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与你们走一趟便是,”方无应背着手,冲身后的两个弟子比了个动作,口中道,“只是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刀岭弟子?”
“方庄主说笑了,刀岭山庄早已归顺,并自愿献上山庄以示诚意,现在哪有什么刀岭弟子?不过是一群叛逆而已。吾等自会处理,三位不必多管闲事。”
“方前辈,你已为我刀岭做了许多,如今实不能再拖累你们。”谭天权上前一步,诚恳地说:“还请三位只管保全自己,不必顾虑我们。”
祝涛笑了笑,全体血滴子随着他一起纷纷移动手腕,将手中火器对准了刀岭一众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就让在下送你们一程吧。”
然而,这变故往往就小在这一点疏忽上——
那火器的包围范围刚从云极三人的身上挪开,他们立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成三面之势打出数把暗器。目的不在于杀了血滴子,而是瞄准了他的手腕,将那火器打落了下来。
要说祝涛难道就没有想过暗器偷袭之事么?自然是想过的。只是他想到了方无应与阮寄真手中功夫了得,却不知谢灵均的暗器功夫实乃一绝。三个人起码可以打出十五把暗器,命中之高,足以破解当前困局。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祝涛抄起腰间兵器就朝着谢灵均的方向杀将过去。然而剑派师徒哪能让他伤及药门弟子半分。方无应抱起谢灵均瞬间拉开距离,阮寄真运剑挥上,将祝涛拦在了半道上。
刀岭那边的反应也不慢,飞身加入了混战大局。
因为上好的局面被一个意外打断,祝涛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这师父打不过,难道弟子还打不过么?这般想着,对着阮寄真便下起狠手来。
自从练了遣云决之后,阮寄真的剑法便又上了一个台阶。若说之前一如暴风扫残云,现在这剑术就如滚浪潮汐。依旧是大开大合,气势非凡,但后劲比之以前便愈发充沛。一刀甫一碰撞,就觉力量可怕,随着相扛对峙的加深,便愈发难以抵御,要败下阵去。
其他血滴子见祝涛和阮寄真斗成一团,有心相帮却发现连个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杀气腾腾地转战其他人。不想手中兵器还没举起来,胸口就挨了两掌。
方无应抱着师侄在人群之中来去如风,纯看对面顺不顺眼来决定出掌的轻重。轻者断骨吐血,重者倒地身亡。谢灵均只觉眼前闪过道道余影,天旋地转。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样的速度,方无应一个转身停在了一边。
谢灵均觉得有点不好,落到地上,抱着旁边的树眼前阵阵发晕。
方无应拍拍师侄的背,歉疚地道一声:“对不住,对不住,忘了你不是寄真。”
“……”谢灵均缓过之后脸色好了一些,听了这话一下子无比心疼师兄,且不知这剑派大弟子在师父手上遭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如此一念,便愈发决定要对师兄更好一些。
方无应这边游刃有余,血滴子们围着他犹豫不已,不知是否该继续上前。而另一边,交战愈发难解难分。想身经百战如祝涛者,心中也不免有些慌张。缠斗如此之久,阮寄真竟然丝毫不见疲惫之态,而且是越战越勇。
两边人数相当,血滴子有绝对的信心将剩下的人一网打尽,但是云极师徒的实力深不可测,就是存在这样一点点的变数,就叫前途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略一思索,他立刻放弃了将云极山庄的人一网打尽的念头,一个呼哨示意下属一起去围杀刀岭之人。不拘是哪一个,总要达成一个目的才是。
刀岭这一边的人,若说能与血滴子扛上一番的只有谭天权一个。其余之人便是三个打一个都显得有些难以应付。特别是当血滴子的重点放到了他们身上时,便愈发显得吃力起来。
阮寄真察觉了祝涛等人的目的,如何能放他们走。剑做游龙,只身投入了渐渐围拢的剿杀之势中,将那密不透风的不怀好意硬生打碎了一个缺口。
眼见着谭天权后背有破绽,祝涛一剑就要刺上,阮寄真脚下一个飞步,用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挑开了祝涛的毒剑。那剑随着阮寄真的守心一个旋轮,斜刃嗜血,在祝涛的胸口上狠狠划了一道。
这用剑的少年双眼盛光,口中道:“还你的!”
原来竟是报了上一回横刀裂背之仇。
然不等祝涛反应,脱离了前方纠缠的谭天权此时也反应过来。剑起青宵,刀似凤啼。一红一银混成两道极其耀目的痕迹杀将过来。祝涛只来得及稍稍一挡,就被砍飞了出去。
势均力敌的场面就这样崩溃了,血滴子一见统领受伤愈发不敢久战,全员护到了祝涛身边。
阮寄真很久没这样痛快淋漓地痛揍这等兴风作浪的走狗了,此时跃跃欲试很想再上去戳翻两个来平一平心中的血气。
可惜血滴子们却不愿多奉陪,吴良给祝涛下的命令当中,他们已经完成一半。刀岭山庄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废墟一座而已。就算这群人回去了,也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至于云极山庄,从长计议便罢。
如此想着,几人不再恋战纷纷遁逃而去。
云极与刀岭皆无追赶之意,己方的伤亡倒也不少。血滴子各个高手,普通的刀岭弟子实在不敌。所幸众人忠诚犹在,没有那等贪生怕死,热血之下合作起来,也能砍翻几个。谭天权看到自家弟子的尸体,心中不忍,说要把他们带回刀岭下葬。
阮寄真方才一心对敌,尚顾不得谢灵均。只等那战意平复下来,立刻奔了过去。看到师弟抱着树,就晓得方无应又玩脱了。含蓄地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奈谴责,柔声问师弟:“要不要喝些水?”
