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怠……”
“监视、欺骗、下毒!”秦霜语气中冷意更重,“这就是她的忠于职守?”
“魔”注视秦霜片刻,忽尔笑了:“本座察觉有变后,藉着‘界门之镜’立刻赶至,虽然勉强来得及将魔娘的魂魄转移到香雪这个身体上,但这次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转生,将她的元气已经虚耗几乎殆尽,再没有转生的可能,而就算寄托为香雪,寿命也仅余十多日……”
“黑瞳向来与魔娘交好,带聂风回来后知道此事,怒发欲狂,无所发泄,就迁怒到聂风身上,也因此,被……那一位趁着黑瞳心中空隙,暗中施加影响,引聂风进入了白骨丛渊的投影之中……”
秦霜猛然闭上眼睛:“他?想做什么!”血莲的躁动不同寻常,而那股力量,即便是余波,也再熟悉不过,只是下意识不愿去注意,终还是不能忽略过去。
烛火跳跃在“魔”的目中,似笑非笑:“魔身幻塑,地狱王蝶,你说那一位,想做什么?”
那个他,那尊男子的雕像,到底是谁?听着“魔”和秦霜宛若打哑谜般的交谈,聂风张口欲问,“魔”已经横过眼来:“聂风你可知道,魔娘的那个儿子,也唤作小马,这让她觉得与你很有缘分。你对她的好,也让她非常感激。在知道你走错路后,甚至来不及先告知本座,便赶了过去……”
“幸亏她及时赶到,阻止你掀开面具,不至落入那个可怕的陷阱。而若不是魔娘以血肉相饲,以地狱王蝶穿梭阴阳,若隐若现,似有还虚,似无实存的特性,本座也会对其无可奈何。”
“魔”喟叹一声,魔娘的牺牲确是叫她动了衷肠:“魔娘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本座,她始终是为了不得不欺骗你而心存内疚,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怪她,可惜到最后,她也未有这个机会。于今,只能由本座代为言表了。”
“我不怪她,”聂风放下疑惑,一时百感交集,“我也无权怪她,她骗了我,我,也曾用假名骗了她。这个世上,有时候真话比假话更可怕,我也不想计较什么真假,只要……情真便好!”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他曾视为亲人、朋友,给予信任、爱护的人,都要他震惊、意外,到得此刻,连计较也没了力气。
“我,我也要对蓉婆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聂风一瞥断浪,复掠过秦霜,双眸紧紧闭着,鸦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心中一窒,无法再说下去。只要情真,就算再多假话欺骗,恶事隐瞒,他也无法不去原谅,不去维护,只要是……情真……
“魔”摇头道:“一饮一啄,或许真有前定,这件事说来也是本座的疏忽。”
“当初你们彻底毁去第十殿,以为大功告成,其实只是灭了‘神’的本体并孟元帅这个‘身外之身’。那老家伙贪生怕死之极,就算是修成天极摩诃后,自大狂妄的心日渐膨胀,自诩天下无人能敌,依旧是狡兔三窟,始终不忘留一条后路。”
“雪缘和神母小青在西湖水底搜神宫的分舵居住多年,也不知道脚下还有一个密窟,存着老家伙最初的那一个身体,里面保留着他的一魂一魄。而你们所不曾在意的神医,恰是保留着这个秘密,负责为这一魂一魄寻找新的复活机会的人……”
聂风倒吸一口冷气,步惊云面容不动,心中已是汹涌。
就算“神”最终失败,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亦不得不承认,习成了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两大奇功,还习成了空前绝后、可能会是人间最强的“摩诃无量”,仅仅双目一横,如蚊苍生便要死在他的眼神之下,葬身于他的目光顾盼之间的“神”,是他们所曾见过的最可怕的敌人,武功境界之高,举世无人能及,也许惟一能比的也就是眼前的“魔”罢?
神医一直随在“神”的身边,醉心医术研究,传承了“神”的医术,也继承了“神”的自私,不问是非,不存道德。除了一身高明的医术,思想、言行都十分浅薄,并不是没露过破绽。然而彼时月明曜干脆离去,秦霜昏迷不醒,又有数万兽奴需要救治,一片忙乱中,又有‘雪缘’的许诺在前,竟无人留意神医的行踪。
若是“神”得到复活的机会,卷土重来……
“‘神’已经,形神俱灭!”秦霜张开眼,眼眸并不暗沉,仿若窒息般的痛苦挣扎似乎只是一个错觉,眉宇间依旧锁着不若作罢的哀伤,眸中已燃起绝不屈服的怒火和斗意,转顾间危险毕现。
“到底是相格,还是心性,更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神’刻意为女儿取你的名字,分明是想要替代,你却丝毫没有相应的警觉。你被‘神’毒杀,复活后没有找‘神’复仇,是你对‘神’爱到死,死亦爱,所以连生死背叛的情仇也能放下?”
