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池愕然地看着眼前熟悉到极致也陌生到极致的许晋城,那些表白的话并未给他带来丝毫喜悦,反而让他极其恐慌,他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真的完全失去许晋城了。
一步错,步步错,晋池却无法悬崖勒马,只能将错就错,他早就回不了头了。今日晋池得到消息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他十分惧怕一旦江玉婷去世,他没了束缚许晋城的砝码,一切便又回到了原点。刚刚看到许晋城与迪诚烨紧紧相拥,他的恐惧达到了顶峰,晋池简直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忘记了许晋城在经历什么样的苦楚,他脑海中只剩了一个偏执疯狂的念头,他不能失去,不能放手,他必须立刻将许晋城带走,带到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能触摸到的地方。
晋池握紧拳头,咬牙放狠话道:“对,就算江玉婷死了,我还是可以照样胁迫你,你不能离开我,如果不想让你父亲花甲之年成为被人唾弃被人追债的破产者,你不能离开我。”
许晋城愕然盯着眼前陌生的晋池,半晌才喃喃说道:“他也是你的亲人,二十多年,都养不熟你吗?”
晋池冷漠道:“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现在不仅可以让你们许家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还有将你父亲送进监狱的很多证据,他当年为了积累财富,见不得光的勾当实在干的不少,许家要变成什么样,全在你的决定。”
许晋城沉默地杵在那里,晋池当他是就此妥协,便上前拉住许晋城胳膊,想将他带离,还说着:“我帮你处理这边的事,你回去休息。”
许晋城愤恨得甩开他,扬起手,想再次打醒晋池,晋池却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胳膊,阴着脸道:“现在才拿兄长的模样想教训我也太晚了,我说过,被你扇一次就够了,与其在这里跟我费力气,不如回去养好精神想想怎么安稳跟我过日子,你……”
未等晋池说完,许晋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将他扯到后面,耳旁生起劲风,是迪诚烨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迅猛地朝着晋池脸面就是一拳,毫不留情,直接将晋池撂到地上,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拉着许晋城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许晋城被迪诚烨大力牵着,紧锁着眉头犹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晋池愤怒的目光。许晋城心里一惊,顿住脚步,迪诚烨回头看他,却不容他再逗留,直接揽住许晋城肩膀把他带到车里。
许晋城透过车窗看到晋池带着人正急急往这边赶来,迪诚烨已经利索地发动车子冲了出去,许晋城突然抓住迪诚烨手臂道:“你还是停车吧,晋池对老爷子有误会,他大概一直以为亲生父母的过世跟我父亲有关系,我就这么走了,怕他一冲动干出没法挽回的事,小迪,停车。”
迪诚烨目视前方毫不动摇,他冷静道:“如果真的跟你父亲有仇怨,就算你心甘情愿被他拴住一辈子难道他就会放弃报仇?要是你父亲没有对不起他,他还这么折腾,那就是作死,这种浅薄小人不值得你用心。还有……都交给我,玉婷姐的后事也好,你那个不长眼的弟弟也好,都交给我,你已经超负荷了,你这种性格,不大把自己搞垮的那一刻,估计不会吱声,也太容易被人抓住软肋,听到了吗?现在起你要相信我,都交给我。”
许晋城闷不作声坐在副驾驶,眼睛直勾勾地透过后视镜看晋池他们疾驰追来的几辆车,甚至还在想晋池开那么快会不会有危险,转而又混沌了,他想着那不是晋池,小池向来文雅冷静,那个六亲不认的疯子怎么会是小池呢?
迪诚烨见他神游,腾出手快速捏了一下许晋城耳垂,说着:“听到没?”
许晋城木然点头,迪诚烨不闲痕迹地在加速时叹了口气。
晋池那边的几辆车穷追不舍,不要命的架势像是铁了心要将人逼停,迪诚烨冷冷观察着,说道:“当年放荡不羁少年郎的时候,我玩的可是赛车。”
许晋城听闻,终于恢复了点清明,犹豫了下低声说道:“你也慢点。”
迪诚烨此刻语气不善道:“以前我也是太顺着你,忘了你心软起来就没原则没节操,这种机会,以后不会再给你了。”
说完,迪诚烨毫不犹豫地继续加速,在车流中蜿蜒冲刺,看得许晋城心惊胆战。迪诚烨将车子直接开到迪老先生在机关大院的房子,门口是武警站岗执勤,迪导车子有通行证,直接进去了,不过他没着急走远,将车停好后折返到门口,正好看见许晋池被拦到门外,迪诚烨没有幼稚到喊话示威的地步,不过他还是丢给许晋池一个倨傲的警示眼神,冷眼旁观那人恨红了眼却无法前进一步,而后迪诚烨潇洒转身去接许晋城下车。
把许晋城从车上接下来的那一刻,迪诚烨完全不在意大院里往来人员的目光,他像是只服从于本能的大型猫科动物,给了许晋城一个结识热切的熊抱,趴在他耳边说道:“放宽心,你有我。”
许晋城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太清楚自己为何就这么跟着迪诚烨来到这里。不管迪导怎么安慰,许晋城知道自己离“放宽心”实在是太遥远,不过,最起码在这个年轻人身旁,他现在呼吸还顺畅,最起码不至于像前一刻那样要窒息而亡。
对了,他今天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几十年至交好友江玉婷,一个是苦恋多年的至亲许晋池。
怪不得那么痛苦,他这辈子,总共没在意过多少人,他用一生心血和热忱经营着的同他们的情谊,怎么说凋零就凋零了呢?
