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你们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
好不容易把话题笼回来,那人方继续自己的说书大业——
“总之,那日阮寄真骑着马飞奔出了津卫。而贺弘竟也带着随从一起追赶上去。大约是因为两边闹翻了,他想补救挽回吧。”
“这么说来也是真切,贺弘此人听闻极为良善,乃是十分平和的人物。江湖上莫不是说他温和持正,是个极好的世家子。”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少侠,就是在这儿出了事啊。”那人的表情十分可惜遗憾,真是在为这位年轻的江湖后生惋惜,“贺弘就是在回来的途中失踪的啊。”
“什么!?”听故事的所有人都惊了,“我本以为是传闻,难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约这样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人最不喜别人质疑自己,带着点儿不高兴的表情,他说,“可不是我瞎说,好多人都见着了。啧啧,据说护着贺弘的人都死光了。贺弘不知所踪,至今未回。你看这次武林大会,贺飞白不就没来嘛,一定还在找儿子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贺潮盛这次火气这么大,可不是因为宝贝孙子失踪迁怒?”
“有理有理,据说昨晚啊,贺潮盛可是摔了茶碗的。”
“这么凶?啧啧啧,可见是仇大了。”
流传出来的消息真假不明,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归雁盟与云极山庄不和的消息。还有贺潮盛的那一句:无齿小儿,刚学了几日剑法,竟也敢在武林大会上卖弄。
这样一句话,显然是极度不看好阮寄真的实力。虽然今年归雁盟无人来参加比试,让这句话显得无比寒酸。但也叫人不由怀疑起云极山庄真正的实力来。这般一闹,怡情赌坊里阮寄真名字下的赔率竟又高出了一截儿,叫人实在摸不透头脑。
·
“大人,属下再三找寻,确认那方无应确实已经离开金陵。但是去向……属下无能,并不得消息。”祝涛跪在地上,将吴良吩咐下的事情都一一禀报。但是对方无应的跟踪,这里可没有人能做得到,只好含恨而归。
吴良依旧是那身锦衣裘服的模样。牡丹金丝乌纱帽,白狐金凤绒领,当真是怎么华贵怎么穿。那一副好相貌包在这华章荣衣里竟一点儿都没有被压下去。
“若是你能追上方无应,那这统领的位置就是你祝涛的了,”吴良抿着嘴唇笑言,“起来吧。”
这话听着很是惊悚,但祝涛知道这是没事了,遂面无表情地起身。站在吴良背后的幸成仁盯着他,一时难掩眼中的嫉妒与不忿。
“方无应不在金陵,无非是为了邢布燃的毒寻药去了。”
吴良摸着脖子边光滑水润的柔软白狐毛,珍爱无比,“不过,竟敢把两个小徒弟就这么留在金陵,他倒是大胆。”
“外头那些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禀告大人,昨日英雄宴上,阮寄真与贺潮盛的确是起了冲突。”
昨日幸成仁易容成万世弟子混在人群里,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此时吴良问话,他忙忙站出来回报。将昨日所见所闻皆都细细描述,暗中与祝涛较劲儿,不愿被比下去。
“峨眉,落霞,威武,丐帮如何反应?”
“当时现场混乱,许多人都在劝贺潮盛。但峨眉落霞许是因为女子身份不曾开口。而威武与丐帮却是站在了归雁盟一边。那丐帮长老甚至说要阮寄真为贺弘的失踪负责。”
“这么说来,归雁盟还不知道贺弘已经被叶家救走了?或者说叶家不曾告诉云极山庄,还是云极山庄没告诉归雁盟呢?”吴良猜测了一番,忽而大声笑起来,“不管是那一种,这几家的仇怨竟是比我想的大。哼,贺飞白最近给我们找的麻烦不小……”
他立时想到一个愈发能搅乱当前局面的办法,笑容阴狠。身上的金丝秀文,衬着他的脸色发青发白,倒像是个非人的妖魔。
“你以万世弟子的身份去接触归雁盟的人,暗示他们贺弘是云极山庄与人密谋劫走的,试一试贺潮盛的反应。这老头子虽然已经是秋后蚂蚱蹦不动,但总还有一群人以他做样,趁此时叫他再为我们做些事情吧。”
“是,属下尊令!”
吴良挥了挥手示意幸成仁可以下去了。看着祝涛十分恭敬地为自己斟上新的茶水,他微微感慨着:“只是可惜了……那一日阮寄真怎么就没死在这老头子的掌下呢?”
第116章 章 一百一十三·鼓歇()
猛地这样一闹起来,尴尬得不止是一家。皆道贺潮盛行事无忌讳,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辈也实在是闻所未闻。众门派不免对其从心怀非议。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归雁盟的态度,对两个孩子竟也起了一些同情心。
说来也怪,在这英雄宴之前,多数人都对云极山庄并无善意。
大约源于一种十分奇妙的嫉妒心,对几年来风光无限全落在了云极山庄头上而感到不平。然而这些年的江湖看似平静,但内里矛盾却是由一桩桩小事越叠越多,总等待着实际一次爆发。云极山庄不过是将这些矛盾挑破的人,竟也遭了那么多的非议。
但是当人们看到贺潮盛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阮寄真时,心头上一口怨气出了,便开始同情起两个孩子来。可怜见,明明说方无应带了弟子来参赛,缘何到头只出现了小辈却不见他的身影。这神出鬼没的人到底去了哪儿?
