何子衿就担心寿婉大长公主来宫里告状。这不,她也就试着递牌子想着进宫请安,要是遇着寿婉大长公主,正好把事说开,免得寿婉大长公主暗中下黑手。
何子衿恭恭敬敬的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太皇太后赐个绣凳让她坐了,这才说了纪珍与薛显打架之事,问何子衿知不知情。
何子衿就为解决这事来的,一看寿婉大长公主在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半点儿不含糊,回道,“禀娘娘,臣妇晓得,昨儿阿珍送阿曦回家,还与我说了。哎,说来,年轻人,尤其男孩子,难免气性大。我都与他说了,当初鬼鬼祟祟跟踪我家阿曦的小厮并不是薛公子派去的,完全是那小厮自己胆大包天,不与薛公子相干的。谁晓得,俩人在街上又打了一架。都年轻,短不了磕磕碰碰的。大长公主这样的慈悲人,定不会与我们阿珍计较的,是不是?”何子衿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当真是把寿婉大长公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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