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吉诚从来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能那么天真,怎么就能那么自信,笃定潘吉诚这个花花大少能够从此修身养性钟情一人?要不是她身上还有他想得到的附加利益,她不过是他一夜的床。伴。
收服流连花丛的浪子,恐怕是大多数女人不切实际的隐秘幻想。
黄明月微微觑起了眼睛。潘吉诚潇洒地和齐胸礼服的女人举杯,那种雅痞的气质就像是**,很多女人虽然表面上抗拒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黄明月毫不带感情地盯着潘吉诚半晌,或许他是她进入黄氏的一条捷径。就像是张蕴希所说的,潘吉诚要想在黄氏屹立不倒,唯有绞尽心思搭上她这个半拉子千金。
黄明月又呷了一口酒,让柔滑的酒液在口腔里慢慢地旋转着。
潘吉诚想追求她。
黄明月决定给他这个机会。他和她之间的孽缘恐怕就是一场宿命,只不过今世和前世相比,两个人该换一换角色了。她当了半辈子的老鼠,这回也该轮到她当当猫了,她会好好地和他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把当年他给她的悉数奉还。
黄明月将目光从潘吉诚身上撇开,急速地在全场搜寻着刘伯安的身影。
没有看到那张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黄明月觉得有些奇怪,作为行政秘书的刘伯安,在这样重大的晚宴上应该是不离黄毅庆左右的,怎么说他也得替明川保驾护航。
对黄明月来说,刘伯安的发迹是一个谜,甚至对于黄氏总部的人来说也是个越解越乱的谜。
平凡无奇的长相,普通大学的出身,稀松平常的背景——要想在黄氏里找出比刘伯安强的那是一抓一大把。可是,只有刘伯安自从一毕业就留在了黄毅庆的身边,一路平步青云,坐稳了董事长行政秘书的职位。
黄明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前世,她和刘伯安接触不多,即便是后来参与到了公司的运作,也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
刘伯安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张扑克脸之外,便是高得出奇的办事效率。
可是,黄明月觉得,刘伯安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凭着黄毅庆识人如炬的慧眼,应该不会只看重一个脑子缜密加上行动力一流的机器人。
刘伯安是个谜,黄明月想解开这个谜团。她隐隐觉得,刘伯安是友非敌,至少也是中立——至于这种认知是怎么来的,黄明月将它归结于女人的第六感。
那又该怎么接近刘伯安呢?
这倒是一个难题。
黄明月低头,她这一身白裙,饶是在暗处依然是隐隐绰绰的。她看着裙摆上已经干掉了的柳橙汁的印渍,心头却突然涌起了一股物是人非之感。
隔世再见,她倒宁可金文璐对她客气的疏远,也好过面对他眼中那糅杂着震惊与狂喜的光芒。前世里,她与他发生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即便是今生再有情,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种豁出一切去追求一个人恐怕要耗费生命中太多的力气,她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
黄明月的目光在场内流连,没有看到金文璐的身影,倒看到王隽成正站在一群男人中间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也许是王隽成的气场太过强大了,也许是曾经在她面前露过怯,黄明月即便是换了身份再见这个女强人总有些底气不足之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她这个样子。
金文璐倒是不像她,应该像他那个身处高位从未谋面的父亲……停!打住!黄明月赶紧将脑海中关于金文璐的联想掐断。
她只是欠他一个解释——仅此而已。
黄明月一仰脖,将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虽然是甜酒,但是她好久没有沾过酒精,竟微微地有了些醉意。不过这醉意却刚刚好,就像是此时初秋的风不紧不慢地吹拂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惬意无比。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黄明月借着微醺,轻轻地吟诵出这首词来。她从来也不是悲春伤秋之人,只是刚好记得这首词,也刚好应景罢了。
“唉——”她将酒杯放在露天的扶手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将胸口的愤懑尽数排出。
“辛稼轩这词是好词,不过由你念出来却有些失了味道。”露台的另一个角楼,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黄明月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酒意顿时去了一半。
“谁?谁躲在那里?”
