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一剑!甚至他差点死在帝特的反击之下!
佛尔利斯想不明白,就像帝特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新月女王会突然出现在这守卫森严的军营重地?她不是应该在宫中被“黑暗信徒”的垂死挣扎给刺杀了吗?
死者已矣,生者却不会再关心失败者的下场。
重伤逃出皇宫的“影子”(绯羽)带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自信,奔若雷霆的骑兵震天的声势将他最后一丝希望粉碎。凯因兹望着头顶阴暗的天空,脸色却是异样的平静。
在意维坦王和索唯亲王这样厉害的人物手下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终于拥有了今天的权势,甚至距离那渴想了一辈子的位置只剩一步之遥,却在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被生生掐断!而对手,却只是两个小女人而已。
凯因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似的,身体依然笔直,绯羽却清楚,如今还站着的老人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
大地的震动终于停止,厚重的大门在专业的撞击下很快便倒塌在地,露出宽广的前院来。一身华服皇冠明珠的新月女王走进大门,和前院尽头大厅门口的凯因兹静静对望。这一刻,交手数年的两人竟不是大敌,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鱼贯而入的骑士们占据了前院,和凯因兹府中的死卫们对峙着,凯因兹所邀请的座上客摇身一变成了他手中的人质。骑士们身后,一群弓箭手已然占据各个要害地形,劲弓疾箭统统指着凯因兹和他手下的死卫们,而那些被胁持的臣工贵族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大厅中端坐着的臣工贵族们一个个面无血色,凯因兹的异常他们方才便已隐然察觉,骑士们的坐骑踏响更是让他们感到恐惧,但没等到他们偷偷溜走,凯因兹府内化妆为家卫的死士们已然在凯因兹的命令下将明晃晃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新月远远地看着凯因兹,四年前那个英俊温柔的中年男子如今已经是两鬓斑白,皱纹爬满了他的额头。不过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却苍老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新月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凯因兹的主掌操持,意维坦不可能有今天这般局面,甚至在当初意维坦王和索唯亲王身死之时便要动乱不堪。
凯因兹或许心存不轨,但对意维坦来说,他却是功大于过的。只可惜——新月怜悯地看了远处的老人一眼——只可惜,从一开始,凯因兹就只是奈莉希丝那庞大计划里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
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现在,已经到了他退场的时候。新月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萧瑟。
远远地看着年轻的女王,四年前还似个小孩子的新月在短短的四年内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随意一站,容颜微肃,便已是这般威严,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注意到呢?凯因兹苦笑,在心里他总是把新月当成那个软弱的女孩,所以才没有发现她已经长大了。
“陛下。”突然感到几分苦涩,话转了几圈,吐出来的却是,“您终于来了。”仿佛解脱,又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话说出来后,凯因兹却如释重负般的露出一点笑容。
“你早已经知道我会来吗?”新月这么问,目光却突然蒙上一层愤怒的光,“那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凯因兹长笑一声,脸上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他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从那人身死之时,从先皇他们出事之后,我就猜到了,无论是谁,只要挡在你们路上的,你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扫除。”说到这,凯因兹摇头苦笑道,“而我费尽心机图谋的一切,却终究逃不过她的算计。想来,在四年前,你们就已经看到今天的结局了吧?嘿!好一个黑暗神女!好厉害!”
新月久久不语,许久方才开口,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既然你早已猜到,为什么不索性放开早早离去?”
凯因兹哈哈大笑,脸上神色竟是由衷的佩服,他道:“这就是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地方啊!命运若是想要操纵一个人,必然是先操纵他的心,我便是如此,她早已算到了吧,即便我猜到那可能是陷阱却仍忍不住要踏出这一步!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差我自投罗网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院子中,只有凯因兹苍凉的大笑回荡着。笑声陡收,凯因兹的脸色已回复平静,盯着新月冷冷说道:“就算她算到了一切,她有没有想过我手中的这一批人质呢?站在这里的人几乎囊括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布雷几乎所有大小贵族的族长。我承认我输了,但杀了我,他们都得给我陪葬!这些人都死了,你靠谁处理朝政?这些人都死了,没有我,你要用多久才能让意维坦恢复原状!我亲爱的小公主啊,她,有没有告诉你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
话语里的讥嘲连傻子都听得出来,知情的人都知道,凯因兹所愤怒的“她”指的是谁,更加清楚凯因兹那股怨气针对的是谁!身处暴风中心的女王却只是笑,那平淡的笑容却冷得让人心寒,“背弃君主,是为不忠,不顾家族,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留之何用!你要杀便杀,也算他们为国尽忠了。”
凯因兹冷笑一声,手高高的举起。他早已作过最坏打算,利用剩余的霹雳火和火油将整个宰相府布置成了死地!只要他的手一落下,宰相府便会在一连串的爆炸下毁于火海。离门近的女王等人或许会得救,但厅中那大票的意维坦臣工贵族却将尽皆为他陪葬!
