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面的灯已经关了,漆黑一片,只听着沙发那边传来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带着鼻音。
借着房间传过来的灯光,许沫看到萧乾蜷缩在沙发上,好像很冷的样子。
像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大概也就家里破产的时候经历过窘迫。许沫不知道萧乾刚去意大利的时候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才有了这样的地位。
当他风轻云淡地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背后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酸甜苦辣。
她想,萧乾那段时间,过得肯定不太好吧……
许沫走过去,把抱着的被子盖在萧乾的身上。
人啊,这辈子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成为一生的劫难。
许沫那年在医院看着萧乾帮她倒水削苹果皮的时候,就知道萧乾会成为她一生可遇而不可求的人。
盖好被子,许沫准备撤离的时候,手腕被萧乾拽住。
他墨黑的眸子睁开,凝视着许沫。
萧乾的目光深邃,看人的时候像是要看进许沫的灵魂深处一般,让她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到底还是关心我。”萧乾道,用着陈述的语气,像是一早就知道许沫会于心不忍,不会看着他在外面受冻。
许沫看了萧乾一眼,把手抽了回来。
“我怕早上起来看到你冻死在我家,大过年的不吉利。”
大概半夜的许沫,因为睡不着,脾气变得更加地暴躁,萧乾说一句,她总能怼回去。
“我要真死了,你会开心?”
“会,开心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终于死了个祸害。”
因为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让许沫觉得很痛苦。
然而她不可否认的是,除去痛苦之外,其余的都是令她开心快乐的事情。
爱上萧乾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萧乾看着自己的时候,神色似乎发生了变化,就因为许沫刚才的那句话。
“我带给你的,从来都只有痛苦?”
“也不尽然。”许沫道,“你要现在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你不也睡不着?”
两个都睡不着的人,何不在这个时候敞开心扉地谈一下。
许沫在萧乾旁边坐下,既然大家睡不着,有些问题横亘在中间不解决,也是两人心头的痛。
“萧乾,你一直说你给了我两次机会,一次是在巴黎,一次是比稿会的时候。”许沫浅浅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给过你多少次机会?”
萧乾砖头看着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的许沫,灯光照在她另外半张脸上,半明半暗的环境让许沫整个轮廓显得特别的模糊。
比起多年前那个自卑又怯懦的许沫,现在的她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有多少?光是你现在看到的席兆和,任平生。还有更多你不知道名字的,我想要谈恋爱想要结婚,早就结了几百次了。但是萧乾,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不是因为我顶着一个私生女的名号。
“也不是因为我这四年里面名声败坏。我要和任平生在一起,谁敢说我半个字的不好?任平生第一个就去废了他。
“每次他们和我告白的时候,我都在想,我要再等等,万一萧乾回来了呢?万一你回头的时候发现我没有站在原地等你,你肯定会很失落。
“于是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所以萧乾,不要把你给了我两次机会常常挂在嘴边。是我先喜欢你的,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感情。”
许沫说着,转头去看着萧乾越发深谙的眼神。
看,她就知道,萧乾在听到她的这些话之后整个人都会怔住。
他以为最深情的那个人是他,殊不知她早已用情至深。
“怎么,不说话了?”许沫讥诮一声,“我今年二十七岁了,如果我遇不到一个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男人,我是可以不结婚的。但是我妈不会同意。”
“可能再过一两年,我就会迈入相亲的行列,隔三差五就去见见朋友介绍的对象,问问他的工资,他的家庭,觉得差不多顺眼了,就结婚了。
“结婚嘛,不就是看两个人合不合适吗?喜不喜欢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就问你,你喜欢乔虞吗?看你现在在我这边,就知道你不喜欢她了。
“所以喜欢还是不喜欢,根本不是决定婚姻的最重要的因素。萧乾,你说我说得对吗?”
这样的许沫剔透得让人觉得可怕,让萧乾不太愿意和她开口说话。
然,她说的又有什么错?
