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心生警兆,奈莉希丝从新月衣内抽出手来,随手抓过桌上墨笔射向角落阴影,水蓝色的光晕猛地泛起涟漪,墨笔无声无息地缓缓跌落地上鹅绒毯,没有发出一丝声息。影子后,露出了腰间斜插着一银一蓝的两柄神兵。
新月已然发现了不对,一边整理着散乱的衣襟一边打量着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打理着衣襟的手却突然停下,盯着来者腰间那柄黯淡的银色神兵,死死地掩住口,生怕一松手便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松开抱着新月的手,奈莉希丝神情镇静,比起新月,来者的存在对她来说显然不是秘密。奈莉希丝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新月闻言一惊:“奈希,她、她不是?”旋即恍然大悟,“这三年来,她都躲在你那里?你们一直?”
缓缓走出的人,在灯火下露出了平添几分风霜的娇俏容颜,却冰冷得没有一丝表情,一如她掌中的水神剑克雷亚。“不错,奈莉希丝一直知道我的存在,但你别想错了,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奈莉希丝缓缓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抛弃不了这种无谓的骄傲吗?我说过很多遍了,要为他复仇,必须抛弃一切。违心的事情不仅是我们作过的这些,在明天还有更多的必须要我们去做。我们的仇人太强大太强势,如果你还是这样,迟早会害死你自己。”
“你所谓的一切也包括和‘他’的其他女人抱在一起?”水圣女绯羽丝蒂娜克蕾娅冷冷一笑,挥手阻止了女人无谓的辩解,“算了,你们的事以前不想管,以后也不想管。我来是要告诉你,棋子们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好戏就要开锣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一切,你呢?你准备好了吗?别到了最后,演员们都到齐了,你却没办法登台。”
奈莉希丝眼中浮起兴奋的神色,就像是高潮时的快感让她白皙的俏脸变得潮红,她的语气却是淡淡的,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机:“是吗?那老狐狸终于上钩了吗?”
“你放下那么重的饵,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不错,这些年他一直盯着我,在他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把我除去!”
“你心里不也无时无刻都在想杀死他吗!连死人都要利用,你们黑暗中人做事还真是有够不择手段!”绯羽冷声应答,即便是和奈莉希丝合作的现在,她也无法认同对方的手段。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因为你知道你的方法根本不可能为他报仇。三年了,你刺杀了教宗多少次,你近得了他的身边吗?最靠近的一次你不过走到他身前三十米便被卫圣剑菲托尔发现行踪,重伤逃逸。”奈莉希丝瞟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像是翘起尾针的母蝎,妩媚的笑容里不屑和冰冷交汇出嘲弄的光泽,刺通绯羽的双眼。“肮脏的手段算什么?卑鄙又怎么样?他们手段就不卑鄙吗?就不肮脏了吗?克蕾娅,你别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将他逼入绝境的!”
绯羽冷哼一声,转身没入黑影,自始自终没有看向新月一眼,而奈莉希丝,脸上却露出笑,即便是安慰新月时也没有露出的真实笑容,一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魔。新月沉默着,和衣而起,斜偎着窗子,静静地看着烛火噼剥噼剥的烧着。
雪舞历1047年春始月十五,元宵大节,普天同庆。
对于意维坦来说,一年一度的元宵是寄托了每一个子民对未来美好期望的日子,也是所有人都休息庆祝的节日。就算是凄冷的意维坦皇宫,在这一天也是热闹无比。三年前登基的新月女王虽然爱静,但是在元宵这种日子里却也是笑靥殷殷,设宴款待众大臣们,与臣民同乐。
女王高高地坐在皇座,座下由内及外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张张长短不一的矮桌,桌下铺着柔软温暖的毛墩子,温暖的小炉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将整个殿堂熏得暖洋洋的。
凯因兹公爵一个人坐在首座,加长的矮桌上摆满了各式美味的佳肴。然而,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维坦宰相,却没有太多的胃口。朝堂上,携家带眷的臣工们面对着山珍海味,却不敢尽情品尝。独坐的凯因兹宰相眉间偶尔皱起的眉头,就让他们的心跳一下。普通官员如是,那些被凯因兹一手提拔起来的宰相党就更是如此。
偌大的盛会,贝叶斯皇室酬显皇家的盛宴,却在宰相的微微皱眉下,变得不伦不类起来。无论是忠于贝叶斯皇室还是凯因兹系的官员心中难免都有些腹诽,宰相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故意给女王难堪吗?
凯因兹正是要给新月难堪!虽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在试探的与其说是女王容忍的底线,不如说是在试探新月身后的奈莉希丝。没有任何一个皇族能容忍这种蔑视和擅专,除非她早就准备好陷阱——和死人斗气是没有必要的。凯因兹的心沉了下去,新月的平静只让他想到三年前意维坦王身死前布雷的祥和。
新月女王似乎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诡异,顺着众人偷瞥的目光看向凯因兹,淡淡问道:“凯因兹卿,为何举杯不饮?莫非,是这陈年佳酿不合卿的胃口?”