许晋城任由年轻人放肆拥抱,他想着何必这么矫情,何必呢,真的那么在意吗?
除此之外,他心下空茫茫一片。
第一卷完
第六十七章()
许晋城以前实在是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傲世众生的气场,用句流行话来说,就是有女王范儿,当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爷们,还上了点年纪,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根难啃的老骨头。不过在有的人眼中,他这种女王气息着实太诱人,太容易勾起小年轻的征服*。迪诚烨后来跟许晋城熟悉到了一定程度时,胆子肥了,便将这些话说与许晋城听,许晋城听后略一沉吟,抄起垫腰的抱枕砸向迪诚烨,骂道:“你见过带把的女王?不过你要是用帝王或者皇帝来形容,还差不多。”迪诚烨赔着笑脸捡起地上的抱枕,说着:“是是是,反正你就是有种让人心甘情愿当狗奴才的特殊气质。”他将抱枕又垫回许晋城后腰,不要脸地把人摁到沙发里,掐着许晋城腰嬉皮笑脸道:“千金难买你乐意,只要你乐意,我就一直把你当皇帝供着,心甘情愿当做你的爱妃,还是肌肉系的,臣妾昨个儿夜里伺候得陛下可满意?”许晋城一下子红了老脸,扒拉下迪诚烨不安分的爪子,无语凝噎,半晌才骂道:“爱妃个屁,狗奴才”。
当然,这都是俩人一起跋涉过千山万水之后的后话,目前来说,迪诚烨没这个肥胆儿,还处在心甘情愿当忠狗的阶段,只是以前是条哈巴狗,现在就算没熬成藏獒也熬成狼狗了,跟许晋城的相处没再那么一味迁就,他也不再遮掩自己的强势,该管的时候管,该说的时候说,该占便宜的时候占便宜,虽然现在许晋城没啥便宜好给他占。
数月来殚精竭虑操劳,再加上神经紧绷和感情创伤,许晋城身体的免疫系统终于罢工崩溃,他在初冬时节的寒风中一病不起,直接发展成了肺炎,住进了医院病房。刚入院的头几日,许晋城仍旧沉默寡言,对于外面的事不闻不问,时常发呆,甚至拒绝跟主治医师交流,就那么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该吃饭吃饭,该打点滴打点滴,人却是更加消瘦了。
迪诚烨深夜飙车赶来,轻手轻脚走到许晋城身边,看他闭着眼睛似乎沉睡过去,便轻轻握住许晋城的手,许晋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声咳嗽了几声,迪诚烨忙去给他倒水,许晋城自己坐起来,哑着嗓子道:“来了,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吵醒你了?”迪诚烨有点后悔扰了许晋城安眠,虽然是医院里面有熟人,不用顾忌探视时间什么的,不过他现在只希望许晋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康复,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
许晋城就着迪诚烨的手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痒的嗓子,才继续说着:“我这边没事,你不用特意再过来,迪老先生情况怎么样?”
迪诚烨这几天确实忙成了狗,累成了驴,他必须扛起大梁,马上需要着手办好江玉婷的后事,电影《梨园》虽然只能中断搁浅,但需要他出面协调安顿的事务堆积成山,更别提狂轰乱炸打了鸡血的媒体了。他爷爷迪老先生的病情时好时坏也不稳定,老人家病中心理很是脆弱,挂念他最宝贝的小孙子,迪诚烨是个讲孝道的人,自然不能离开老人家太久。他白天趁着跟哥哥换班陪床的间隙出来处理公事,晚上陪到爷爷睡下再匆匆赶到许晋城这边。如此奔波数日,迪诚烨实在没精力打理形象,胡子拉碴地从阳光飒爽小青年直接变成了糙汉子。
许晋城再怎么不闻不问,也将年轻人的辛劳尽瞧在眼中,看他这般重压之下也不曾吐露半句怨言,更是稳妥地将繁杂事务分了轻重缓急,有条不紊地该干什么干什么,许晋城对迪诚烨生出了些佩服,换做是他在这样压力中,估计不会比迪诚烨做得更好。做人什么时候都要学着将心比心,许晋城再怎么不愿言语,也不忍心太冷落风雪寒夜赶来的年轻人,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床,说着:“快去躺会。”
迪诚烨却不挪开,他握着许晋城的手,像是终于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的大男孩,额头在许晋城手心里来回蹭了蹭,闷声闷气说着:“让我坐这儿就行,跟你待在一起对于我来说就是休息了。”
许晋城不忍心像从前那样立马将手抽出来,便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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