当初他结婚的时候,不就是想着不是那个人,和谁结婚都一样。
萧乾可能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想结婚的对象,是许沫。
许沫可能说得有些口干,从沙发上起来。
萧乾看她起来,忽然间拉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走了一样。
只听许沫说:“我不是要走,我去拿烟。”
萧乾知道许沫抽烟,他也知道女人抽烟对身体损伤很大。
“以后不准抽烟,对身体不好。”萧乾霸道地说道,语气中全是没得商量的口吻。
“还能不好到什么程度去?反正再好,也没办法生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隐瞒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情,她没打算告诉萧乾的。
但是现在,特别平静地说了出来。
她看着萧乾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
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44章 《乾途沫沫,终有一归061》是她的谁()
萧乾目光沉沉地看着站着的许沫,又问了一声:“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也没办生孩子”?
“字面上的意思,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含义?”许沫从未想过她会把这件事告诉萧乾,也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个隐藏了那么长时间的秘密,忽然间说了出来,倒是觉得由内而外地轻松。
她不欠谁,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事情?
“为什么不能生孩子?”萧乾站起来,身上只着一件单薄衬衫的他,现在却感觉不到冷,只关心许沫刚才说的那句话。
忽然间,萧乾想到四年前许沫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件事。
当时葬礼进行到一半,萧乾就和乔虞离开了,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如果知道许沫会从楼上摔下去,如果知道萧疏会被楚临渊扇一巴掌,他离开的时候就会把萧疏一起带走。
萧乾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件,对许沫身体造成重大伤害的事情。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许沫看着萧乾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心里是不是有点报复的块感?
许沫的话证实了萧乾的猜测,他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一样,目光紧紧地盯着许沫。
萧乾想到他们先前几次,每次他要戴套的时候,她眼神当中都会露出笑,那时候萧乾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那不过是讥诮的笑罢了。
更有一次,他没有戴套,许沫说在里面也没关系。
那时候萧乾说,怀了孩子就生下来。
然后他看到许沫眼中一闪而过的苍凉,可那时候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原来,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许沫透露了那么多信息。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萧乾问道。
“觉得时机到了,就告诉你了呗,还能有什么理由——”
“许沫!”萧乾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许沫纤细的手臂,“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严肃一点!”
在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的时候,她却像是在和他开玩笑,这让萧乾觉得很是烦躁,
许沫的秀眉微微地拧了起来,萧乾手上的力道太大,疼。
萧乾也疼,许沫手腕上没什么肉,捏上去全是骨头,膈得萧乾的手生疼。
可越是疼,两个人却还是要靠近,好像拼尽了全力,最后只是为了靠的更近更利于互相伤害。
“我想和你严肃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知道我再也没办法当母亲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彻夜彻夜睡不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许沫用她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最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语气,让站在他对面的萧乾所有情绪出现了缺口。
是啊,他在哪里?
当许沫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许沫浅笑一声,“你在意大利,和你的如花美眷在一起。你们结婚,你们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你那里还会想到宁城有一个许沫在?但是萧乾,这件事怪不得你,怪就只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从楼梯上跌下去的,怪不得贺铭生,也怪不得萧疏。孩子本来就要拿掉的,是手术拿掉还是事故没了,没什么两样。”
只是做手术的话,她至少还有当母亲的资格,然而意外从楼上跌下去,失血过多,子宫造成了严重损伤。
想要再怀孕,那就求神告佛吧!
萧乾的手松了开来,他是没有任何立场再对许沫这样义正言辞地说话,他没有站在至高领地俯视她的权利。
许沫把手抽了回来,没有再看萧乾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她很烦躁,烦躁地在房间里面找烟,翻了行李箱,找不到。
翻了大衣口袋,找到了还剩下半包的万宝路,她抽出来一支,拿着打火机,想要点燃。
然,整个人都在颤抖,打不着,怎么都打不着!
原来,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没能伤到萧乾,最终伤害到的,是她自己。
所以,何必呢?
忽的,身子被搂紧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乾从身后搂着许沫,将她摁在自己怀中,强硬地将她夹在手指当中的烟给取了下来,折断,扔到垃圾桶里面。
打火机紧紧地被她拽在手中,当萧乾掰开她的手指,把打火机拿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手心印下的打火机上面的纹路。
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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