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嫉妒?悲愤?绝望?失落?
可能都有一点儿,实际上郑绿润之所以嫁给宫长生,一方面是出于俩家联姻的需要,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圆自己少女时代的一个梦罢了。
如今,这个梦变成了噩梦,狠狠地击碎了她的骄傲。
自己居然天真地幻想过,让宫长生对自己日久生情。无情的现实就是,这个家,所有人都是一家人,唯独她不是,她郑绿润不是。
她像一个冒冒失失的闯入者,而且这个家似乎连一点注意力都没有给予她这个闯入者。
对感情的憧憬破灭之后是郑绿润,认为罪魁祸首就是宫长生的亡妻言如锦。
当年如果不是言如锦,说不定她早就名正言顺地嫁给宫长生了。
毕竟她认识宫长生在先,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因为这种扭曲的迁怒,使得郑绿润经常一从小房间路过就忍不住想进去把言如锦的遗像砸了。
当然,她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如果这么做了,宫家她就彻底待不住了。
但是她还是隔三差五的去把言如锦的遗像扣过去,不想看见照片上言如锦那张风姿绰约的面孔。
为什么郑绿润和宫月娥最不对付,因为宫月娥长相有八成是遗传自言如锦。
看见宫月娥,郑绿润就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年轻时代的言如锦。一个大家闺秀,满腹诗书,性格又温柔恬淡。
几乎是言如锦一出现在宫长生的面前,就吸引住了他全部的目光。一眼从此万年。
当得知言如锦过世的消息的时候,郑绿润还暗自高兴,可她没想到,即使是不在人世了,言如锦还是能成功膈应着她。
钻牛角尖的郑绿润从来没想过,明明她从来就没有参与这场情事的资格,却偏偏在时隔多年后还要掺和进来。
她始终没意识到,宫长生和言如锦的感情故事里面,她连个女配角都不是。
这会儿宫月娥的质问,激起了郑绿润心底的愤恨。她几乎已经端不住她平日里的气度,一撇嘴角说道:“我做什么还要人批准?”
“对逝者你难道连一点起码的敬畏和尊重都没有么?你的教养呢?”宫月娥捏着拳头克制着自己气得发抖的身体,这个痴心妄想的女人竟敢对妈妈不敬!
“呵呵,跟我提教养?教养也得有人教有人养才会有。比如你这没娘教的,应该就没有。”郑绿润专戳人心窝子。
如果把拌嘴吵架的水平分级的话,一到十级。容致信那种一句话秒杀对方的,十级。二端那种不带脏字儿损人的,六级。郑绿润这种粗糙水平的,三级。宫月娥这种压根儿不会吵架的,一级,还是同情分。
宫月娥哪受得了这个,理智这根弦儿一下子就崩断了。她可以不计较别的,但是说她的妈妈,她只想拼命了。
于是,长这么大从来没和人撕过的宫月娥平生第一次打架。
青春纤细的少女哪里是中年女人的对手?人没打到不说,还被郑绿润甩了一巴掌。
宫月娥委屈受大了,好在关键时刻二哥二嫂回家了。
宫月娥基本上就等着二哥二嫂给她撑腰出气呢,所以捂着脸嘤嘤哭得更伤心了。
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二哥二嫂竟然拉着她,给她劝回了房间,全程只字不提她和郑绿润之间的冲突。
宫月娥不淡定了,这是平时疼爱她的二哥吗?小时候别的小孩儿抢她一块糖吃,二哥都能把人打得乌眼儿青。今天她挨了一巴掌,二哥竟然不战而退?