手边要挥下,猛地——修长的剑刃从后备腰际刺入直往上穿出胸膛,凯因兹低下头,呆呆看着透出胸膛的那一抹剑尖,猛地回手抓去,他第一次抓住了影子的手。冰冷,滑腻,柔嫩,这是一双颠倒众生的手,这是一双本该红袖添香琴瑟低吟的手。那淡蓝水雾一阵晃动容颜却更模糊了,凯因兹全身一震,渐渐模糊的双眼却突然看清了淡蓝水雾后这四年来一直想揭穿的真貌——那一张温柔似水的清秀容颜,一如四年前一般楚楚,只是嘴角已抹去温暖的笑。
“我早该想到的,原来是你”笑容里渐渐只剩下苦涩,凯因兹长叹一声,带着未知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
凯因兹死了,曾经不可一世,只手遮天,一手掌握意维坦大权的男人,在凡人所能获得的最接近荣耀的顶峰,倒在了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咫尺却永远的天涯。
看着凯因兹苍老的模样,还有临死时嘴角微笑,她竟仿佛看到一抹解脱,就仿佛如释重负的笑容。莫名的,新月感觉心很沉重。
凯因兹权迷心窍死有余辜!看着那些“得救”的忠臣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用最恶毒的咒骂他们之前的主子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新月突然想笑。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该为凯因兹的死感到愧疚的话,那她应该便是其中之一了吧。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天,凯因兹的结局就已经被决定了——
“报仇?我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报仇?”对心如死灰的岚,奈莉希丝斩钉截铁地说出她的决心:“你看着。五年之内,我就要坐到这桌上。我要这所有的人,后悔他们做过的一切!”
奈莉希丝做到了,新月就在她的身旁,看着奈莉希丝一点一滴的向她四年前说过的话逼近,直到今天,她提前一年做到了她说的话。先王死了,索唯王叔死了,忠于贝叶斯皇室的大臣们死了,现在,帝特死了,凯因兹死了,有能力阻扰她们将意维坦拖入复仇漩涡的人统统都死了。凭借奈莉希丝一早安排下去的那些人,意维坦已经彻底的掌握在她们的手中,再没有人能阻止她们了。
新月怔怔地想着,遍体冰寒,连什么时候回到了皇宫都不清楚。她呆呆地坐着,蜷着腿抱着膝,想着过去的那段日子,眼睛里渐渐透出幸福的光来。
黑色的天幕渐渐将布雷笼罩,贝叶斯皇宫内的这个角落却是一片寂静,直到慌乱急促的凌乱脚步打碎了寂静,将陷入回忆中的女王惊醒。新月冷冷地看着面前跪伏着的人,这个一直想着代替安琪儿成为她心腹的女人。
“陛、陛下!神女殿下疯了!”
新月眯着眼,狭长的细缝中透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从心讲,新月不喜欢这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美丽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凯因兹手下亲信,从她毫不犹豫地“出卖”安琪儿,新月就知道这个女人有着与柔弱外表决不相符的野心和狠辣。
恩蒂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这实在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刚推翻了上司的胜利者眼神,难道——眼中寒光一闪,新月猛地直起身来,冷冷问道:“奈希对你父亲下手了?”
恩蒂连连点头,语气惶急地道:“奈莉希丝殿下的百合骑士团正在挨家挨户的抄家,已经有数十家大臣贵族被她灭门了!而且他们、他们还朝、朝”
缓缓站起,凤目一扫,新月淡淡接口道:“朝这里来了,是吗?”
恩蒂跪在地上磕头不止,不敢答话。
隔着厚重的宫墙,惨嚎哀泣之声仍不绝于耳,推开窗子,黑暗的天空下,黑暗的城市里,有一条火龙正蜿蜒着向着皇宫冲来!新月平静地看着宫墙外火光冲天的城市,听着顺风传来的哀嚎,陡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望向了帘外。
目光尽头,顺楼的阶梯上,一身白衣的奈莉希丝转了出来,隔着珠帘俩俩相望,突然发现,彼此的容颜都已模糊。
恩蒂腾地站起,挡在新月的身前,惊惧的目光将微妙的气氛打个粉碎。奈莉希丝转过头来,漆黑眼瞳一扫,恩蒂只觉得遍体生冷仿佛连灵魂都被看穿一般恐惧,蹭蹭蹭地倒退三步,却颤抖着伸开手挡在新月身前,双手发凉。恩蒂想要直叱“奈莉希丝你背主叛国罪诛九族!”,但是勇气和野望却尽在那清冷的目光下却步。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上她冰冷的掌心,恩蒂一惊回头,却猛然惊觉,是新月女王!新月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恩蒂下意识地望了奈莉希丝一眼,回首望着新月女王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窜起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