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男人!
秦挽歌不情不愿,好一会儿才小脸一红,低低的吐出一句:“二叔。”
“乖侄女。”
“。。。。。。”这践人!
仔细做来,经纪人的工作不难做,兴许是卖出了第一步,秦挽歌劲头十足。
连着几天加班。
两人不一同上下班,江衍几乎抓不到她的人影。
秦挽歌乐的清闲,比起江衍的难缠来,宋牧很明显好多了,至少跟他在一块儿秦挽歌怡然自得。
这天晚上,下班,正跟宋牧相约麻辣火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医院。
先前没有任何不好的征兆,此刻,那噩耗却如山洪一样排山倒水而来。
以至于秦挽歌毫无招架能力,手机从掌间滑落,“砰”的一声砸在桌上,又滚落地上。
随之滚落的,还有豆大的泪珠。
无声的哭泣,好似灵魂一瞬间被抽走,秦挽歌怔怔坐在原地,筷子还握在手里,火锅里的热气还在升腾而上,只是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不知愣了有多久,方才从地上捡起手机,一言不发的冲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驱车,将速度提到最快,不善车技的她,连闯几个红灯,直奔医院。
又是手术室,又是刺眼的红,耳边伴随悲怵哭声,不知是谁猝然离世,从手术室移出来,被推往太平间。
这个世界似乎每天都在有人离世,这样的悲欢离合,在医生的眼里麻木的不值一提。
他只是把病危通知单塞到秦挽歌手里,转身又一次走进手术室。
秦挽歌忘了这是她第几次受到病危通知单,却从未有一次,比现在更叫她恐惧。
因为病危通知单上写着,术后出现了排斥现象。
几乎无力回天。
医生说,时日无几。
秦挽歌静静的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遥望着走廊尽头微薄的光亮,眼睛里已经没有泪。
一夜之间,母亲来来回回的奔波于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秦挽歌忘了有多少次,透过缝隙,看到手术室里的母亲浑身插满管子,那些冰冷的器械一次又一次的探入她的体内,那一定很疼,秦挽歌想,可她无能为力。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晚上,从黑暗到白昼,黎明之际,母亲被推出病房。
天光终于刺破阴翳的云层洒下万丈光芒,拉开窗帘,从里面望出去,天空一片耀眼的蓝。
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
十二月份已经走到最后一天,秦挽歌坐在床边,母亲靠在床头,秦挽歌笑笑:“很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天,母亲不再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早晨醒来之际,精神出奇的好。
她抬手握住秦挽歌的手,淡淡微笑着:“很久没跟你出去走走了。”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秦挽歌去一旁推轮椅。
手被攥住,秦母轻轻的摇头:“我可以。”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敛眉,神色恢复正常,依旧是浅浅的笑,扶起母亲,母亲的手掌落在她掌心,骨瘦如柴,硌的她掌心都疼。
两人相携走出病房。
医院走廊里,沿途碰到医生和护士,看到两人先是惊讶,耳后便快速垂下头,秦挽歌看到了,那是怜悯。
她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她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医生告诉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母亲这是回光返照。”
秦挽歌低着头,有些麻木的站在办公室,医生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她只是抬眸看着医生,清丽的面容上爬满了憔悴。
她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牵手外出散步,母亲沉静的说着前尘往事,说起她小时候。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回忆太多,心酸也太多,一件件小事,如果不停歇,似乎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说了许久,许是有些累了,母亲说要歇歇。
长椅上,母亲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口问她:“歌儿,你实话跟妈妈说,我住院治病的钱哪儿来的?”