“若你是这样的想法,便不会再活过来。所以,不是不忍,而是不能。你的功力其实,并不及‘神’。”秦霜看着‘魔’,紫眸若无形的利刃,似欲将她里里外外都剖开,“是一开始就不及,还是死而复活浪费了太长时间让你们拉开差距,又或是一次次转生,不断虚耗着你的元气,让你的功力裹步不前?还是三者皆是?”
秦霜开始说,“魔”便即住口,听秦霜问,也只是微笑:“本座纵不及那老家伙,他也奈何不了本座。”神的对比是“魔”,长生不死对永存不灭,男人的对比是女人,天下无敌的男人,他的对比应也必是——天下无敌的女人,只要她不曾被感情蒙蔽双眼,甘心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卸下一切防御。
秦霜听不见“魔”的心声,只是自顾分析:“不错,就算你的功力只有他的一半,你从时间、空间、轮回所悟出的功法也足够自保。你们若对拼,结果不外是,你死,他重伤,而‘神’已衰老不堪的身体,重伤之后很难复原。他既然惜命,自不会冒险。你们便这般僵持下去。直到,”
秦霜横顾步惊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旋即敛去,“‘神’觉得已经准备好了,不想再等待下去……”
“而你也觉得时机已到,先一步放出‘孟钵’的消息,让师父派我和聂风到西湖,一步步揭出‘神’的秘密,并不得不去彻底消灭‘神’……不过,”秦霜微微拧眉,“你是怎么能笃定,‘神’一定会败在我们手上,且败得极惨?‘神’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叫我愤怒了,但也只是尽力而为,彼此力量悬殊太大,绝无可能事先便料定结果。”
“魔”满含深意一笑:“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一切都在本座的预料之中,不然本座的隐忍,又有什么意义?”
秦霜深看“魔”一眼:“你知道最后结果,所以没有去搜神宫,而是始终守在西湖,就等着做最后一击。而我命断浪留在西湖待命,并没有给他其它吩咐……”
“魔”接道:“无所事事下,断浪开始调查你们此行的起源,恰好就遇到了神医带着‘神’藏着一魂一魄的头颅从西湖底下搜神宫分舵中出来。而若不是本座随后赶到,你们现在所见到的断浪,也将不是断浪,而是‘神’!”
聂风倏然将目光转向断浪,确认那依然是他所熟悉的面孔,心中又是深寒。他已遇到太多超乎常理的事,就算“魔”或者秦霜接下来所揭示的更加出乎意料,想必他也再不会惊讶到失态。
秦霜依旧一派平静:“断浪身上没有异魂寄宿,反而是你,灭了‘神’仅存的一魂一魄,了结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却又将‘灭世魔身’教给断浪,应不是像成就他成为第二个‘神’,应是想要收服他,让他也成为你在天下会的耳目……”
“魔”的脸上忽尔泛起一丝苦笑,略带遗憾地道:“是本座看走了眼,本以为这小子行事虽有些鲁莽,不过是少年心性,欠缺磨练,终不失胆大心细,是个可造之材,他想要追求力量,本座可以给他。而他看重与聂风的兄弟情谊,甚至不惜为此自断掌纹,立场当与聂风一致……不想,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你,即便,也有所保留,并未全盘告诉你。否则,城隍庙中,魔娘不会还有逃生的机会。”
“而那一夜的故事,”“魔”一瞟聂风,复回看秦霜,笑容中带出几分诡谲,“也不会有可能发生。”
第363章()
秦霜眼眸微沉:“白素贞,你说你会为她们的所作所为负责……”
聂风直起身,下意识地挡在断浪身前,步惊云身子稍动又止,只在一瞥眼中流露出些微忧虑。一瞬间秦霜的双颊因为生热而泛出的红色,便是因为烛光昏暗而看不分明也显得惊心动魄。
柔弱的外表总叫人看不到其下深沉的傲气,日常的平易也叫人忽略不受半点委屈的独我。保持距离会见到最好相处的她,有所接近就会知道她的冷峻。不生气,是“目中无人”的不在乎,当情绪被挑起,无论面对的是谁,是敌是友,是亲是疏,都不会留半分情面。
他们吃过苦头,都不想见到这样的秦霜,但每一次,都无法阻止,只能各自提高戒备。
无声的暗流在室内涌动,“魔”却似乎一无所觉,唇角弧度上挑:“小秦霜,你想要我如何负责?”
秦霜缓缓摇头,舒缓的语声,一如高明的射手在扣紧弓弦前会放松手臂:“我从来不相信崇高的目的会必须用鬼祟的手段去实现。佛渡众生是精妙的谎言,魔渡众生又是什么?你不将我算做众生,我也不稀罕故作的垂怜。”
“你既持有过溯世书,又与那家伙对上过。当知道,若不是现在的我,而是血海中,还站在那家伙身边的我,在天下会时,就会将孔慈吊死在三分校场的旗杆上,一如黑瞳是怎样对付我的猫。”
“然后,发大军踏平少室山,火烧少林寺,任何生灵,但凡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都不会放过,务要血流成河才能平息怒气。”
“百多年功力又如何?不能亲手杀人,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