慌乱之中,那放在扶手上的酒杯被她的手一扫,竟直直地坠下二十层的高楼。
第074章 怪人(一)()
“要是掉到楼下某个人的头顶,你这恐怕也算是谋杀了。”有个男人从露台角楼的阴影处现出身来。
黄明月大骇,没听出男人话中的戏谑,赶紧将脖子探出露台朝下张望着。可是一只小小的玻璃杯,在茫茫的夜色中哪里能看得见,即便是落到地上的那一声脆响,也被都市的喧嚣掩盖住了。
“看什么?这是二十层,看不见的。”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你放心,即便是真的掉到了谁的头上,也只能算是他倒霉,这账怎么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黄明月这才悻悻地将头伸了回来:“我是无心的。”
“哼。”男人不置可否。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含在嘴角,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啪!”打火机小小的火焰亮起,男人惬意地吸了一口烟,用细长的手指夹起香烟,冲着t城的夜色喷出了烟雾。
黄明月留意到,这个男人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身材瘦削。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古剑——低调内敛却又注定桀骜锋利。
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闪动,男人长长地吸了一口,将还剩下的大半支烟摁在扶手上掐灭,然后非常顺手地将烟头丢了出去。
“你——”黄明月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烟头在空中翻转出一个抛物线然后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怎么,就许你往下丢杯子,就不许我往下扔烟头了?”
黄明月一噎,借着还剩下的三分酒意,梗着脖子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鬼鬼祟祟地躲在露台上?”
男人的喉咙里传来古怪的声音,像是被极力压制住的笑声。他回过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黄明月几眼,道:“我本来想托故到露台上抽根烟,没想到刚好碰到大小姐你诗兴大发,只得先忍住烟瘾,听你把这首《丑奴儿》念完。”
黄明月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暂时忽略了男人话中浓浓的嘲讽。
男人将双臂撑在扶手上,整个背部弓了起来,是一种非常放松舒展的姿势。
二十楼的夜风徐徐吹来,微微鼓起黄明月的裙摆,也将男人身上若有还无的烟草香送到她的鼻尖。除了烟草香,黄明月还分辩出了一种男用香水的味道——前世潘吉诚最爱用的全球顶尖品牌的香水,黄明月相信她并没有闻错。
这是什么人?
黄明月不由得暗暗地揣测起这个男人的身份来了。
穿着得体,生得还算体面,只不过这说话做事毫不绅士,甚至还有些粗俗。黄明月有些看不明白了,出席这样的慈善晚宴,即便是在家里的抠脚大汉,硬着头皮也要保持绅士风度。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断弦有谁听?”
黄明月愣住了。
“听过吗,这两句?”
“没有。”黄明月摇摇头,她在诗词歌赋上从没花过太多的心思。
男人沉默半晌,道:“可惜了。”
黄明月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是可惜找不到知音,还是可惜和她没有共鸣。黄明月看着他瘦削的脊背,竟然在夜色中带了几分落寞。
怪人!
黄明月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与其躲在阳台和这个怪人为伍,倒不如偷偷地溜进大厅,找个偏僻的角落再呆上一会。
打定主意,黄明月疾走几步,刚走到露台门口,突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唰的一声灭了,有几束追光灯绕着全场打转。那些正在低声说话或是轻酌浅饮的名流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到了小小的台前。
黄明月一顿,赶紧将脚步收了回来。
伏在扶手上的男人回头,薄薄的嘴唇翘起,满脸的讥讽。
一束追光灯在黄明月的脚边转了好几圈,才转回到台前。黄明月注意到宴会厅小小的平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粉色的衬衫灰色的马甲,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就是t城电视台的一哥吕灿。
吕灿在t城的媒体圈中混得是如鱼得水,同样在t城的社交圈中也是左右逢源。如果说用美来来形容一个男人是对他的不敬,可是黄明月想不出除了这个字眼还有什么更适合他的。
美男吕灿拿起话筒:“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他话音未落,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将他的声音淹没了,特别是一些上了点年纪的富家太太,鼓掌鼓得特别的起劲。
黄明月退回到露台上,这才想起来她倒是忘了慈善晚宴的重头戏。说是慈善晚宴,不过是打着慈善的名头——这年头,若是赚了钱不拿点出来做做慈善,简直有衣锦夜行之憾——不过话说回来,也有富豪是真心地投身于慈善事业的,可在t城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黄明月记得刚刚进门的时候,潘丽贞时从手包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支票塞进了门口的募捐箱中。黄明月不知道数额有多少,不过黄氏既然作为t城最大的企业,即便是不想拔得头筹,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这是有钱人的无聊游戏。
黄明月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要不是她一身狼狈,倒真想一走了之。
“……今晚最慷慨的先生将有幸与本城名媛黄安娜小姐共舞一曲……”吕灿的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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