秦挽歌呼吸一滞,沉默。
“歌儿,妈妈不是要骂你,妈妈只是有些愧疚,这些年来,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一直都在拖累你。”
妈妈没提及秦挽歌嫁人的事,秦挽歌却已知道,妈妈都知道了。
她抬眸,浅笑,温和如水:“妈,我不苦。”
母亲看着她,抬手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满眼的心疼:“歌儿,妈妈不管不嫁给了什么人,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许久,秦挽歌用力的点了点头。
母亲笑了,她说:“歌儿,我想回家看看。”
“好,我去跟医生说一声。”
以前的老屋地势偏,秦挽歌载着母亲一路颠簸,车上母亲睡着了,轻轻靠在她肩头,像是小时候她曾依偎在她的怀中。
抵达时已经是下午。
阳光静静的流淌,洒在老屋斑驳的木门,门锁上生了锈,秦挽歌拿出钥匙,开门。
吱呀一声,浓重的尘土味儿携回忆一并袭来,厚重沧桑。
幸好她离开的时候在家具上遮了布,布扯掉,灰尘散落,家具干净的呈现在眼前。
母亲坐在餐桌前,她说想吃她做的面,
秦挽歌进了厨房,不多时端了两碗面出来。
母亲胃口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吃碗面,汤也喝光了。
秦挽歌扶母亲在沙发上坐下,母亲目光涣散的环视四周,她叫她:“歌儿,去把挂在墙上的老照片给妈妈拿过来。”
那是妈妈和爸爸的结婚照,黑白的,充满年代感。
有一本书那么大。
妈妈捧着,手指在镜面一寸一寸描摹,目光专注,偶尔会笑。
停了很久,她轻声说:“歌儿,我要走了。”
秦挽歌似是没听见,过了一会儿,问她:“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
这次,秦挽歌沉默良久,方才“嗯”了一声,湮没在空气里,轻的仿若蚊声。
母亲紧了紧她的手,然后慢慢松开,从怀里拿出一张捂了许久的卡片:“这是当年你爸离开时留下的钱,不多,只有两万,你收着。”
“还有,房产证就压在我跟你爸房间的保险柜里,你要留着这房子便留着,不想留着。。。。。。就卖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似是有些累,许久,才看向她,眼睛已经有些浑浊:“秦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嗯”秦挽歌点头,笑的眼睛生疼:“妈,走吧,别记挂我,明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老公也有了,他对我挺好的,婆婆对我也好,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外孙我都给你生了好几个。
母亲听着她的话,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却有眼泪无声淹没了悲喜。
屋里静悄悄的,母亲的意识在涣散,呼吸变的急促。
秦挽歌知道,她已经是弥留之际,她攥紧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却在她温热的掌心越来越冷。
最后一瞬,母亲再开口,声音渐渐微弱:“歌儿,别恨。。。。。。你爸爸,当初他离开妈妈是因为他不爱妈妈。他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可妈妈。。。。。。找不动了,妈妈走后,你把我的身体火化了,洒进西湖,那是我和你爸爸初遇的地方。”
“如果哪天他回来了,你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渐渐的再也听不见了,她的头渐渐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睡着了。
秦挽歌晃晃她的手臂:“妈妈。。。。。。”
再无人回应。
偌大的房间,没有一丝声响,空的可怕。
有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悄无声息的蔓延进来,有几点跃上母亲的眉眼,她走的很安详,手里捧着画框,唇角带着笑意。
秦挽歌看着看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忽然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这年,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有的亲人。
此后,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本章完结…
第九十八章 :她才不会爱上这个万年面瘫()
江衍寻来时,已经是夜里。
火化场,秦挽歌一个人站在熔炉前,眉眼淡漠,除去满眶的血丝,再寻不出任何一丝的悲伤。
江衍站在她身侧,他问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手机摔坏了。”
此后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中途江衍接了一通电话,说公司有急事。
秦挽歌终于回头看他,眉眼淡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她开口,声音喑哑:“你走吧,这里不用你操心。”
江衍从未见到一个人能绝望到这个样子,明明她面无波澜,他却觉得她周身源源不断的有悲伤满溢出来,浓重的快要将他淹没。
他收了手机:“我陪你。”
“江衍,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拒绝的没有一丝余地,坚强到可怕,就算是在这样的关头,也不曾过要依靠任何一个人。
不是不想抱着谁大哭一场,而是她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江衍知道她的固执,他望向她,一双眼沉沉湛湛:“好,我走,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秦挽歌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专注的盯着眼前忙碌的场景。
江衍知道她听到了。
他凝着她瘦弱的肩膀看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火化,装盒。
秦挽歌捧着一方精致的骨灰盒离开火葬场,鬼魅般的暗夜之光盘旋在天际,如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云层,黎明将至。
她买了新手机,把原先的卡插进去,坐进出租车。
一共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江衍,一条给齐姐。
尔后关机。
司机问她:“小姑娘,去哪儿?”
秦挽歌望着天边渐渐浮出夜幕的鱼肚白:“机场。”
买了去浙江杭州的机票。
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