那晚本有人想打听的,可惜起了争执之后,云极弟子就退场了,身形单薄可真是无比可怜。
在赛前闹出这起子事情,贡献了些茶余饭后的闲谈,拉高了怡情赌坊红榜上阮寄真的赔率,似乎就没有什么变化了。但众人心里到底如何盘算,皆都不知。在武林大会上相遇,依旧是平和有让的侠士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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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折腾了好几天后,武林大会终于开幕了——
当日万里无云,乃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各门弟子皆都穿上了自家门派的衣服,带着武器,器宇轩昂地跟着掌门或领队往那邀月台而去。半个江湖的风貌全都在这一时刻了。引得半个金陵城的人都跑来围观。
碰到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相貌特别英俊的,小姑娘小媳妇便拿着香囊手帕砸过去,活似状元游街。一时,幻月宫的弟子们衣着华丽的走在后头。男女皆是上等相貌,身上的衣服因是寒日愈发华丽。街上的人看到之后疯了似的往前挤,好似摸一摸那衣服便是摸到了天仙一样。
当等到少林武当等门派出现时,大家便收了这等泼辣无礼,各个立掌默念佛号,献上了无限的敬畏。泰斗德高望重,实在不适合像是看猴戏一样对着他们。特别是少林的高僧们各个佛目低垂,念着佛经过来,竟似能洗荡世间苦恶一般。
再接着来的,便是白玉京归雁盟以及各武林世家之首。他们这些人平日关系密切,来往甚为频繁。里头的关系牵扯实在难以说清。位高权重的人物骑马并行于前,后头则跟着小辈。这个是那个的表哥,那个或许又是这个的堂姐——总之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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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热闹还是比较适合这般人多的场面,但如云极山庄这样人少的,便不爱凑这样的热闹。甚至是连个隆重的感觉都没有。
天亮时,阮寄真把窝在自己怀里的谢灵均叫醒。然后很习惯得等了小半会儿,娇气的药门弟子才迷迷蒙蒙地掀开一点儿眼皮,身形十分灵活地一转,裹着被子就往另外一边缩。然而云极大师兄眼疾手快,一般不会让这种赖床行为得逞。
在床上胡闹一会儿后,二人总算是能收拾整齐地出门。等前头将早点送过来之后,两人不言不语地用过了,谢灵均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待到了时辰之后,阮寄真过来找人一同前往邀月台。
“该出发了,今天路上人多,你跟紧我,不要走丢。”
“好,”谢灵均点点头,眼睛却盯在床上的一堆药瓶子上,犹豫着要带哪些。
阮寄真凑过来一看,哭笑不得:“不过才几天,你怎么配出这么多东西?”
“大多是来时带的,我又不是神仙,随手就能变出灵丹妙药的。”
谢灵均嗔了师兄一眼,手臂一拦,将全部的瓶瓶罐罐都扫尽了布囊里,装出一个布囊子沉甸甸的。
“这也太多了,”阮寄真掂了掂,示意实在不必。
谢灵均一把把东西抢过来,坚定道:“有备无患!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闻言,阮寄真只得叹一口气,随着师弟去了。
二人出门并不算早,但是走了近路,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到了邀月台的时间不早不晚,倒也刚好。
邀月台分做三栋二层宽廊小楼,围着中间一个状若酒杯的高台。取”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之意。扫去那晚的酒香衣风,白日的邀月台更显疏阔大气。若是两人站在中间比试,还真有些绝代高手一剑决成败的潇洒意味。
二层宽廊小楼里的座位安排主次也很分明。主楼二楼中间白玉京,两边依次排开乃是根据江湖地位排序的门派。或是各掌门长老,或者是各门派中看重的人物。而一楼则是各门派弟子,整齐地坐在一处。
这种赛事,最忌讳就是把两家有仇的安排在一起。所以有些恩怨的都被安排到了两头,或者另外的楼里面。现场的气氛热闹欢腾,不会因为一言不合就打杀起来。毕竟今天手里拿着的,可是真能杀人的兵器。
云极山庄的位置在主楼的边尾,转头能看见另一边楼的威武落霞,而丐帮峨眉则在另一头。归雁盟与他们离了三个门派的距离。但因为主楼二楼人不多,也不过是隔着六七个人头便能看清的。归雁盟左手边坐着万世山庄的人。
万世领头之人名叫左魁,来历有些复杂。原来万世掌门人的位置本来是左魁父亲的。但在有一次意外里,左魁他父亲被老虎给咬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不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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