凯因兹微微一惊,陡地清醒过来,站起身来,举杯遥敬新月女王。“陛下,臣无事,可能是昨夜稍稍晚睡导致精神稍有不济,倒影响了陛下的兴致,真是凯因兹之过。陛下恕罪。”
妙目微转,新月眼中淌过一抹冰冷笑意:“凯因兹卿言重了。卿身为执宰,日理万机身系国家重任,身体健康可不能马虎。太医院正何在?”
“臣在。”一花白胡子老头闻言起身,恭谨行礼。
新月说道:“待宴会散后,为凯因兹卿好好调理一番。”
“臣尊旨。”
凯因兹忙惶恐地道:“陛下不可。臣岂敢劳动太医院正大人?”开玩笑,那可是专为皇室治病调理的医官!
“有何不可?!”大手一挥,女王风范尽显,新月淡然笑道,“卿乃是我意维坦第一重臣,一身肩挑举国重任。短短三年,在卿的悉心治理下,意维坦国泰民安,然,卿之老态却岂止苍老了十倍。本皇实是心中有愧,凯因兹卿休要再辞,否则定是心中暗怪本皇。”
凯因兹张了张嘴,却终于说道:“臣,多谢陛下皇恩。”
于此,君臣相得,笑意融融,朝堂上下一团和气。众臣工齐齐放下了莫名提起的心,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看到皇室和实际上的掌权者之间不和。在最擅长粉饰太平的背后,他们也是最清楚局势现状的人。雪舞大陆这种诡异的平静在压抑了三年之后又开始变得蠢蠢欲动,邻国雅特最近暗底下更是动作不断,还有最近那突然传出的流言蜚语!如果在这个时候,意维坦女王和执宰先闹将起来的话,那恐怕水神黛娜蒂尔赫莱斯亲临,也无法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微抿一口酒,眯着眼,新月冷冷地打量着松了一口气的大臣们,心越是平静下来。笱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下,只有凯因兹始终偷偷的注视着女王的举动。适才新月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招“亲切慰问”着实让他摸不清头脑,不明白这到底是女王的警告还是示好。旋即,当新月的眼神冷冷扫视过来时,凯因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却听女王温暖的声音柔柔响起,凯因兹却是冰凉一片。
“凯因兹卿,帝特将军为何没有出席?值此普天同庆之时,为何仍不见他的身影?莫非皇柬之中竟然漏了他的名字?”
“陛下忘了?帝国将领身系国家不得擅离军营。”这不是你的命令吗?!凯因兹暗自恚怒,表面却是若无其事地笑道,“小侄身为银辉军团副军团长,更该以身作则,为全军表率。凯因兹怎敢因私废公?”
女王闻言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发过的命令。听凯因兹这般说辞,却也不生气,反而是淡淡一笑,说起了前尘往事:“凯因兹卿果然大公无私忠心为国。还记得当年,本皇仍流落民间时,便是卿和帝特将军千里迢迢地来到天梦,护送本皇回国。一路上艰辛险苦自不待言,帝特将军更几次与死神差肩,本皇一直都记在心里。值此普天同庆之际,本皇决定,封帝特卿为镇国大将军,入朝主事,掌天下兵权!”
凯因兹大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流到掌心,还未想通新月女王为什么这么大方前已然是下意识的跳起来脱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群臣俱惊,不敢言语,却不知是惊惧新月女王的大方,还是在震惊凯因兹竟然将这般丰厚的赏赐往外推?
“噢?”新月眯起眼,好整以暇地缓缓问道,“为何不可?难道你认为帝特将军的功绩不配?”
入朝主事执掌天下兵权,听起来好听,但事实上——电光火石之间,凯因兹已然是想通了新月或者奈莉希丝欲擒故纵这一招,不容犹豫,凯因兹一撂衣角跪倒在地:“陛下,太古文学有云:‘举贤不避亲’,帝特是我的侄儿,他的功绩我心中有数。我更清楚,他的功绩远远不及陛下您赏赐的万一。”
“臣得陛下信赖,三年前破格提拔,命臣接执宰位,臣日日兢兢业业不敢稍有差池,幸我皇天资英才,上下官员一心同德,方有今日意维坦之稳定。三年前您将他提升至将军位,命他代君执掌银辉军团,已然是厚赐中的厚赐,如今他并无新功,若贸然册封大将军位,恐怕臣民不服!更何况,臣和帝特分属亲血,岂有执宰大将皆出一门之道?此事别无先例,纵有亦是取乱之道,臣祈陛下收回成命!”
听凯因兹说得如此慎重,连“取乱之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都说了出来可见凯因兹心中的震动,那些小喽啰再反应不过来就未免太对不起身上的那身官袍了。无论是唯凯因兹马首是瞻的宰相党还是忠于贝叶斯皇室的皇家党一个个踊跃发言起来,毫不犹豫地附和凯因兹的发言,想要打消女王“一时起兴”的不妥赏赐,讲到最后竟是群情汹涌,就仿佛新月女王不收回便是无道昏君一般。
新月却悄悄地笑了,就仿佛凯因兹低下头去嘴角掩饰不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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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银辉军副军团长,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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