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渣还敢这么逗弄她!她气起来是好玩的么!
顾笙赌气道:“那得看陛下想要几个了,妾听从陛下的决定。”
她气得都不称“仆”了,一霎那拒人以千里。
江沉月快步坐到她身旁,修长的指节在茶几上的碎信上轻轻叩了叩,问她:“怎么听从的?就是这种专门撕圣旨的听从?”
顾笙脸一红,嘟嘴斜了小人渣一眼:“陛下故意写这劳什子回信欺负仆!还特意跟来看仆的笑话!”
小人渣乐不可支,“你既然已有了决定,何必还来请示朕,平白给自己添堵。”
顾笙蹙眉道:“仆哪知道殿下的心如此摇摆不定!况且姥姥日日来信催促,仆也是不便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才想请陛下表态的。”
“嗯——”江沉月挑起眉峰,撒娇似得长哼一声,反问道:“不敢忤逆姥姥,只敢撕朕的圣谕撒气?”
“陛下!”顾笙扭着身子嘟囔道:“仆是不小心撕碎的。”
江沉月勾起嘴角,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顾笙心里还别扭着,挣扎着嘟囔:“陛下怎么不去找小美人快活?”
那只臂膀将她圈得更紧,江沉月歪头贴近她的脸,一双浅瞳充斥着侵略气息,“朕不是正在跟小美人快活么?”
顾笙心口一跳,双唇就被那薄唇封住,身体一阵酥麻,脸颊后知后觉涨红到耳根。
江沉月实话告诉她,姥姥那头得她自个儿解决。
因为颜氏是顾笙在京中唯一的根基,给颜府加封都得一级一级来。
顾笙的底子还没夯实在,若是皇帝出面敕令颜府不得叨扰皇后安宁,最后没脸的必然是顾笙自己,还不如她自个儿对姥姥坦白。
顾笙被皇上抱回卧房,从小人渣生龙活虎的势头上来看,其他“小美人”暂时对顾笙无法构成威胁。
被掏空身子后,沉沉的昏睡,顾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看见一群服装怪异的男女围成一个圈,里头有类似祭祀时用的摆设——
血迹未干的牛头羊头摆在祭坛上,牛头脖子处,有凝固外翻的血肉,黑红色里夹杂这淡黄,隐约还有未散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祭坛后站着个头顶羽冠的神婆,口中叨念着顾笙无法理解的话语。
顾笙神思恍惚,只见那巫婆将一碗酒洒向祭坛,忽然抬眼看向她,灰色的浑浊瞳孔里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
“皇后娘娘,命盘一旦扭转,您也会受到牵连。”
顾笙讷讷的看着她,恍惚中忽然看清了那巫婆瞳孔中映出的脸——是阿娜尔?
皇后娘娘?阿娜尔?
顾笙猛然一个抽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摸向身旁,“陛下……陛下?”
床边空了!
顾笙一个激灵坐起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让她不寒而栗,仿佛一切幸福与安逸都将化为泡影。
“江沉月!”
这一声吼,吓得卧房外的侍婢匆忙走进屋,颔首回禀道:“娘娘稍安勿躁,皇上方才刚走,吩咐奴婢不要进屋打扰您,就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了。”
顾笙喘息未宁,浑身冷汗涔涔,身下的酸痛感证明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皇后娘娘是她,江沉月爱的也是她。
可那个梦好真实,那个神婆口中的皇后娘娘,是阿娜尔。
那场梦仿佛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命盘扭转?她的命数改变,是否跟梦里那场祭典有关?