“呃,不用了,”谢灵均抱着树杆子愣愣的,“你平时都这么和师伯练武的么?”
“……也不是,”阮寄真也有点愣,继而道,“要不,我背你走?”
“哪儿那么娇贵了,”谢灵均摇了摇头,听到谭摇光的呼唤,站起来说,“走吧。”
众人拖伤带患的来到刀岭门前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可惜也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刀岭山庄,此时没有一丝声响。好似一个破败的鬼蜮窟窿,万象凋敝,原本多有气势,现在就有多凋零。血滴子搬走了刀岭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山庄大门打开,里头黑洞洞的,吞没了所有的生气。
当日谭家兄弟仓皇逃出,只记得山庄浸在一片血海里。此时再回来,竟好似无家可归。谭家兄弟再也忍不住,跪在山庄大门前嚎哭出声。
声音凄切,戳人心肺。
余下子弟互相扶持着,此时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第101章 章 九十八·光泥()
谭家兄弟在自家山庄前大哭一场,那场面让人倍觉心酸。但是谁都知道不能沉溺于悲伤之中,所以谭天权与谭摇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到悲伤。
因山庄被洗劫了干净,弟子死的死,散的散,连个奴仆都没有。谭摇光朝着云极三人无比愧疚地行礼,各种过意不去。
不过,云极等人也不在意这些,安抚了几句山庄事务为要。自己走进客房里,找出尚干净的被褥,各自歇下不提。
血滴子杀了人之后,洗劫了刀岭,对刀岭弟子的尸体自然不会好心收敛的。打听了半天才知道,遗体全都被运到一处乱葬沟里去了。谭家兄弟率领着余下那十几人,强忍悲痛将遗骸一块块捡回来。
当他们看到父亲与几个叔伯的遗体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谭天权背上的那柄鸣鸿刀也仿佛随着主人一起发出阵阵哀鸣。
因为刀岭的人手实在不够,阮寄真与谢灵均便也前去帮忙。但谭家兄弟无论如何都不愿二人动手,他们只好站在旁边看着。
乱葬沟里尸瘴毒气浓重,谢灵均特意陪了许多驱毒的药粉洒在蒙住口鼻的巾子上。看着谭天权他们哭得脸上的巾子湿了一片,心中很是不好受,忍不住抓住了师兄的手。
阮寄真看了师弟一眼,反手将人握紧。谢灵均听着前方哀声阵阵,幽幽道:“为什么这世间有如此不公之事。”
“这世间本就不公,”阮寄真双目清明,其中皆是寒光。萧瑟的风中却显得无比坚定且毅然。
闻此,谢灵均不再多言。他们两个人都是在恃强凌弱之中侥幸生存下来,得了大际遇的人。世间的不公从他们出身开始就与其如影随形,有此一问,颇有诘问此生的意味。
这种问题便是人间游荡数十载,人生阅历颇是丰富的老前辈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问也只是叹罢了。
收敛了尸骨后,刀岭自然是要扶棺下葬。那场景实在酸人眼鼻,于此便不再一一叙述。
晚间时分,谢灵均取了驱邪消毒的药粉来,送去主家那边一份聊表安慰。又给自己和师兄用上,将晨间在乱葬岗时沾染上的丧气尸毒皆洗涮了个干净。
他们住的是客房,倒也还好。前厅等地皆是刀岭弟子命丧之处。晚间风大,似乎时时都能听见鬼哭哀声。阮寄真担心师弟心魂柔弱,便叫他与自己在一块儿,细心护着才放心一些。
屏风背后水声阵阵,过了一会儿方才停歇。谢灵均披着外袍出来,长发晕湿,脸上皆是桃粉浓色。阮寄真朝他招招手,取过旁边的长巾给师弟擦干头发。暗中带了内力蒸腾,原要好一会儿才干掉的头发竟一会儿就干了。
这发丝锦缎绢绸实在是叫人爱不释手,阮寄真用手在其间穿梭着抚摸了两把,心中叹息不已。灯光下谢灵均的皮肤恰似珍珠,隐隐生辉,实在美不可言。奔波之时,能有一两分这等时光,这叫云极大师兄颇觉柔情安慰。
大约是感觉到了师兄的绵绵情意,谢灵均转过身来微伏向前,搂着师兄的脖子柔情献吻。阮寄真看到他斜开的衣领下玉一般的肌肤,抬手搂住师弟的腰顺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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