况且她也不瞎,二哥二嫂明显是想息事宁人,即使她说明了郑绿润干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儿,二哥也没有立马去找郑绿润算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幸运()
无论如何宫月娥也不能接受二哥的做法,本来脑子就一片混乱的她,一气之下就拿着皮包冲出了家门。
接下来就是被抢,然后遇到周景然。
深吸了一口气,宫月娥缓缓睁开了眼睛。余光看到站在自己不远处默默守候的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点上蜡烛油灯的大殿里因为灯火而显得有些梦幻。
站起身,宫月娥看向周景然。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笑,他的面孔永远看来那么坚毅。
当然,看着端端的时候,他的面目会柔和许多。
几乎是一刹那间,宫月娥好想看看周景然笑起来的样子。
当然,这种想法她不会告诉周景然,只是在周景然率先往外走的时候,自然地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大殿,周景然抬头看了看月亮。天空有几丝淡淡的云,给今晚的月色增添了几分婀娜。
“饿了么?今天中秋。”两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周景然说的倒是自然。
“周三哥,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馄饨,你请我吃吧?”若说从前宫月娥对周景然还有点怵,经过今晚,他在她心里不再是半生不熟的人了。
所以,宫月娥那小任性小娇蛮的性格在周景然面前展现出来。
活雷锋周景然肯定不会拒绝这种小小的要求,毕竟在他看来,宫月娥脆弱得几乎时刻需要保护的样子。
很多时候,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女性,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更容易让一个有原则的男人失去原则。
起码在周景然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说不出拒绝的话。
况且,宫月娥拿那种熟稔又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心里是情愿的。情愿满足她那小小的,不过分的愿望。
“走吧,吃完我送你回家。”即使看得出来宫月娥不想回家,但周景然不能不送她回去。
宫月娥逃避似得不接话,只带头往出走。
拿她已经开始有点没办法的周景然只得跟上,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领着周景然出了广化寺,宫月娥熟门熟路地沿着鸦儿胡同往东走,然后再往北。
一路上,没什么行人,但是宫月娥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能清楚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规律有节奏。
穿过鼓楼大街,钻进一条不知名的胡同,周景然就看见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馄饨摊子出现在眼前。
来这家馄饨摊吃馄饨的应该都是老熟客,毕竟这藏的可挺隐蔽。不过离老远就能闻到鲜美的骨头汤的味道,九月的夜晚气温已经有点低了,喝馄饨正合适。
老板只得三张桌子,放着长条凳子,简陋,寒酸。
宫月娥略有点开心地跑到一张刚空出来的桌子边坐下,赶紧回身招呼周景然。
周景然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坐下,看着宫月娥扬声跟老板招呼:“郝大爷,来两碗馄饨!”
“哎,马上好。哟,是你啊,小姑娘。”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姓郝,腰上系着洗得发旧但是很干净的白色围裙。
听到宫月娥的招呼,郝大爷扭身一看,原来是经常来吃馄饨的小姑娘。
“嗯,郝大爷,你给一个碗里多放点馄饨,我的少放几个。”宫月娥食量小,但是郝大爷粗狂啊,摊子唯一的吃食就是馄饨,唯一的规格就是大碗。
“好嘞!马上得。”郝大爷掀开锅盖,把数好的馄饨扔进沸腾的水中。
水汽升腾开来,翻滚的水花夹着一个个小巧似金鱼的馄饨,美味的等候也不过三分钟。
等馄饨煮好的这三分钟,郝大爷早就在空碗里舀上盐,胡椒粉,少许糖。等馄饨煮好,大笊篱一捞,一多一少分两碗。
再从一边的锅里舀起奶白色的汤添进碗里,撒上走油虾米,紫菜,蛋饼丝,香菜葱花。
一碗香喷喷的骨汤馄饨就做得了。
郝大爷一手一碗,麻利地端给宫月娥和周景然。
“谢谢。”周景然道了谢,在宫月娥期待的眼神中,拿起勺子先舀了口汤喝。
看着周景然品尝着汤底,宫月娥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怎么样?”虽然她觉得很好吃,不过她也怕外一不合周景然的口味咋办呢?
这丫头紧张兮兮的表情和眼神,让本来不准备发表意见的周景然暗自咽了下唾沫。
“挺好。”惜字如金说的就是周景然吧?
不过有人不介意啊,听周景然说挺好,宫月娥放心了。然后就拿起勺子开始进攻自己那碗。
看到宫月娥终于开始吃东西,不再关注他的看法了,周景然也闷头吃起来。
当兵的吃饭都不是很斯文,周景然也一样。
平时吃干的就是猛一点儿,这喝稀的就有点啼哩吐噜的啦。
宫月娥压抑着自己扭头看周景然的冲动,没想到冰冰凉凉的周三哥,吃起馄饨来这么投入。
她好想看看呼噜呼噜喝馄饨的他是什么样子,脸上是不是还能挂住那严肃表情?
此时的宫月娥没有意识到,平时看到别人吃饭不小心敲到盘子碗都要皱眉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反感周景然喝馄饨发出声音。
一直被定义为粗俗的习惯,此刻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
所以说,姑娘们对异性的标准仔细列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只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来罢了。
等那个闯进你心扉的人出现了,你会发现,你从前所以的条条框框都成了摆设。
那个对的人,之所以对,不是因为他符合你所有的设想,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他。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小幸运,能与对的人相遇。
即使相遇,也不一定两个人都为彼此驻足。
擦肩而过的事儿,短暂交汇又背道而驰的事儿,屡见不鲜。
生命中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嘎嘣脆地消灭完自己那碗馄饨的周景然,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宫月娥的进度,一下子就撞进了一双氤氲着万般柔情的眼眸中。
这个坚毅的军人老脸愣是一红,好在脸黑,不显。
“你快吃,等下冷了。”语气很平稳,嗯,不错。周景然暗自给自己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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