沉默良久,顾笙更衣起身,吩咐几个太监去郡主府,打探阿娜尔近日是否有异常举动。
**
阿娜尔刚从西疆回京,自从行军半路被江沉月抛下后,她心中就有了一个压不下去的念头。
假借探望父王之名,阿娜尔回到西疆都城,跟随几个贴身亲卫,连夜将那颗西疆至宝——西王母石,偷回了京城。
西王母神石的传说,记载于西疆的古籍之中,不像中原人有文字记载,西疆的祖先靠的是在竹简上绘画记载。
能解读竹简含义的,只有几近败落的守石世家。
关于神石的传言玄之又玄,阿娜尔曾对这些神秘的传说充满好奇,长大后便渐渐不再相信。
可如今她走投无路,九殿下始终对她视而不见,而那个顾笙,已经是皇后了。
她是皇后了。
也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执念,阿娜尔时常会做一些古怪的梦,梦见自己从清漪园搬入皇宫。
甚至能看到清漪园里的一草一木,她怀疑那些都不是梦境,找来清漪园的堪舆图查看,竟发现图上真有她梦里居住的庭院。
她开始相信西王母石的传说,请来守石神婆,想赶在父王追回神石前行动。
166|番外2()
慈宁宫西南角,离荷塘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特意辟出来的花房。
六楹的宅院,斑驳的墙,爬山虎自高高的墙背一路向下蔓延,抓着地面后还势头不减,一直盘桓到几丈外古朴漂亮的赏花亭。
亭中的汉白玉石椅被磨得油光水滑,顾笙坐在上头,被四面八方的花香围绕,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娇嫩花草,哪个季节的花儿都有。
美景怡人,她的心情仿佛放松得多,不在为一连三日的奇怪梦境而惊惶。
太监没有亲卫的本事,去了几趟郡主府,什么风声都没给她调查出。
如今,没有理由随意动用皇上的亲卫,顾笙几次跟江沉月说起自己的梦境,陛下都以为她只是惧怕噩梦,除了安抚外,并没有对阿娜尔展开调查。
思绪陷入那场梦境中,耳边萦绕着阿娜尔痛不欲生的啜泣,嗓音断断续续,却真实清晰:“开始罢……”
灰眼的神婆看着她的目光很心疼,可主命难违,神婆顺从的掀开祭坛上,用大红绸遮盖的三角铜鼎。
鼎口微微散发着朱光,隐约能看见里头那块看不清色泽的原石。
神婆开始叨念后,眼前的画面就变得模糊。
顾笙在梦境中,仿佛回到了清漪园,坐在庭院中,痴痴等候着九殿下归来。
有陌生的侍女跑到跟前禀报,说的是西疆语,奇怪是她却听得懂。
——“娘娘,九殿下今晚歇在曲院风荷。”
闻言,心中没来由一阵绝望,一挥长袖,将石桌上的茶盏拂砸在地。
顾笙蹙眉甩了甩脑袋,想把梦中的那股心伤与嫉妒甩出脑海。
究竟为什么会做这些梦?
难道坤宁宫里还残存着阿娜尔前世的执念?
顾笙几次半夜惊醒,江沉月虽然耐心哄劝,却始终没将顾笙的梦境搁在心上,毕竟,不知情的人,如何会对梦境较真?
顾笙也并不想说出自己前世的秘密。
要怎么开口?
告诉江沉月,她早已经不该存在于世间?
就算小人渣不惧怕她这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体,也必然会追究她的那个前世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
与江晗相守十年。
顾笙痛苦的闭上眼,她知道,什么事都好,只这一点,江沉月就无法接受。
前世的她,不过是一个饱经磨难的姑娘,二十出头时已经孱弱枯萎,京鉴会的路上被江沉月救下。
没有一见倾心,也没有浪漫重逢,一切残酷得令人不想再回忆——
那个高高在上的超品皇爵曾替她捡起帕子,递给她,似笑非笑的敛起漂亮的桃花浅眸。
“这般姿色,未必需要过分谨慎。”
如今想起来,其实她当初内心就是惊艳的,或许更早,从九殿下用刀柄挑起她轿子窗幔的那一刻,悸动就已经身不由己。
可前世的她对于九殿下,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有宫女匆匆走入花房中:“娘娘,小公主哭闹不止。”
顾笙思绪回笼,心中一咯噔——
江怜,她的孩子,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仿佛像一股力量将她拉扯回现实。
她要保护孩子,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如果一梦醒来一切都化为泡影,她的江怜怎么办?
回到坤宁宫,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家伙,在怀里晃安静下来,才抱回卧房喂奶。
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没喝几口就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下眼睑,漂亮极了。
顾笙下意识抱紧孩子,不能再耽搁了。
郡主府可能已经在进行巫蛊作法,目标是她和小皇女,必须明刀明枪的对阵,出面制止阿娜尔。
江沉月仍旧没有当回事,但为了安抚顾笙的情绪,还是顺从的吩咐亲卫去郡主府打探。
这一打探还就真的出事了。
郡主后院里真的设了祭坛,有个西疆来的陌生老婆子,日日坐在祭坛上叨念。
亲卫匍匐在砖瓦之上,看见阿娜尔焦急的在祭坛周围逡巡。
一轮祷告结束后,阿娜尔上前问那老婆子,“怎么还没有作用?你是不是骗我了?父王的人很快会追过来的!”
神婆转身对公主颔首:“公主,神石的力量已经被人抽空了,恐怕要休养数百年才能够恢复。”
阿娜尔暴跳如雷:“你胡说什么!这石头搁在西疆石顶阁近千年,从来没有人动过,怎么可能没力量!你是不是不肯帮我!”
“老奴不敢。”神婆佝偻的后背更弯曲:“公主,神石一旦被开启,必然乾坤扭转星斗移位,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在修改之后的命盘上看来,神石确实没被开启过,而实际上,神石的力量已经因此而消减。”
阿娜尔大惊失色:“谁动过这石头?”
神婆抬眼觑她,沉声回答道:“回公主的话,如果命盘改动目标与您无关,那么,改动前后发生的事情,变化应该不算大。”
阿娜尔蹙眉:“什么意思?”
神婆又看了她一眼,不敢接话。
阿娜尔眼睛一亮:“你是说,这石头前生就是我自己开启的?”
神婆颔首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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