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叶,”他说,“我果然最喜欢你了。”柔和的月光倾洒在他的眼中,如平静的湖面般澄澈。
玄夜的心不由地微微一颤,而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愣神,卫成泽就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而下一秒,玄夜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道给推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仿佛慢镜头似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
泛着寒光的虎爪穿透了卫成泽的脊背,自胸前透出,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的玄夜,也仿佛能够感受到那飞溅而出的血液的温度。粘稠的血液从卫成泽的嘴角淌下,那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
卫成泽控制不住地咳出了两口血,他有些艰难抬起手,在那虎爪从他的胸口抽…回之前,握住了它。他垂着头,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那声音轻得近乎虚无。
而后,那原本还浑身散发着杀意的张腾,就忽地安静了下来,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挣扎的神色,可最后却还是敌不过那席卷而来的困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你看,”抬起头,对面前不敢伸手触碰自己的玄夜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卫成泽的声音仿若呢喃,“我还是……记得一些法诀的。”
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卫成泽,玄夜的身子猛地一颤,有点不敢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湿热粘稠的触感在手上蔓延开来,玄夜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连牙关都克制不住地打颤。那股从心中涌出的巨大恐慌,在一瞬间便将他吞没。
怀中的人紧闭着双眼,沾染着血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鼻翼之间的呼吸微弱得近乎消失——玄夜的双眼微微睁大,甚至有种想要哭泣的感动。
卫成泽还活着。
这个莫名地喜欢缠着他的小妖怪,还活着。
玄夜接下来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慌乱,法诀,伤药,宝器,几乎所有玄夜能够想到的东西,全都被用上了。当察觉到卫成泽的呼吸变得平稳之后,玄夜甚至有种脱力的感觉。
指尖还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玄夜伸出手,轻轻地抵在卫成泽的颈侧,那有力跳动的脉搏,让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黑发的少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弧形的阴影,缺乏血色的双唇微微弯起,仿佛身处最安心的港湾。
看着这个模样的卫成泽,玄夜的心都不由地跟着柔软了起来。
静静地凝视了卫成泽好一会儿,玄夜才抬起头,看向另一边趴着的巨型老虎。
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寒光,玄夜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若是他现在想要取走这只虎妖的性命,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玄夜的杀意,张腾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硕大的虎尾在地上拍了一下,扬起一大片灰尘。
盯着张腾看了半晌,玄夜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并非他对这个妖物有什么慈悲之心——光张腾刚才伤了卫成泽这一点,就足够这个家伙死上十次八次了,更别说他对妖物本就恨之入骨,可玄夜到底也不是傻子,这时候也察觉了刚才的情况当中的蹊跷之处。
——卫成泽并非出于自身的意愿攻击他,而那张腾,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况。
这让玄夜想不由地起了之前嗅到的那股浅淡的香气,但如今,空气中遍布着血腥味,刚才那一丝不明显的香气,早已消失无踪,让玄夜根本无从查起。
那张腾既会受到那香气的影响,他自然可以借助对方的能力。想必对方与他一样,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而且,玄夜并不想惹卫成泽不高兴。
张腾是卫成泽救下的,之前卫成泽的表现,显然也不愿意让他与张腾交手。
卫成泽到底是妖,想来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同类,被无端地残杀。哪怕他因为身上的伤势,而对张腾生出了厌憎的情绪,那也该等到他清醒之后,再来决定,该如何处置这个伤了他的虎妖。
但莫名的,玄夜并不觉得,卫成泽会因为这种事,而讨厌一个人。
并非因为卫成泽的天真与善良,而是一些别的……玄夜说不上来的原因。他的心中,就是这么笃定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那只还在酣然大睡的虎妖,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的碍眼。尤其对方那尚未收起来的虎爪之上,还残留着卫成泽的血迹。
——虽然不能杀,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么想着,玄夜从衣襟之中掏出一张符咒,轻声默念了一遍口诀之后,那黄色的符纸就凭空飞起,贴在了那老虎的额头上,继而仿佛落入湖中的雨滴似的,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而那只吊睛大虎,则在翻腾了一阵之后,化为了人形。
让玄夜惊讶的是,哪怕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那张腾,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还趴在地上,屁股朝天地睡得香甜。
玄夜也懒得理会他,将他丢在原处,就自顾自地带着卫成泽离开了。
至于第二天村里的人在看到张腾趴在那具死状凄惨的女尸身边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以及张腾发现自己的妖力被封印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玄夜就没有兴趣知道了。
他只想守着卫成泽醒来而已。
因为卫成泽是因为除妖而受的伤,村长夫妇当然不可能将人赶出去。非但如此,看到那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为了他们的村子,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只觉得无比心疼,简直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捧到卫成泽的面前。那殷勤的模样,让玄夜都忍不住皱眉。
村里的郎中也来了几次,给卫成泽开了几帖养身子的药,不过都给玄夜暗地里倒了。他可不能确定,能够用来给人治伤的药,妖怪吃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相比起那些并不知晓卫成泽身份的郎中,玄夜更愿意自己来给卫成泽治疗。
身为佛门弟子,他所擅长的,可不仅仅是除妖。
可卫成泽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也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好在这七天当中,村中并没有再发生村民惨死的案件。
——哪怕村中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离开卫成泽吧。
稍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玄夜的心中因为这个念头,而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许罪恶感。
佛门弟子,当平视众生,而非以私欲为先。
可有的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的。
因为近些日子来的平静,村中的人都当玄夜除妖成功了,可玄夜却知道,对方只是离开了而已。
之前他与张腾交手之间,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只要那人在村子里,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而卫成泽在失去意识之前,也说过见到一个人逃跑了的话,想必那时候能够引起妖怪发狂的香气,就是那人用来扰乱他的注意,以便自己逃跑的手段吧。
想到那时的场景,玄夜的目光不由地冷了下来。
尽管他现在尚且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但终有一天,他会将对方揪出来——碎尸万段。
放任那样一个能够控制妖物的人在外,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在对方逃窜的期间,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性命丧失在他的手中,身为佛门弟子,对于这种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可无论给自己的想法找多少理由,玄夜都无法欺骗自己,他如此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之前的行径,害得他出手伤了卫成泽,更害得卫成泽险些失了性命。
这个只相识了短暂的几天的小妖怪,在他的心中,分量竟比那天下的千万人,还要重。
这对玄夜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可那不断跳动的心脏,却清晰无比地告诉他,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这也是……你的妖法吗?”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地抵在卫成泽的额头上,只有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的温度,才能让玄夜安下心来。那天夜里,卫成泽浑身是血地倒下去的模样,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恐惧,以至于若是不能确认这歌小妖怪还活着,他就觉得心中格外慌乱。
忽地,一只手搭上了玄夜的指尖,将他从卫成泽的额上拉了下来,随后,玄夜就感到自己的指尖进…入了一个温热紧致的地方,柔软而湿软的物体轻轻地扫过他的指腹。
63|第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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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